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林内,离乔家大院很近的地方。
“受死吧!”
忽然,这么一声大喊,群鸟惊动,振翅高飞。
处于野兽包围的乔无双,瞳孔一缩,仿佛心脏,失去了跳动。
鸦雀无声,野兽停止了行动,壮汉紧盯燕婉身前的乔萚。
嘀嗒……嘀嗒……
鲜血流淌,只见燕婉收起长鞭,以轻蔑的眼神,看着身前的乔萚。
乔萚捂住腹部的伤口,一步步,不由自主,缓缓后退。
燕婉速度虽快,但他是可以抵挡的。
可是,燕婉腰间,除了缠着一根长鞭,还挂着一颗吊坠。
他失神了,因为吊坠,一下子,彻底地,跌入谷底。
燕婉可不管原因,只要成功了,她便安心。
“你……你怎么……有这颗吊坠的……”乔萚艰难地问道,他很虚弱,随时可能倒下。
缠着还带有几滴血珠长鞭的燕婉,很随意地摘下吊坠,扔给乔萚,并说道:“这个嘛!哼!只是无聊的人,送给我的无聊玩意!”
“无聊……玩意!”乔萚一手捂住腹部伤口,一手摊开,放着吊坠,很是呆滞。
“伯祖父!”乔无双大喊一声。
“几年前下山,你的好徒儿,留给我的!”不知为何,燕婉道出了实情,眼神中,竟含有一份柔情,可嘴上却不饶人。
“不可能!赐儿……赐儿什么时候下山的……”乔萚吃惊道。
“该收场了!重英帝,此处归去吧……”燕婉耐心耗尽,没心情回答更多。
她转过身,野兽再度亢奋起来,露出獠牙,直接冲向两人——乔无双、乔萚。
“赐儿!”死亡临近,乔萚望着扑来的野兽,眼中看到的却是他的好徒弟——胡赐。
“伯祖父,快闪开啊!”乔无双喊道,同时朝前冲,欲要阻拦这一切。
砰!
几只虎豹,让他停步,随后而来的豺狼,让他再度陷入包围。
咻咻……
嗷呜!
血花四溅,野兽狂叫,这是一代盖世强者,断魂时的悲境?
“万兽山,兽皇燕婉!好大的威风呐!”粗犷的话音,震耳欲聋。
乔无双定睛一看,乔萚仍旧活着,没被野兽伤到。
那些欲要撕咬他的几只野兽,已被锋锐的弓箭,钉在了树上。
不远处,一大伙人,骑着快马,烟尘滚滚,正朝这边赶来。
而射出弓箭的人,正是乔世策。
他坐在马上,放下大弓,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燕婉。
壮汉和燕婉,同时一惊,看着来者,显然很惊讶。
“阿策?”乔萚看着乔世策,惊讶道。
“乔叔,好久不见啊!”乔世策不冷不淡道,谁也不清楚,他的态度如何。
“你怎么来了?”乔萚追问道。
乔世策下马,走到乔萚身边,周围野兽俱畏地退后。
他盯着乔萚,冷冷问道:“乔叔,当年的事情,该说清楚了吧!”
“当年的事情!”乔萚内心一凛,忙道:“何事?”
“不急!等我屠皇之后,您会想到的!”乔世策含着笑,很冷的笑,转向燕婉:“兽皇,真是好有雅兴呀!这么幽静的孤林,确实是不错的地方,很养眼!”
燕婉目色一寒,说道:“乔世策,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他一来,燕婉已经心寒,她深深明白,她的计划,失败了!
但!似乎是成功的!
“乔萚,你若还能活,今后万兽山,断然不会与九重门公然抗衡!”燕婉心道。
乔世策与乔萚的关系,渚洲地界的人,谁都清楚。
他们是亲戚,一位是九重门第一门的门主,一位是乔家岭举足轻重的寨主,手下有无数豪强为其效命。
虽然,乔家岭在万兽山的地界,可碍于另一大势力九重门的存在,不能公然对付乔家岭。
乔家岭,又像是深埋在万兽山地界内的重要棋子,一旦万兽山与九重门开战,为争夺在渚洲的地位而开战,这颗棋子,必然会起到致命作用。
万兽山,它不是一个门派,也不是一种类似山寨的势力,而是如圣朝军队般的一种势力,统帅自然是燕婉。
山内,没有弟子,只有从小被遗弃,却被万兽山抚养长大的手下。
他们一生,永远效忠万兽山,为发扬万兽山而活。
万兽山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渚洲内,最强大的势力。
很不巧,九重门的存在,成为阻碍其迈开步伐的最大绊脚石。
按照整体实力来讲,万兽山足矣成为渚洲内最强的势力。
可惜,渚洲浩大,区区万兽山,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手下替它扫清一切障碍。
人数,是一方面的缺陷。
然,乔家岭,则是万兽山彻底盘踞渚洲的最大阻碍。
原本,在几十年前,因乔家岭的掌舵人意外死亡,乔家岭便已销声匿迹。
可又因乔世策的成长,乔家岭死灰复燃,甚至超越从前。
乔世策用铁腕的手段,雷厉风行,牢牢控制乔家岭以及周边的山寨,汇聚豪强,暗中与万兽山抗衡。
来之前,燕婉想过乔世策可能会来。
因此,她暗中埋下陷阱,在可能通往堃乡的道路上,派遣好一些手下,半路拦截。
却不曾想,乔世策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巧。
此次,为了不惊动乔世策,她这才绝对孤身前来。
可惜,乔世策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她的计划,不能继续下去。
乔萚没就此死去,她只能在心里期盼,乔萚能重伤不愈而亡。
“通风报信?”乔世策不屑地一笑,嘲讽道:“抱歉,我是心血来潮!”
