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一生要爱上多少人,谈过几次恋爱,结过几次婚,才算圆满。但每个人一定都是从暗恋开始这条漫长之路的,至少我是这样的,第一次暗恋萌发在七岁时候的幼儿园。
那会儿,同桌是家门口王阿姨家的女儿,没上学之前,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耍,后来,我想青梅竹马大概也就这么一回事吧。不过,那会儿学识浅薄,识字不多,只觉得青梅好吃,竹马好玩,并不知道这与爱情还有什么牵连。
大人们的世界真是够麻烦。吃就是吃的,玩就是玩的,非要知道这些干嘛。
王阿姨家的女儿,同伴们都喜欢叫她小花,因为她的名字里面有花字。她总喜欢扎着小马尾,头上有一个可爱的发卡,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特别好听,我那会儿就觉得,小花同学一定会在少儿节目当播音员。因为她的声音和少儿频道的主播姐姐一样好听。
八岁的生日,我偷偷了许了一个愿望,小花同学能够像主播姐姐那样给我讲一个童话故事。
从幼儿园到三年级,我们都是同桌,经常上学和下课都是一起回家。每次出门之前,王阿姨都笑着和我说:男孩子要照顾好妹妹,不能让她受欺负。
这句话在儿时就像一个命令一样,我一直在执行着,从来没敢耽搁。
有一次,班里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刺头子,抢了小花的发卡在玩,小花哭的模样,让我根本无法容忍。
那一年我才八岁而已,身小力弱的,而那个刺头子是个庞然大物,攻击力明显是我的好几倍,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奋然就冲了上去,和小胖子厮打在一起,我落于下风,额头被刮花流出了好些鲜血,最后还是班主任的出现,这场恶战才得以终止。
我手里死死地抓着抢回来的发卡,就像个待审判的将军一样,就差视死如归。
班主任叫来了双方家长,我们被罚扫地一周。
我把发卡给小花的时候,那是夏天的午后,她送我一根冰棍,两毛钱的,我不舍得将其一口吃完,看了好久,毒辣的阳光还是让这根冰棍快速融化,一滴一滴的落在水泥地上,最后,我迫不得已才一口吃完了。
后来,两毛钱的冰棍下架了,我找了许多家小卖部都没有寻到它的身影。那个午后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无法抹去,小花拿到发卡的时候,眼神里闪着泪花的模样,让我觉得那是那个夏天最清凉的时刻,即便日后,空调的温度再低,这种感觉也找不回来了。
十岁那一年的生日,我上三年级,小花和父母要搬到新的城市生活,临走前,小花送给我一本画册,当做生日礼物。她亲切的叫我:哥哥,生日快乐,以后我们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没哭,小花倒是哭成了泪人,就像当年被小胖抢走发卡一样,可我这次无能为力。
王阿姨笑着冲我妈说:以后我们结为亲家吧,把小花许给你们家做媳妇。
当时,我不知道亲家是什么意思。王阿姨摸着我的脑袋说:长大了,把小花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我脸红的厉害,什么话也没好意思说,心里有一万个同意。
小花走了之后,上学下学的路上我都成了一个人。和小胖不打不相识,倒是成了关系很好的哥们。在那段日子里,和小胖没有再因为什么打过架,一起翻过墙,到河塘里钓过鱼虾,也吃过小卖部的每一种好吃的冰棍,没有想象中的不开心,也算快快乐乐的混到了初中。
王阿姨说的那句话,在童年里一直萦绕在我的梦里,直到上了初中,我才恍惚觉得,这些不过是大人逗小孩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暗恋的人总是富有想象力的,总觉得一切美好的事情都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毕竟当时还是小孩子,喜欢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喜欢,说成恋爱就更加勉强了,只是单纯的好感而已,连拉拉小手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想听小花用好听的声音给我讲一个童话故事。
初中的时候,进入青春期,喜欢开始有了恋爱的轨迹,但还是一直没敢说出口。那会儿,穿了一件新衣服,总想走在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面前,故作镇定,以为她一定看在眼里,一定心里满是欢喜。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想第一个举手,折腾一点大的动静,以为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个不经意的微笑也许都能反复在心里想上好几种可能性,我都觉得那是一种温柔的回应。
跳过高中那段艰苦岁月,直到大学,我才明白暗恋真的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故事而已,想象力支持着自己在每一次失望里找到一种不算太坏的假设。
大学暗恋的姑娘也是扎着马尾辫,和当年的小花一样,可是那种感情已经不一样了,成年人的喜欢自然不会还仅仅停留在小时候那个阶段,一个童话故事就能满足心愿。
与这位长得像小花的姑娘是相识在一次聚餐上,当时没怎么留意,只是觉得似曾相识,没聊过几句,互相有个联系的方式而已,就像放在杂货铺里的旧玩具一样,知道有这么一件东西,但谁都不在意。
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某一个深夜里,姑娘给我发来一条消息:睡没?
