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菡一手咏春混太极,不出三招,茜香妥妥地败下阵来。
茜香恼怒,将军府武功典籍那么齐全,她什么不曾见过,怎么就眨眼功夫输给了这些从没见过的招式,她嘴上跟着狠毒:“你这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
若菡十分沉静道:“对于姑娘来说,这么光明正大的功夫你当然没见过。”
茜香跟罕言寡语会使脸色的主子李非鱼不同,她可是生得一张能说会道的zuiba,在将军府里连将军都喜欢她,可是到了这里,居然在语言上就被若菡反将一军,她愤愤不服。
夏水从后面扶着她的人群中单脚跳过来,拉住若菡衣袖,若菡立即回头扶住夏水,看她不能着地的那只脚,问她:“小水,疼不疼?”
夏水在他怀中小鸟依人般摇摇头微笑道:“还好。”
李非鱼看他二人浓情蜜意,心里的火顿时消了一半。
季舒沉如敲击古木的声音威震潜默地传来:“都闹够了?”
李非鱼突然受惊,上身都微微一抖,回眸却见季舒一脸宠溺看着自己,哦~原来是怒他们,季舒对自己……李非鱼细瓷般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轻轻地点了下头,仰头面对众人极力保持冷若冰霜自矜之态,说道:“够了。”是说给茜香听,也是以一个女将般的身份说给这些士兵听。
大家都散去,李非鱼微微低着头温顺地跟着季舒回去,台上的三人,若菡扶着夏水也要下去,茜香认认真真地看了若菡一眼,并对他说:“你,水先生,我记住你了。”若菡回眸看她一眼,自觉莫名其妙,继续小心搀扶夏水去了。夏水留意茜香一眼,凭借她情窦初开对****一事也迅速了悟的天资,她对若菡那又爱又恨的神情,还能不叫人明白什么?
不知道前因的若菡问夏水:“小水,你和她怎么打起来了?”
夏水心有不爽地说:“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女的,还很年轻。”
她低头去看自己未着地的脚踝,试着足尖落看看能不能行走,这时封寒正在前方着急大伙继续操练,远远地冲他们挥手,请他们二人去休息。
夏水抿唇一笑,由若菡扶着一步一步跳着转了个弯,他们一同去阴凉处休息,夏水边问若菡:“若菡,你怕不怕?”
“什么?”
“她们是将军府的人,你赢了她们,你不怕他们会找你麻烦啊?”
“他们又找不到我。”
“?”
“他们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你家在哪儿?”
“小水这么聪明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若菡扶着夏水在树下的木板上坐下。
“那是你没告诉啊,他们可以跟踪你回家啊。”夏水有些担心说。
若菡笑着摇了摇头,笑她不要多想。
“这么神秘!那我能不能去你家做客呢?“
“能啊,待到娘子有空的时候,一起带你去我们家做客。“
“哇啊,原来若菡你怕水姐姐啊。”
“那叫尊重,和怕是有区别的。”
“嗯……”夏水点点头,想想还是尊重贴切,记得见水形的时候,她对若菡也是很尊重,尊重他人的人才会被他人尊重,夏水说:“我也觉得水姐姐是一个值得我们尊重的人。”
若菡笑若高秋的清风。
那边大概是送走了李非鱼他们,于鑫过来请夏水去见季舒,夏水抬抬那只脚给他看,说:“腿瘸了,去不了。”
于鑫过去回话,回来时把季舒的轮椅推了来,夏水大吃一惊,无语坐上去和若菡挥挥手去了。
到了军帐中,果然李非鱼和茜香都走了,夏水被推到季舒面前,季舒看她一眼,说:“现在你倒跟我很配。”
夏水目光在军帐顶上飘来飘去,露出眼白给季舒说:“配什么呀,公子该找个四肢健全、头脑灵光、心眼如针,哦不,是心细如尘、观人入微、口蜜腹剑的,哦不对,是能言善辩的人跟您配一对儿,这样子才像天生的一对儿嘛。”
季舒似乎是微微笑了,说:“这么说,你就是心眼如针、口蜜腹剑的那一个了?”
夏水嘴上说不过他,偏过头去不让余光里见着一点他的影子:“哼。”
“过来。”
“不去。”
“果然是心眼小。”
夏水来了劲,手舞足蹈都要用轮椅上飞起来似的对季舒说:“对,我就是心眼小,怎么了?!我还记仇!你要是敢把那个将门小姐连同丫鬟娶回去,我立马走。”
“你这是在吃醋?”
“错!今天我认输了她们还不收手,改明儿都成了你院子里的人,我还忍吗?”