“我们走!”燕婉知道,多说无益,她只能退下。
壮汉目光炯炯,没出手,听从了燕婉命令,护着她,缓缓退开。
群兽边盯着来者,边如潮水,一点点退下。
他们远离了乔世策,烟尘纷纷落下,乔世策的手下,姗姗而来。
“哼!真是胆小。若是早来一步,拦住野兽,灭杀兽皇,未必不可!”乔世策心道,计划始终与变化有所差别,他也不愿强差手下,前去堵截,只能就此作罢。
一人抱拳,装作很惭愧地说道:“寨主神武,我等没能跟上寨主的步伐,还望恕罪。”
“还请寨主恕罪!”其余之人,连忙如此说道。
乔世策装作不知情,摆摆手道:“无妨,来的及时,乔叔应无大碍。你们去周围,提防着点,不要来打扰我们!”
“是!”众人急忙散开,围成一圈,开始戒备。
乔家大院,再度被围起来,不过这次,却是乔世策的人所为。
乔无双松了口气,来到乔萚身旁,搀扶他,拿出怀中的丹药。
乔萚却一把推开,说道:“无双,别白费丹药了,老朽老矣,不行了。”
“伯祖父,您别乱说,您老能长命百岁的,祥爷爷和柳叔,都还在等着您呢!”乔无双说道,不知不觉,泪已满眶。
血脉关系,他们之间,总归有难舍的亲情。
“没用的,我的命门被破,已经油尽灯枯了!”乔萚含着笑摇头,腹部不断涌出鲜血,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不要说没用的,乔叔!当年的事,你也该说了吧!”乔世策冷漠道。
“你是谁?有什么事,不能等……”乔无双怒火腾起。
但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乔萚打断:“无双!不可无理!先别激动,让伯祖父,和他好好聊聊。”
“伯祖父!可您……”乔无双喊道。
“阿策,今天也是该告诉你我们两家的恩怨了!”乔萚深沉道。
“两家恩怨?”乔世策目光凝重。
“当命运的轮盘,转动到兄弟时,宿命便已决定世事!”沉吟稍许,乔萚惆怅道。
回忆:数十年前,堃乡乔家大院内,乔萚迎来最重要的抉择,事关一生的抉择。
乔老爷,也就是乔萚的父亲,告诉了他乔家的往事。
原来,乔萚的爷爷,便是百年前,那位身穿锁绫甲,纵横沙场无敌手的奇将——乔无敌!
