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重一路小心护送,在第十二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徐城。
柳雨霏出发前,西漠寒就已经和乾国通过书函,所以在柳雨霏出发时,已经做了乾国皇后的柳雨嫣也微服出宫从清州出发了。而且不巧的是,二人竟同时到达了徐城,所以就一起去了当年的苏府老宅,为母亲及其家人上香,诉说多年离别之苦。
这两姐妹虽是半年不见,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得,在去邺城的路上,两人就开始说个没完。其实大部分事件都是柳雨嫣再说,柳雨霏只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话。
“姐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带信告诉我们娘亲的下落时,父亲要来徐城,我本来要跟他一起来的,可是由于我当时突然生病了,爹爹和祁轩哥都不同意,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病的,他们太小题大做。”
“他们是关心你啊,傻瓜。”柳雨霏答着话,还不忘帮妹妹理了理,因她只顾着抬头讲话而乱了的流苏。她看的出来,妹妹是真的很幸福,,她叫皇兄祁轩哥,看来他们真有了感情,对此她很高兴。
“姐姐,爹爹说,娘亲葬在徐城甚好,不用迁坟。还说,待来日自己寿终正寝,也要葬在徐城,就葬在娘亲旁边。”柳雨嫣本来还挺高兴,提起这事,却满脸忧伤。
柳雨霏对此却表情平淡,只默默回了句,如此甚好。
邺城东边郊外,阳春三月,风景正好。柳雨霏一行人驻足在此,欣赏着遍地春色。
“这处风景正好,我知道陆风很喜欢这儿,燕儿,我们将陆风葬在此处,他可以安息了。”柳雨霏看着陆风的墓碑,上面写着‘兄陆风之墓’五个大字,下面角落里刻着‘妹柳雨霏立’,然后对跪在一旁的燕儿说到。
“往事依旧,当初我们还一起来这儿赏白雪红梅,如今却,”柳雨嫣说着看向姐姐,“姐姐,现在想起,我仍很难相信陆大哥他死了。”
柳雨霏转身,盯着那几株梅树看了许久,才问道:“嫣儿可当真放下了对陆风的感情?”
柳雨嫣见姐姐问起此事,只一脸正色道:“当初姐姐去西梁前的一席话,使我感慨颇深,觉得自己太不懂世事。姐姐走后,我曾私自去过好多地方,感受民间疾苦,体会姐姐多年苦难生活。其中待的时间最久的就是邺城,甚至还在花满楼冒充过姐姐,替王妈妈接待客人。”
“有一****正帮着见客时,竟有几个外来客人欲骚扰我,是祁轩哥哥及时救了我,然后我们就一起回京了。再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聊我在民间的所见所闻,聊他的各种感想抱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那却是我们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谈话。其实,那次我之所以会碰到他,是因为他有烦心事,当时莫家硬要把他表妹送进宫为妃,所以他就出宫散心去了,没想到在邺城碰到了我。”
柳雨嫣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日到清州后,他送我到家门口,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姐姐,你猜我怎么说的?”她说着,含笑看向柳雨霏。
“他说不急,会给我时间考虑。可是我却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过我姐姐,也知道你很清楚我和姐姐不一样,可是我愿意答应嫁给你。皇上,我答应你入宫为妃,你许我一个繁荣盛乾可好。”柳雨霏看着完全沉浸在过去却一脸欢喜的妹妹,想到,不久前,她也曾向一个人要过一个诺言。
“然后我看着他笑,他看着我笑。他说,我现在虽不能许你一世深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皇后,我的后宫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姐姐,就是这样,我们成亲了,他,对我很好。”
看着妹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柳雨霏看得出,如今的他们是真心相爱了。“然后,你们日日相对,慢慢日久生情,如今是伉俪情深了可是?”
