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枯林的另一边,诺玛正拖着昏迷的二人来到一处潮湿的沟壑中,下陷的地面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地渠。
暴雨倾盆,挥洒而下的雨水汇集在渠的最低处,变成一条“波涛汹涌”的小溪倾泻而下。在靠近沟壑的边缘,碗装的地皮曲折向下,所形成的狭窄空间虽然不富裕却也能遮风挡雨。
诺玛将艾德和塔库林依靠在沟壑的边沿。时间已经过去了些许,沟壑距离“战场”的距离也并不算远,至多不过几百米路。
她督了一眼昏睡的二人,开始使劲摇晃起他们的身子试图将二人唤醒。但很遗憾,少女这一“温柔”的举动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皱了皱眉毛,想都不想便在两个小伙子的脸上各来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下去,先是塔库林的眼皮急促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便缓缓睁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沉得像块大铁坨,可还没等少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清楚,便被诺玛率先揪了起来。
他极不情愿地坐起身子,一脸鄙夷地看着面前的诺玛。
“嘿!你可算是醒来了。怎么样?脑袋清醒些了没有?”
“废话,被你打了一巴掌我敢不清醒吗?要是我继续睡下去,说不定脸能被你打肿!嘁,蛇蝎心肠的女人……”
见塔库林如此评价自己,虽然少女的心中猛然升起的一种“不识好人心”的怒意,但看在塔库林生性如此她也便不再计较。不过话又说回来,塔库林这小子说得还真不错,若是他们依然不醒的话,诺玛确实会一直抽到他们醒来为止。
塔库林晃了晃头,扭了扭自己的上半身,几个来回后终于提起了些许精神。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仍是半昏不醒的艾德,竟是比诺玛还要极端、直接得多!他朝着少年的裤裆就是一记犀利直拳。
被命中了“要害”的艾德更是反应激烈!他双眼顿开,很快便支起身来,瞬间精神百倍!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呜哇!发生……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的……我的……”他痛苦地嘶吟着,贯彻全身的疼痛感好似遭到五雷轰顶。别说是清醒精神了,就是一飞冲天也是未偿不可!
艾德颤抖着抬起头来,如饿狼一般狠狠地督了一眼跟前的塔库林。
现在的艾德连手撕他的心都有了。
过了小许,待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缓缓消去之后,艾德也就不再在和他一般见识了,大不了事后再好好收拾他……
“啊……看来,你好像也恢复神智了,虽然这话有点多余,但……太好了。”艾德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诺玛轻声说道。
诺玛撩起自己的散发,吐了吐舌头,并没有作答。艾德在倒下前说的话语,她还是能依稀记得的。说实话,即使再怎么生猛,但诺玛也是一个女孩子,一想到那时的场景也难免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在这之后,诺玛用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现状告诉了苏醒的二人。
眼下三人需要作出定夺的事情也唯一个——是否应该重返狩猎场,助穆勒一臂之力。
虽然三人对穆勒的强大没有丝毫的怀疑,甚至对战斗的结果充满了自信,但洛然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至少三人的实力之和仍远远低于他兽化后那“火力全开”的恐怖姿态,包括狩猎北奥尔加的巨浪在内,他们所经历的大部分高难度狩猎也都是因为穆勒的直接参与才得以漂亮收场的。
“虽然我对折返的提议没什么意见,但问题是……我们真的能够帮上穆勒的忙吗?理性点讲,现在的我们……真的只能拖他的后腿。我和塔库林的现状也仅能做到小打小闹,而诺玛……你的体力也应该所剩无几了才是。”
艾德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小声分析道。他的发言引来了其他两人的低头思考,这是三人间少有的“理智思考会”,只是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无论在实力还是在道德挑战方面都是空前的,换做原来根本就是一拍脑袋便冲上去的事儿。一方面,那个异化的少年虽然形似野兽,但心却更接近人类;另一方面,他的实力即使摆到灾兽之中也是屈指可数了,保守估计也是二级灾兽的程度。
再加上他存有的人类的性格与思维方式,若是毫无顾忌地凭空作恶的话,其危险程度甚至能比肩象征着自然霸主的一级灾兽。
如此严峻的狩猎过程对三人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暴雨的势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夜幕的降临,变得有些收敛。片刻的沉默后,三人互相达成了共识——屏断气息、悄然行动,合力折返狩猎场。
前提是,他们将作为战斗的观察者,隐藏在二人的决斗之外。一来可以保存体力,二来可以在意外发生时,助穆勒以一臂之力。
……
“嘿!”随着穆勒的一声低吼,洛然被巨大的斧面完全压倒在了湿软、泥泞的地面上。少年想用蛮力直接顶开大汉的武具压制,可尝试了几次,那柄沉重的大斧却是纹丝不动!
虽然看着穆勒那好似山丘一般的身体,蛮力几乎是他毋庸置疑且强而有力的对峙武器,但穆勒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了洛然的预计。本以为凭借兽化后体能与肌肉的大幅强化,自己的力量应该与生为凡人之身的壮汉相差无几才是,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远在自己之上!
他的力量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抵消自己在速度上的优势,再加上猎人天生的“鹰眼”与感知能力。虽然速度不足,但穆勒依然能从容地化解掉来自他的攻击,此时的洛然竟毫无优势可言。
“呜……哼哼,很能干嘛,西部的猎人竟能将我逼至如此境地……”被斧刃牢牢压在地上的洛然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从嗓子的深处,他缓缓挤出一声嘲讽,但却怎么也挤不出下一声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大汉的力量仍有富足之余。只要他愿意,那巨大的斧子仍能继续压迫他直到更为痛苦的境地。甚至对穆勒而言,让洛然断气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怎样?想要改改你那不像样的嘴脸了吗?把自己当个人好好的活着难道就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乐子吗?明明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的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穆勒不紧不慢,对着斧下的洛然淡淡地说道,他是有意为少年留下点喘息的余地的。说真的,送他上路真是轻轻松松。
“呵……我的痛苦你怎能理解?世人又怎能理解?这幅四不像的身体怎能……”
“刚才不是挺像个正常人的嘛?只要修修指甲、剪剪头发,不也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吗?你这种孩子就是太固执了,总以为自己有别于常人。哼,真是年轻人的狂妄啊。”
穆勒一压斧头便止住了少年的声音,他语重心长又缓慢地说道,那态度就像是大人在教育孩子一般。
至少从目前看来,这场纷争已经迎来了它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