正如他的名字,乔无敌一生下,似乎就预示着他未来不可限量的前途。
那年,正值关外一国侵犯九洲,因为那国出了一位神机妙算的军师,屡出奇兵,致使圣朝大军溃败。
乔无敌的父亲,乃是一位不知名的小将,官职不高不低,武功也不高不低,混在军中,相当于靠官职混口饭吃。
那日,他妻子临盆前,边关却又遭到那国奇兵的袭击。
他奉命出战,本以为会命丧沙场,来不及告别的他,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出乎意料,一道雷电,劈中几棵大树,埋伏在树后的奇兵,却活活被因雷劈而引发的大火烧死。
他毫无作为,却大胜归来。
次日,乔无敌诞生了,圣朝大军,抓住这次良机,屡屡得胜,灭了那国的军队,安定了边关。
所向披靡,凯旋归来,乔无敌的父亲,因此得到了提拔。
从此,乔无敌注定走上一条无敌的道路。
五岁时,就被其父送入军中,接受训练。
直至战争再度爆发,边关不再太平,他一鸣惊人,飞龙在天。
后来,又被圣皇赐予一件宝甲——锁绫甲。
穿上之后,更是无敌,出入敌人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
平定战争后,他平步青云,成为圣朝的支柱。
然而,他把锁绫甲传给了长子后,长子却在继承官爵时,遗失了宝甲。
圣皇大怒,削其一家为平民,并且子嗣后代,永不录用。
这无疑是灭顶之灾,乔无敌当时,已经年迈,受不了这等打击,猝然长逝。
长子与二子分家,冷眼拜别,从此再无联系。
堃乡乔家,北界林乔家岭中的乔家,由此而来。
乔老爷很后悔当年犯下的错,他从小教乔萚习武,将一生的武学,悉数教于他。
只因小时,乔萚不甘没落于穷乡僻壤,而他的弟弟,选择安逸生活。
抉择有两个,第一个,是让乔萚去关外,找回锁绫甲。
第二个,则是让他找到伯父一家,用自身武艺,照顾好伯父一家。
良心拷问下,乔萚选择了第二个,因此来到了北界林。
几番波折后,却在命运的安排下,因一次意外联手,结识了乔世策的父亲,从中得知,伯父英年早逝。
当时,乔世策的父亲很有野心,看不惯北界林乔家岭内,盗匪横行,着手进行整顿。
可惜,一人之力,始终过于卑微。
随着乔萚的加入,一切顺利进行,最终乔家扬名立万,成为渚洲内,一方大势力。
他们两位,也是在此间,相互扶持成长。
终究逃不过真相的残酷,那一夜,风雨交加。
乔萚握着父亲给他的家族信物,内心忐忑,准备告诉乔世策父亲父辈间的恩怨。
只是,他却发现,那件遗失已久的锁绫甲,竟然在乔世策父亲的房间内,寒气凛冽,宝甲不朽。
他很震惊,因为父亲告诉他,宝甲是因其而遗失的。
真相,却突如起来,令他措不及手。
深思后,乔萚找到了乔世策的父亲,询问宝甲来历。
乔世策的父亲,却轻描淡写,告诉乔萚背后最不可思议的真相!
然而,乔萚却不再回忆,不再言语。
“不可思议的真相?”乔世策急忙问道:“乔叔,究竟真相是怎样啊!”
一旁的乔无双,也听得入神,不禁看向乔萚,眼中含着强烈的好奇。
“不提也罢,真相已无意义!”乔萚说道。
“乔叔!我父亲,究竟因何死去?”乔世策问道。
“意外!”乔萚深深道。
“意外?”乔世策显然不信,不禁嗤笑道:“父亲武功盖世,怎会意外死去?若是意外,你告诉我这么多乔家往事,又是为何?”
“我们本是一家,又何来为何?”乔萚认真道。
“快说!我父亲究竟因何而死!”乔世策忍不住凝聚出一把炁剑,架在乔萚脖子上。
“你!”乔无双,不禁握紧拳头,虎视眈眈。
“真的想知道?”乔萚神色平静,反问道。
“对!一定要知道!”乔世策严肃道。
“呵!”乔萚一笑,卸下炁剑,说道:“老朽将死,等无双继承了老朽的功力,再告诉你也无妨。”
“临死前传功!”乔世策神色阴沉,说道:“不错的选择,请吧!”
“无双,过来!”乔萚道。
“伯祖父,您?”乔无双惊道。
然而,不等他有准备,他的几处穴道,已被乔萚封住,身体顿时无法动弹。
随即,乔萚运炁传功,同时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若事情不对,自己先走!回到九重门,找到关海龙,让他带你去伯祖父的宫殿,密室与桌案上的烛台相连,转动烛台,一排一列与九排九列,便是老朽一生的心血!记住!一定要亲自见到关海龙,才能把令牌交出去!”
“伯祖父,您怎么办?”乔无双低声道。
“就能见到你的爷爷,当然要和他痛快地聊上几年吧!”乔萚笑着说道。
……
乔家大院内,外面的一切,全部落入风尊的双耳与双眼。
他潜回去,找到了幽影,低声告知其一切。
幽影一愣,不禁饶有深意道:“哦?宝甲本就在乔无敌长子手中?”
“属下在外面真真切切地听到,应该不会错!”风尊说道。
“可笑!宝甲曾落入我父辈手中,怎会一直在乔无敌长子的手中!”幽影嗤笑道。
风尊一凛,说道:“难道……乔萚在说谎!”
“不!”幽影摇头,很有兴致道:“或许,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趣!”
“超乎我们的想象?”风尊自语道。
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他接着说道:“大人,乔萚传功之际,还在乔无双耳边低语,不知其在讲些什么。”
“无非是绝世武学!作为重英帝,他岂会不知,那门绝世神功,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他能说的,只有那神功的藏处!”幽影肯定道。
“既然如此,需要属下出手,将乔无双劫来吗?”风尊问道。
“不用了,此事我已吩咐铁梨去办!”幽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