在无聊中日复一日,时间倒也走的快,转眼间就入了秋。四爷原本就是将一番心思全放在朝政上的人,本来到后院走动的次数就少,来这里的次数更少,几月里不过来了三两回,就是来了也是红袖添香谈诗论画,不过是全我颜面,至于旁的彼此谁也不提。
反而流萤私下也没少劝自个儿,说什么既然入了府就该忘却前尘往事,早日要个孩子才是要紧事,每每听罢不过一笑置之也不予争辩,我的心思她如何会懂。
到九月十三是姑母生辰,按着往年规矩这一日都要进宫贺寿,故而早早和四爷打过招呼,用过午膳就带了贺礼出府入宫。由神武门入宫后直接往翊坤宫去,如今中宫空悬,后宫以惠宜德荣四妃为尊,所以此时时辰虽早翊坤宫中来往的人已经不少。先给姑姑行礼贺寿,再给德妃请安问好,少不得被她们问半响府里的家事来寒暄,半真半假的答了才将此话翻篇。看姑姑忙着应酬就不再打扰她,自己去御花园里转转躲清静。
园子里松柏仍青,看不出一点深秋的肃杀。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堆秀山,这是他喜欢的地儿……刚想暗叹自己没出息就听到熟悉声音传来,忙藏身于假山之中。
“九哥,今天故语也会来吧?”问话的是老十。
“来就来呗,又不是没见过。”胤禟回的漫不经心。
“我真是不懂,明明你们俩好好的,你为什么让宜妃娘娘去请旨把她赐婚给了四哥?”
“就你这脑子能明白什么,儿女情长怎么比得了皇图霸业,别看老四现在不声不响的样,他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需要有个聪明人在他身边,以备不虞。”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偏偏入耳的清晰。
“九哥,那你——”
老十的话还没问完便被他打断:“好了好了,你哪儿来那么多话,我要去翊坤宫给额娘拜寿了,你先自己回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重归于静,流萤紧紧的把我的手握在她手中,一脸担心:“夫人……”
而我,没有难过,只觉好笑,原来所谓情深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我不过是他的一颗棋。
“流萤,去翊坤宫悄悄告个罪,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府了,改明儿再来跟姑姑请罪。”
一路想了很多,越想越不明白,我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所做的一切又是否值得?脑子越来越乱,心也愈发迷茫。到家时已暮色四合,秋雨不歇。流萤撑来的伞也被自己扔掉,我需要一场雨,需要让自己冷静冷静,考虑清楚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你是想让我看到你如今这番狼狈的模样,你不觉得太大费周章了吗?”清冷声音从后传来,并着一把纸伞,替我遮去打在身上的冰冷秋雨,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漠然回首对上的是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比这雨滴更为寒冷,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躲开,这个时候不想面对他。但听到他略带嘲讽的话语愣在了原地。大费周章?谁要为你费周章,我又凭什么为你费周章,看他这个样子懒得说什么,冷冷一笑转身欲走。
他依旧是那般不冷不热:“以后要自暴自弃,也记得回你自己的地界,关起门来,既不会丢我的人,也不会败你的兴。”
脑子早已冻僵,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本来今日心情就不好又被他的话语所激,顿时火冒三丈,气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自以为是。很想挥手扇过去,但终究还有一丝理智,他我惹不起。咬着唇恨恨地瞪着他,看他神色平静更是气急,却无可奈何。抬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伞,趁他不注意伸手夺了过来扔在一边,须臾他已湿了半个身子,心中有了一丝的快感,还没笑出来又觉得自己孩子气,两个人就这么在雨里一起淋着。
我一如初见时那般倔强的看着他:“自暴自弃?谁跟你说我在自暴自弃,我喜欢淋雨不成么?若是碍了四爷的眼我走就是了。”
看着我抬起的手他面上除了平淡没有别的:“你要如何都随你,与我无关。”
这些日子接触到得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他,温文尔雅的他,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他的和颜悦色,如今这般决绝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原来,这才是人们口中的冷面四爷。
满腔的愤怒和委屈都化作了雾气聚集在眼中,又强忍着不愿让它落下,我不能在他面前示弱,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与你无关?我多么希望我的一生可以与你无关,可能吗?不可能!不如你告诉我,我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
与我不同,他眼中起了玩意,微一挑眉反问道:“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他边说边凑近了我,灼热的气息环绕在二人之间。迅速的,他的唇略过我的唇际,却根本不给我反映的时间又猛地离开,因为一时来不及反应险些摔倒在地,却被他一把揽进自己怀里。只听他说“是像刚才那样?给你宠,给你爱?给你想要的一切,可你要的,你自己真的清楚,明白?”
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拉开距离,我抗拒没有感情做出的任何亲密举动,怒气再难压抑,委屈也化泪滴落:“你说过不会逼我,会给我时间,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宠和爱!我要不起!”
他的嘴角的笑冷然而肆意,迫近后看着我:“是,我答应过你给你时间,可你根本适应不了这里,我还有耐性吗?这么讨厌我,你现在的眼泪又流给谁看的?是我这个让你讨厌的人?不适应了?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忘了,你是不知道,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的话难听,却是实话,我想我该适应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声音尽量平稳了挤出一丝笑容才对他道:“是,从现在开始我知道了。”抬手握上他抓在我肩头的手掌,“您想做什么随意,妾身自当奉陪。”
“是你自己说过你跟别人不同,要的是诚心相交,现在倒是演的一出好戏。你若是真的愿意演,那你就演一辈子!可你问问你自己个儿的心,到底想不想演戏,演一辈子?!它压根不想,爷跟你说了,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你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被动不是,主动不是,我是真的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用最后的力气冲他喊一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淋了这么久的雨,又跟他对峙半天再撑不住,眩晕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不愿再撑下去,任凭身子倒地。
他的手一捞,整个人倒向了他的怀里。被他一路抱到正苑的软榻,感到他伸手来解自个儿的扣子,忙用手挡在扣上。
“你以为爷想怎么着?听话,乖乖的别乱动!”
还是不习惯他来做这种事,不肯放手。到了屋里暖和不少,意识渐渐清醒,不敢想刚才自己在做什么,要是真惹怒了他该怎么好,思及此处声调也柔和了不少,垂眸道:“对不起,我今天…不是冲你的…有些事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你的衣服也湿透了…快去换了吧……”
他闻言竟不怒反笑,轻敲我额头,道:“自己都顾不好了,还顾得了别人。我说那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不然真是浪费我的一个诚字。”言罢,他起身往外走去,最后只听他吩咐侍女拿套干的衣服来换给我。最后歇在正苑,仍是我占床,他睡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