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家的细心照料,柳雨霏的胎像渐渐坐稳了,也到了该回宫的日子。为了保证柳雨霏的安全,西漠寒亲自接她回宫,萧在宇文重一路护送,将军府里,车水马龙。
临上车前,柳雨霏突然转身,对宇文浩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我与娘亲骨子里很相似。”
柳雨霏不顾宇文浩然的满脸错愕,接续说道:“将军如今虽看着苍老落寞,可却也不难看出,年少时的您定也是气宇轩昂,风姿卓越。自古以来,才子佳人,虽一直被人们所津津乐道,可英雄美人,更是出过不少佳话。试问,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找个有担当有气魄又武艺高强的如意郎君。”
“至少,我一直是如此想的。”
苏玉儿至死都没回答是否后悔救过宇文浩然,没人知道她是为了折磨他故意不答,还是因为自己心里也没答案。但柳雨霏知道,当年的事该有个了解了,宇文将军为了当年的事,自苦了一辈子,可他又错在哪里呢,那一切都该结束了。
柳雨霏也不清楚自己最后为什么会说那些话,虽然她是她的女儿,可她并不是苏玉儿本人,又有什么权利那样评说过去的事。
但是她做了,没有缘由,她只知道,若娘亲在天有灵,定不会反对她说这些。
宇文柳怎么也没想到,西漠寒和柳雨霏经过那这次刺杀后,竟然都安然无恙。她很气愤,没想到卫家派去的人那么无能,和卫鹏大吵了一架后,很失落,情不自禁就去见宇文重了。
发生了这些事后,本不该来见他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因为她想知道柳雨霏和自己在宇文重心中谁更重要,她迫切地想知道曾经那么疼她的重哥哥,在知道自己做了这些后,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疼她,虽然心中没有确定答案,然而她心中却是充满希翼的。
可是她错了,因为见到她后,宇文重从头到尾都是愤怒,说她不分青红皂白,说她不可理喻,骂她自私狠毒竟然跟卫家合作,却不曾关心一下她的生活,问她这些日子都在哪里,过得可好。
宇文柳想起与重哥哥见面的场景,越想越难过,便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酒,仿佛只有这样,心中的痛才可以少一分。
就只知道一味的骂自己,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做这些,为什么自己说不能没有他时,他却充耳不闻。
宇文柳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愤恨,猛地把手中的酒杯酒壶摔了个粉碎,卫府一所别院里,顿时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怎么,是哪个胆大的惹我们德妃娘娘生气了,告诉本公子,本公子给你出气。”卫鹏还没进门儿,就听见屋里一阵声响,等进来后,见屋里一片狼藉,轻笑着调侃道。
“卫鹏你给我滚,本姑娘不想看到你,没用的东西。”宇文柳见是卫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气愤道。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她不得不手扶着桌子,可话才刚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卫鹏急忙抱住了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脸颊,“没用,呵呵,你不知道,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会很危险吗?”说着他把宇文柳打横抱起,向内室走去。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宇文柳是个心狠意绝之人,也知她是痴情人,对她那义兄情深意切,可那又怎样,卫家何时怕过他宇文家,卫家儿孙自不会输给宇文家之人,至少他从没把宇文重放在眼里过,所以这女人他觊觎好久了。
近几日本就事事不顺,可她竟还敢刺他,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这朵带刺的玫瑰,如今终于到了自己手里。
清晨醒来,宇文柳看着衣衫遍地的内室,又看看躺在自己身侧仍在熟睡的男子,大叫一声,就冲过去,要掐死卫鹏。宇文柳虽会些功夫,可卫鹏却也身手过得去,被宇文柳的叫声吵醒的他,见有人袭来,急忙躲过。
“卫鹏,你个小人,我要杀了你。”
男女力量毕竟悬殊,卫鹏将宇文柳压在身下,说道:“昨晚上还柔情似水,现在是怎么了。进宫那么久竟然还是处子,皇上还真是不懂消受美人恩。”
“不过没事,今后自有本公子疼你。还有,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话,在这儿乖乖待着,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告诉你的重哥哥,你已是残花败柳,估计他若知道了,定然再也不会理你,你说呢?嗯?”
