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的第三日,似乎少了点什么,气氛融洽,众人依旧,却多了莫名的宁静。
本来热闹,众人畅谈不休,可会忽然间,众人语塞。
双皇感到很奇怪,昨天还兴师动众的神魍一行人,今日却愁眉不展,看向他们时,只是讪讪一笑。
与金厉昊交情甚好的天俦海,见到他们,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反而有意回避,目光在闪躲。
风宁远心思缜密,与他同席的有道教的阳逸子,密宗的三宗主,江老以及伏花谷、太仓门、泽天派等谷主、门主级别的大人物。
而江老就坐在他身边,趁着众人在观看台上青年才俊比武之际,他低声问道:“江老,昨日可有大事发生?”
江老由于事先知晓一些,昨晚听完后,倒也没那么震骇,见风宁远已察觉一丝异常,说道:“宁远,昨夜并无大事发生,你多心了。”
被算计一把,无论算计自己的人与自己关系如何好,被算计的感受,绝对不好受。
因此,江老为了风皇一家的安宁,最终决定先稳住风皇,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昨夜,尽管老双皇没特意嘱咐,可众人心中明白,此事一定要保密。
风宁远眉头微皱,试探性问道:“江老,您可不要打哑谜了,晚辈可都知道了,是不是有关厉昊兄的事情……”
他故意没说下去,紧盯江老,想从他表情的变化来找出端倪。
江老老辣,神色不变,平静道:“宁远,安心办完这次宴席,你儿子能找回来,不容易啊。你我都是做长辈的,只要儿孙过得好,发生再大的事情,也没必要记挂。”
江老的话,很有针对性,风宁远听后,内心一阵莫名的恐慌,怕眼前的一切,不再真实。
十多年的寻亲,他们早就累了,如今能找到,那份欣喜,刻骨铭心。
至此,风宁远放心心中疑虑,看向风明志,露出满意的笑容。
江老微不可察地一笑,随后示意江祁痕,上台与人切磋。
虽然,这不是比武招亲,可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人刮目相看,总归不是坏事。
江祁痕心领神会,等到台上一人落败后,纵身一跃,衣袖一甩,宝剑出鞘,风度翩翩,若谪仙下凡,一时风采,倾倒台下妙龄女子。
……
客栈内,金昔陵醒了,他一睁眼,看到的,却是铁梨端坐在桌边,手托下巴,目光出神,满脸的柔和之色,像是在回忆。
见金昔陵醒来,她冷漠之色升起,仿佛一座冰山,时刻充斥着寒冷,说道:“你醒了?”
金昔陵见她有些眼熟,但没认出来,不禁问道:“你是?”
铁梨说道:“征堂堂主,铁梨!”
金昔陵恍然大悟,想起第一次与铁梨交谈,她便是这副冷漠的态度,不过他记得自己昏迷前,见到的人乃是凌席晋,铁梨会出现在这里,令他大为不解。
正在此时,凌席晋推开房门,见金昔陵醒了,松了口气,说道:“阿陵,你个小子,差点吓死我了。”
金昔陵挤出一丝微笑,打趣道:“阿晋,几天不见,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
铁梨蹙眉,冷光一闪,看向金昔陵。
金昔陵这才想到,铁梨还在,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阿陵,你好点了吗?”夜含月走进来,迫不及待问道。
金昔陵目光一凝,见小月在此,不禁更加疑惑。
铁梨见此,说道:“一切都是大人的主意。”
金昔陵深深点头,表情不自然,不知是高兴,还是郁闷。
铁梨也不忌讳外人在场,接着说道:“大人吩咐了,你就先在此地安心养伤,一切等到六日后再说。”
“六日?”金昔陵疑惑道。
铁梨一如既往的冷漠,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金昔陵冷笑道:“又是到时候,你们真把我当做人偶摆弄呀。”
察觉到火药味,夜含月因与铁梨关系不错,开口调解道:“阿陵,大人对我很好,铁梨姐也对我很好。”
金昔陵听后,这才缓和一些,说道:“小月,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别回药堂了。”
夜含月双眸一亮,喜道:“阿陵,我真的能跟在你身边?”