见姐姐如此说,柳雨嫣嗔怒道:“亏我这些日子那么想你,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却如此打趣我,真是白牵挂你了。”
柳雨霏缓缓收起笑容,握住妹妹的手,说道:“嫣儿,其实姐姐一直挺羡慕你的,你有安稳富足的生活,有疼你爱你的父亲,虽也曾年少轻率过,却没犯过什么大错,如今又有了如意郎君。”
“所以我很羡慕你,也祝福你,我和娘亲不曾有的安稳人生,你却拥有着,相信娘亲在天上看着,也会很知足的。”
柳雨嫣见姐姐如此说,很是动容,却打趣道:“姐姐,如今不也是觅得了佳婿,现在还有了小宝宝,而且你们竟是在那么早之前就有了感情的,竟还瞒我,若不是爹爹后来跟我说这些,你要瞒我到何时,亏我在你走后,整日为你担惊受怕。”
柳雨霏面对妹妹嗔怪,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嫣儿没有告诉她是否放下了对陆风的感情,但是从她说的那一席话,她知道,妹妹真正长大了,当初对陆风的感情,不过是她年少无知时的一次冲动,对她而言,并不存在放不放下的问题,只怕她今后想起这些事,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想到这些,柳雨霏也放心了。
到达邺城后,柳雨霏和妹妹并没有抛头露面,而是在陆风曾经的住宅处住了下来,整个邺城也只有王妈妈知道他们的到来。
本来柳雨霏怕西漠寒担心,想早些回汴南的,奈何妹妹和王妈妈与她难得相聚,不想这么快就分开,燕儿在邺城也难得露了笑脸,所以她打算在这儿多住些日子,等西漠寒忙过这一阵子,她再回去。
此时的西梁朝堂,西漠寒与卫家的斗争也正式拉开了序幕。朝中凡是与卫家有染的官员,西漠寒也查得差不多了,自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考试,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本来沉稳的卫家越来越乱了阵脚,一切都在激烈的进行着。
柳雨霏想着,这段时间西漠寒一定会很忙,更是需要很多助手,所以就想让宇文重回朝中帮忙。
本来宇文重并不放心,但是毕竟是在乾国境内,想是也不会有人敢乱来,再说又有碧莘等人留在这儿,而且朝中确实有好多地方需要他,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留下柳雨霏等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汴南。
春天,本是一个如诗般美丽销魂的季节,万物复苏,生机盎然,是播种的季节,亦是新生之计。
然而,元丰一年的春天,汴南的天空却总是乌云密布,天色暗然,时不时还飘着牛毛细雨,总给人一种风起云涌,黑云压境之感。西梁的朝堂格局却也如这天气般,压抑的大家喘不过气来。
科举考试一步步走来,进行的并不顺利,卫家暗中多次动手脚,不是想偷梁换柱成他们的人,就是想暗除新出的文人雅士,不过好在他们做事并不敢太绝,毕竟若漏了把柄,就会引火上身,可虽是如此,西漠寒等人也还是小心与他们暗中周旋。
四月十五日,科举考试会试结果出来,十六日,西梁皇下旨昭告天下,殿试将于二十五日举行。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出不得任何差错,瓦解卫家在朝中的势力,指日可待。
离殿试还有三日时,西梁皇正忙的焦头烂额之际,突然从邺城传来消息,三日前,一场大火将邺城花满楼附近的一处民宅烧成了灰烬,而那处民宅,正是淑妃暂住之所。
此消息一传来,萧在,宇文重先后匆匆赶往邺城查探,看到的却只是一片废墟,确切的说是一处灰烬。两人先后一寸一里的将那块地方翻了数遍,得到的也不过是些零碎的酒坛碎片,及半块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蝴蝶玉坠。
四月二十五日,由西梁皇亲自监考,殿试如期进行,并且阅卷者是由皇上亲自指派的,据说是一位隐居多年的老先生。
对于此人,民间有很多传言,有人说他博学多才,年轻时却不得志,还有人说这老先生当初是因为不满卫家专权,才被埋没,以致归隐了山林。一时众说纷纭,却不知谁真谁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