不可以,不能让重哥哥知道,他已经那么生气了,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他一定会抛弃我的。宇文柳这样想着,手上渐渐没了力气。
卫鹏见她终于想通,亲了亲她的脸,“乖,这就对了。”说着起身,穿好衣服,大笑着离去。
“柳雨霏,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西漠寒辜负了我姐姐,因为你,重哥哥生我的气,又因为你,我成了这副样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宇文柳握紧双拳,狠狠的说道。
回宫后的柳雨霏,安心养胎,几乎不怎么走动。而西漠寒呢,一边筹划科举事宜,一边派人偷偷调查朝中甚至地方与卫家有牵连的官员名单,明里暗里都在布局,与卫家正式拉开战线,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可即使再忙,他都会每日抽出时间,去陪柳雨霏,每天陪她一起吃晚饭,一起安寝,可往往柳雨霏一觉醒来,他却已没了影子。
如此到了三月间,天气变暖和了,柳雨霏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胎像也彻底正常了。然而前朝的明争暗斗却也日益激烈。在这种时刻,西漠寒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的安全。
想着许久没好好陪过霏儿了,这日,西漠寒赶着时间,匆匆处理完了所有的事物,早早来到了永安宫。
贵妃榻前,西漠寒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霏儿,一支手落在她微凸起的小腹上,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寒,太医说,我们的宝宝现在很健康,我的身体也很好。所以,我想,是时候送陆风回家了,还有,我想去拜见一下娘亲。”柳雨霏倚在西漠寒怀中,思索良久,终于开口。
“不行。”西漠寒听霏儿这么说,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她,双眼透着不安。“如今前朝正乱着,你怎么轻易出宫,这事坚决不行。等朝中事情告一段落,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柳雨霏见西漠寒着急了,忙安慰他道:“寒,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你想想,如今卫家人自顾不暇,我对他们有什么威胁,他们又岂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着拿我来要挟你,可若如此,他们不成了忤逆之臣,又怎么向天下人交代,你也正可以大张旗鼓的对付他们。如今他们正是事事按规矩来,生怕你寻了他们错处,又怎会做那等得不偿失之事。”
柳雨霏见寒沉默着并不说话,接着说道:“陆风走了已经两个月了,却还没入土为安,实在说不过去。”
“寒,他一定很想回邺城,所以我想亲自送他回去。还有我娘,我虽在邺城生活了十八年,却从不曾知道娘亲的墓就在徐城,更不曾去给她上过一次香,我想去看看。寒,我跟你保证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你就让我去吧。”
柳雨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西漠寒再不同意,也无话可说,只得答应了下来。
三月初十,柳雨霏便带着碧莘燕儿,出发去了邺城,西漠寒命宇文重一护送。
考虑到淑妃身怀有孕,宇文重一行走得很慢,本来到离江只是七日的路程,他们却走了将近十日。
那日渡离江时,宇文重为了安全起见,一直守候在淑妃身侧。
他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个不凡的女子,她在外流落十八年,行过乞,甚至进过青楼。知道的越多,他对她的怜惜越多,可却一直深藏着自己内心的感情,不让人知道。
那么长时间的默默守候,终于换来了如今这片刻的近在眼前。宇文重从不曾奢望过有一天可以与这女子相依相守,对于她,他只希望她平安快乐,这样他便也会安心。
他知道,如果说自己父亲与她娘亲之间是有缘无分的话,那么自己与她却是无缘无分,就算时间再重来无数次,自己与她也还是无缘无分,因为这世间还有西漠寒,还有陆风,甚至还会有其他人会在他之前走到她的身边,所以他不奢望能与她相守。
但是,现在他对这女子又多了一种情愫,那就是感激,因为她帮父亲解开了隐藏了二十年的心结。
“宇文将军最近可还好,我听皇上说,他几乎都不上早朝,可是身体不适?”