“今天不是已经有水先生帮你出气了嘛,还骂了茜香的打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水先生骂人呢。”说话间,季舒不忘在军事图上记画几笔。
“若菡总不能此次都帮我,公子更是从没帮过我。”
“说谎是要烂zuiba的。”季舒突然抬起浸在清澈寒潭水里墨玉般的眼睛看着她。
想起昨日季舒说这话的时候发生的事,夏水粉面薄红地闭了嘴。
“你现在坐着谁的轮椅?”季舒以下巴指指她坐下的轮椅,问她。
“哼。”夏水挣脱轮椅,单脚跳到一边,在席位上坐下。季舒看她今日被抽打住的脚腕已经高高地肿起来,想着茜香出手狠重,可能伤着她脚伤血脉,从桌上木盒子里拿出常备的伤药。
“过来。”
夏水不理,扭着头假装没听见。
“给你药。”
夏水起身单脚跳过去,在她打开的双手间一松手,小药瓶直接掉入她掌心,冷睨她的脚腕:“真不痛?”
夏水不理他,在他身边坐下,把空气浸染得沉闷。
季舒提笔继续画他的行军布阵图,对夏水也是没办法,说:“我是不会娶李非鱼的,也不会让她们进绻云院。”
夏水还不理他。
季舒见她zuiba撅得老高,笑道:“我发誓。”
夏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舒不明白她为什么还生那么大气,更看到夏水跛着脚冲出帐外。
这时水形刚好来看若菡,水形正要来拜访季舒,走到他军帐外,就看见负气跑出来的夏水,因为是成天在校场上操练,夏水的穿着都是些耐磨的旧衣,雪白的韧纱儿早已不新了,除了那原本会如雪莹亮的光泽,还有些黯黄,她头上就简单挽着一个髻,用的还是一根连雕纹都没有的黑檀木,被晒得黑黑的小脸儿还被校场上时常会扬起的黄沙弄得灰头土脸,即使如此,也叫人觉得十分干净自然,夏水一看见若仙子降临的水形就有抑制不住的泪水从心底涌出,直直撞进她怀里。
水形把夏水抱了个满怀,闻见她身上阳光下晒出的暖暖香气,还有那女孩子家自带的女儿香,融着夏水健康自然的天质,叫水形觉得又亲切又喜欢。在怀中感受着夏水对自己的信任,她也像突然多了个妹妹一样暖心。
“小水?”水形温柔地唤她。
“水姐姐……”夏水依在她怀里不舍得起来,即使那边会有许多大汉往这边看着,她也非常不在乎地紧紧抱着水形的腰。
“怎么了?”水形笑着问她,怀里的夏水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她,动都快动不了了。
夏水贪恋地嗅着水形身上干净清爽的香味儿,怎么都像置身一个清池中,日光下在其中沐浴,身周水莲静生,能将身心的一切疲劳杂念统统洗去,夏水心中渐渐为这如梦似幻的温暖美好感动得忧伤不止,又渐渐归于平静。
水形好容易才慢慢推开了她,低眸敲着她一张受了委屈的小脸,眼角水沾沾的晕开一片,把浮在面上的黄尘都混成一片,水形用素绢小心为她擦拭干净,忍不住把她整张小脸都擦了干净,素白的帕子上都是显而易见的黄沙灰尘,夏水看着那帕子自己的心像被治愈了一番,抽抽气可怜兮兮地看着水形,就觉得这个姐姐才能叫她无条件地信任、无条件地依偎。
水形拿帕子最后点下她赌气嘟着的嘴角说:“谁让你受委屈了?看着xiaozui撅得跟个小鸭子似的。”
水形越说夏水反倒越觉得委屈,扭着身子很想哭,水形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温柔爱怜地抱着夏水这个小小软软的身子,轻声哄着说:“不哭不哭哦,姐姐帮你去教训他,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小水?”
夏水又抹抹眼睛,说:“哼,是季舒,别理他了。”
水形拉起她的手说:“好,不理他。今天我来是想请季公子今晚去坊里参加歌会的,现在不请他了,我请小水去。”
夏水开心地跳起来拍手笑道:“好呀!”可是又一想,原来水姐姐是为公事来的,那她一句话在水姐姐这儿还这么有分量,现在自己会不会有点儿坏事?
水形看下夏水的脚,什么都知晓地对她说:“不过要先给脚伤上药才行。”
夏水有些担忧地细瞧着水形一双明澈眼睛,说:“水姐姐都知道啦?”
水形嗔她一眼,笑容明如初阳,说:“整个军营都知道啦,今天我来接相公回家,一路还安全些。”
夏水自知惹了祸还给他们添去麻烦,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拉着水形的手撒娇说:“水姐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谁知水形说:“你才没有,怪那位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