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水义愤填膺地说:“怪季舒!”
水形不反对,拉起她的手说:“走。”
两人离开,军帐内的季舒突然打了个喷嚏。
若菡跟着队伍完场训练,就迫不及待地朝水形快乐地跑来,夕辉之下他看起来就像个大男孩,却散发着叫女子甘心飞蛾扑火的光辉。
“娘子。”
水形不应他。
“小水。”
他接着向夏水打过招呼。夏水一如往常的神情看他,但眼睛里却在偷笑,别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搞得若菡不安的心里更加忐忑。
水形温柔地拉着夏水的手,一点头一微笑,道:“嗯,回家了。”这话好像是对夏水和若菡两个人说的,又好像只是对夏水说的,若菡左手握握右手、右手握握左手,眉心锁强抿笑,模样不能叫人瞧,瞧一眼都得心软化糖。
一路上夏水好像已经忘了脚伤,只顾兴奋地问:“我要跟去水姐姐家吗?”
水形一点头,微笑着说:“对呀,在家吃完饭会有马车来接我们,在一起去歌会。”
夏水乐了,紧紧握着水形拉着她的那只手,就差跳起来,说:“好啊好啊,我还没见过歌会,水姐姐,那是什么样的歌会啊?”
若菡错着水形一个肩跟在后面,还从没见夏水这么开心过,平日她对自己还不曾大笑过,看来水形真是魅力无穷。其实夏水心里也这么觉得,只有在水形身边她可以放下一切心事和戒备,就算不用她说什么水形都能完全理解她,相信她,这种感觉很奇妙准确的说不好,大概遇上了知心人就是这样相望无言也轻松舒然,相处之中如鱼被放归大海。
若菡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喜地问夏水:“小水,你的脚没事了?”
夏水这也才注意到自己怎么走过了那么远的路,低头看看脚,已经着地行走了,她自己也忘了之前是怎么的疼,现在只是有点酸软无力而已,但完全可以走路了,她点点头,说:“就刚受伤那会儿比较疼,现在没事了。”
水形说:“多走走可以活血化瘀的。”
夏水肯定地点点头。
若菡又问:“娘子,跟季公子说过……了吗?”他看看夏水,感觉就是没说,季舒会许夏水独身跟人出山庄?
水形说:“没说。”
夏水看到若菡担心的样子,说:“别理他,他肯定不会让我去的,他从没许我一个人出过山庄的。”
其实水形的做法若菡从不担忧,对上水形柔波潋滟的双眼,他低头浅浅笑下无声顺应,夏水看着他们无需言语即可心意相通,心中默默的羡慕。
出了山庄,随着水形和若菡归家的方向,他们走过的是一条不同季舒曾带她逛过的街巷,但是是同样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街巷两旁摆摊卖菜的、卖肉的挤得满满的,两边的店也站着小二出来揽客,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色各样,夏水抱着水形柔柔的胳膊小脑袋在四处转来转去,哪哪都新鲜,叫她应接不暇。
水形来水色山庄的校场接他回去的次数不多,这可算是第一次,记得当时季舒和水形说,以后他若有时间可一定要请他去嫣琉坊享享热闹,水形笑着说嫣琉坊多的是舞会歌会,就怕季公子没得空来。这次嫣琉坊要举办一场场面较为大型的歌会,簌轩城已是满城皆知,水形来请季公子恰碰上今天他与将门之女李非鱼的婢女茜香切磋武艺的事,水形一直都不提那件事,反倒让他更加忐忑不安了。
若菡问水形:“娘子,今晚你想吃点什么,我们买点菜吗?”
水形对他一笑,他心中咯噔慌了神。
水形去问夏水:“小水,你喜欢吃什么菜?”
夏水毫不客气地说:“吃素菜。”
水形说:“好啊,喜欢吃什么素菜啊?”她的目光已经落向街巷两边那些菜摊上面。
“什么都好。”夏水不挑,很满足地说。
“我们买点儿吧。”水形对若菡说。
“好。”若菡积极地应下来,开始积极地瞄准每一个菜摊积极地去问价积极地去买菜。
夏水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为她而忙着购买的身影,心中温暖踏实,就像身边多了两个亲人,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诚心的对她好。又看着若菡挑菜的样子,才知道他对菜很关心,大概是个厨房能手,再看他对水形意思的询问,方知他对水形更为关心。因为水形,他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买完菜后,所有菜都由若菡提着,水形一手拉着夏水的手,水形问他:“相公提着重不重,给我一些?”