宇文重正在出神,不想柳雨霏突然问了那么一句,他微愣了一下,忙拱手答道:“回娘娘话,家父身体并无不妥。只是一直以来无心政事,先帝在时,他也是如此,没什么大事的话,并不上早朝,只是我每日上完朝回府后,必会向他报告朝堂之事。”
先帝在时,就已大权旁落,卫家当道,在朝中只手遮天。宇文老将军故后,便由宇文浩然接了大将军之职,掌管西梁兵权,可是他虽拥护皇权,却不太过问世事,一直以来,很少上朝。
“你与皇上也是生死兄弟,对我又何须客气,萧大哥一直叫我名字的,你比我大一点,不如以后我称你宇文大哥,你叫我霏儿好了。”柳雨霏本不是那种太拘于礼节之人,之前与宇文重见面都是有寒和萧大哥在,如今与他独处,才发现两人之间太过疏远,没有与萧大哥在一起的自然。
宇文重这些年对寒的帮助,也是举足轻重的,对此她很感激,所以她就想着改变这种陌生状态,所以开口说了那些。
宇文重自是没想到柳雨霏会说这些,想着与她的关系可以更近一层,即使做她哥哥,也是幸福的,所以愉快的接受了。
柳雨霏见他不再拘泥于身份,也放松下来,“记得当初我初来西梁时,还是宇文大哥你接的亲,想想你我今日这般相熟的局面,当初与大哥倒是太过拘谨了些。”
两人这般就聊开了,毕竟有上一辈的恩怨在那儿摆着,也容易有共同话题。其实在柳雨霏听完宇文浩然对过去的回忆后,心中对他就没了怨恨,只是更多的感触是,缘分不由人。
当时听完故事的她甚至对宇文浩然有点惋惜,娘亲喜欢父亲,她深信,娘亲与父亲很般配,她也不否认。
可她却不信娘亲对宇文浩然会毫无感情,只可惜缘份使然,娘亲对他的感情还没来得及成长,就已经被那次屠城所断送。
心中会这样想,她并不觉得有对不起父亲,她知道,父亲是明白人,她都能想到的事,父亲又岂会想不到。这些年,父亲私下有的是机会向宇文浩然要人,可他却不曾这样做过,或许是因为父亲也不能确定娘亲的心里究竟放着谁,也或许他觉得娘亲内心深处是愿意跟宇文浩然走的。
“谢谢你,霏儿!”听到宇文重说这些,柳雨霏一时迷惑,不过很快想到了他说这些的原因。
只见宇文重继续对她说道:“我父亲二十多年的心结,因你的一席话而解开,如今的他,已没了往日的那般惆怅,真的谢谢你。”
“宇文将军为了当年的事,自苦了一辈子,可当初他又做错什么了,他和我娘亲一样,不过都是些被命运捉弄了的可怜人罢了。如今世易时移,物是人非,宇文将军实在不该在一直沉湎于过去。能看开了很好。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以已亡人女儿的身份宽慰他几句罢了。”柳雨霏看着平静的江面说道。
自那日谈话之后,柳雨霏和宇文重的关系,慢慢缓和起来,有时看起来,他们真如亲兄妹一般,闲聊时,碧莘就曾说过这样的话。
然而,自从陆风死后,燕儿却不复往日的活泼,虽时常也是一脸笑容,却总让人觉得她是强颜欢笑。
以前是碧莘不爱说话,如今倒成了她。柳雨霏知道燕儿对于陆风的死不曾忘怀,她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是与她相伴了十几年的哥哥啊,是她曾经以为最亲的人,更是她多年的依靠,她又何尝好过过,不过是掩藏得好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