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没多想就秒回了一句:没呢。
那一次足足聊了一夜,姑娘家里出了一点变故,心里很是酸苦,一时找不到人说话,眼见我头像还在线就发了一条。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群发给每一个在线的朋友。
而我恰恰正是那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单单以为她就是想找我说话。
到底,我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总把一切事情想得美好。
自那以后,总想找点话题与她聊聊。无论是先当下的娱乐头条,还是校园里的各种大事件,都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也曾想过无数种向她表白的方式,见面之后,还是用一句:“吃过没”把自己给搪塞过去。
晚上,总在假设姑娘到底还是喜欢我的,于是就会睡的特别香。有人说,暗恋是一场成功的哑剧,说出来就成了一场悲剧。我倒觉得每一个暗恋的人都该是一个想象力卓绝的编剧,他们能够想出一万种浪漫的情节,一万封浪漫的情书,一万个美妙的你,唯独就差一种付诸行动的决心。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出口,直到临毕业的那几个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她回我:不知道,也许等到遇见之后才能明白吧,你这样就很不错哦。
我知道“也许”这个词有很多种可能,可我偏偏选择了相信她会选择我这种可能。就像当年王阿姨和我妈说的那样,尽管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我还是信以为真了好些年。
毕业之后,姑娘还在读书,后来发消息,她都没有回复我。原来她的手机号码已经换了大半年,只不过,事先没有告知我。
出了校门,工作开始变得很忙碌,朝五晚五的想象力统统省下来写文案。期间,也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再过些时日就要结婚了,但都没有年轻和少时的那种心动了,有些感情过了那个时间点,就成了一种任务,一种责任,而不再是一种想象了。
如今,我并没有怪那些未曾如愿的时光,倒是蛮珍惜那种暗恋时候的可遇不可求,一种看到她就会心跳加速的不自在,一种看到她就会说不出话来的尴尬,以后的岁月里,真的很难遇见了。
前些日子,我妈收到了王阿姨的请帖,多年未见的小花要嫁人了。男孩子我不认识,小花的模样和小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那一口好听的声音还在。
主持人问小花愿意嫁给身边这位帅气的男孩,相伴一生吗?
她满足地说:我愿意。然后互换戒指的时候哭的像个泪人,像极了小时候把发卡放在她手上时候的模样。
我没觉得什么有遗憾,真心觉得这一切都太美好,小花很幸福,小胖还是庞然大物,而我正紧紧握着自己喜欢的姑娘。
两毛钱买一根冰棍的日子已经很难重现了,初中那会儿喜欢的女孩也许已经嫁做人妇了,大学里那个努力的姑娘恐怕还在念书吧,于我而言,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那些曾经的悸动如今已经开始变得波澜不惊了,回想起来,顶多只是觉得夏日的午后那一抹清凉真的难能可贵罢了。
暗恋的人果真是需要想象力的,就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
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