若菡摇摇头说:“不重不重,娘子累了一天了。”
这样赤裸裸的秀恩爱,夏水在一旁看着可是很想咳嗽一声,以提醒他们还有自己的存在呢。
但是水形接下来说的话,夏水庆幸自己保持了沉默是金。
水形说:“也对,现在相公的手不光能拿笔杆子了。”
若菡听了,知道是对着那事儿了,刚想跟水形细细解释,夏水就在下面偷笑着,她什么都听得出来,然后由水形拉着她快步走向左前方一个挂着精致小荷包的摊子那儿。
到了家,夏水看着这座隐身偏远清村的古朴大宅,呼吸着山林间新鲜清灵的空气,觉得一切妙不可言。她随着若菡水形进了屋内,偌大的屋子摆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老家具了,但不是老旧破败才显出了年代久远,她并不了解家具,也不知道什么样式是时新什么样式是过时,只是凭着感觉,气度沉稳的家具,样式上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光滑温润的表面也十分神奇,看起来漆了很久的油漆却一片不缺,置身其中,有种转换时空的感觉,整个身心都漂浮在那段安静沉寂的时光里,安然舒适,时光倒流定格从前。
迷恋完若菡家的家具摆设,夏水这才观察到这里的布局,东边是贴墙摆放书架、博古架,一张书案,中间是圆桌座椅,挨窗摆放着纤长的花架,置一盆盆长势自然的吊兰,进门西侧贴墙放着梳妆台,还有一张放在窗下的小桌子,桌面非常干净,空无一物,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但那么空空的看起来又可以做很多用,比如看书,比如女工?桌子后放着把椅子,就像为专人设立,那专人大概就是水姐姐吧。排着再往西边是洗脸架子,最西边靠西窗贴墙摆的就是一张宽大的木chuang,干净整洁得就几条璀璨锦面的薄被,一对素蓝的棉罩枕头,chuang头接到北边墙上,放着一组高高的漆木柜子,雕花精细,铜扣典雅。
夏水看着他们的家,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起来,再看她的水姐姐,清澈透明的水姐姐变得神秘非常。
水形给夏水打了水,放上薄荷草药,请她洗脚上药,若菡主动要去厨房先忙活,说:“娘子,小水,我先去做饭了。”
夏水坐在小板凳上,回首望向若菡说:“哇,若菡,你还会做饭呀?”
若菡点点头,笑起来的表情是你就瞧好吧。
夏水还故意皱起眉,做一张苦脸,问:“真的能吃吗?”
若菡笑得阳光自信,说:“你吃了就知道。”
水形朝他说:“去吧。”
若菡珍贵地温柔看水形一眼,笑着走出门去院子里。
水形撒好了药草,以手搅匀后,夏水开心地对水形说:“水姐姐,我自己来洗吧。”
水形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去做饭了,有事叫我。”
夏水仰头笑靥如花:“嗯!”水形起身走出去,夏水望着那一盆散发着清凉香气的软水,享受地深吸了口薄荷草药的香气,然后拖鞋解袜。
院内木棚下的厨房内,若菡刚打开了火,放下打火石,撒娇似的唤水形:“娘子。”
水形利索地打开一捆新鲜的青菜,正要去择,应了他一声:“相公。”
若菡一直仔细观察着水形的表情,怕她是不高兴:“……娘子歇歇吧,今天晚上还要举办‘醉忘炎凉’,我来做饭就行了。”
水形一边择菜说了句:“不碍事。”
若菡看不到水形低下去的表情,但是听着语气,永远是那种不会生气的淡淡,这让他连猜测的依据都没有,两个人默默地做起饭来,若菡洗了一个苹果递到水形手里,迅速抢了她洗菜的活儿,水形看着这情景就笑了。
水形拿着苹果退后让出更多的活动空间,问若菡:“相公,你今天对茜香用了哪些招式?”
若菡匆匆地洗菜,本来还是不紧不慢的,水形拿着苹果抵在肩上,微微向前探身歪头瞧着他,若菡回头正对上水形的目光,顿时不知所措,手该放哪儿都不知道,沾着水珠的手直往自己身上擦。
水形说他:“你才学了几天啊?”水形咬下一口苹果,声音清脆,听着都觉得她手中的苹果又脆又甜,若菡不禁口中咽了下,听水形继续说:“这只苹果真甜,它长了一年,历经风吹日晒,雨打霜冻,还由农人悉心照料免受虫害,才长成了一只这么甜的苹果。”
若菡立即低头乖乖认错,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词:“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