金昔陵笑着说道:“怎么?难道害怕我会吃了你?”
当说出这句话后,金昔陵感到一丝暧昧,不禁摸了摸鼻尖,略有羞涩。
夜含月脸一红,没回应,凌席晋和铁梨,一个瞪大眼睛,看向金昔陵,一个别过头,沉默不语。
凌席晋故作惊讶说道:“阿陵,难道你们……”
金昔陵就知道这小子爱打趣,制止道:“阿晋,不要胡说。”
“切。”凌席晋满不在乎,打量了一番夜含月,啧啧地说道:“阿陵,她真的是我未来的弟媳妇?”
金昔陵满脸无奈,说道:“你小子,可真会说话,胡说就算了,还把我扯成你的小弟,一箭双雕呀。”
凌席晋哈哈一笑:“被发现了。”
夜含月似乎受不了凌席晋的调侃,低声细语道:“阿陵,我先出去熬药,你们慢慢聊。”
说完,转身就走,因羞愧难当而逃离房间。
见她走后,金昔陵与凌席晋神色一改,变得格外的冷漠。
金昔陵毫不留情,警告铁梨:“堂主,小月无辜,莫要再把她扯进是非。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凌席晋对铁梨,满心敌意,附和道:“你们若再敢让我兄弟为难,别怪我出手无情!”
铁梨似乎早有预料,冷冷道:“先管好自己吧!”
说后,起身离开,踏出房门时,长袖轻轻一甩,用炁关上了房门。
房内只剩两人,凌席晋迫不及待地开口:“阿陵,你小子可真行,当初留下我一个人在客栈。说吧,你和那四人,去哪了?为什么要丢下我?”
金昔陵沉默,没回答他,表情有些冷漠。
凌席晋很气,暴跳地说道:“阿陵,这些年没见,你已经变了吗?有什么事情,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吗?”
金昔陵苦笑一声,说道:“阿晋,别逼我,我是为你好。搅入我这趟浑水,你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凌席晋怒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怕麻烦的人吗?”
金昔陵再度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固,凌席晋喝道:“金昔陵,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兄弟!”
却在此刻,房门被推开,夜含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早就在外面听到凌席晋的怒声,她怒道:“你怎么回事?阿陵伤刚好,不要打扰他休息。”
“我?”凌席晋满腹委屈,用手指着自己,瞪大眼睛说道:“姑娘,拜托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这是在为阿陵以后的安危着想!”
夜含月执拗道:“再怎么样,你现在吵到他了,伤都没好,谈什么以后的安危?”
凌席晋无言以对,只能竖起拇指,说道:“姑娘,我服了你了。”
随后,他带着一丝怒气,走出房间。
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夜含月,凌席晋总会与她发生争吵。
夜含月端着药,想要喂金昔陵喝下,金昔陵急忙接过药,一口气喝完,说道:“小月,不用再熬药了,我感觉好多了。”
夜含月说道:“不行,阿陵,你的伤还没痊愈,伤筋动骨要百日,何况你还是伤到经脉,想要恢复,起码半年。”
金昔陵摇摇头,微笑道:“我有这么娇弱吗?”
夜含月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别的我管不到,可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金昔陵打趣道:“哟,长大了?几个月不见,还要管我了?”
夜含月着急道:“阿陵,你就不能听一次我吗?”
金昔陵连连道:“好!好!”
另一个房间,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只鸽子。
铁梨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打开一看后,将纸条烧毁,同时写好一张纸条,绑在上面,放飞鸽子。
……
遥远的风月山庄外,小竹林内,幽影回来了。
雷尊急忙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幽影说道:“通知御堂的人,前去关洲,暗中保护阿陵的安全,不久后,一场巨大波浪,将会席卷他。”
四人凝重颔首,随即离开,前去办事。
至于幽影,最后看了眼竹林,含着留恋之色,抚摸着竹子,自语道:“十多年了,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不在了,朋友也都成了敌人,我也老了,但阿陵很好,你放心吧。当年的仇,我要他们一个个,血债血偿!”
风月山庄,一切还在继续着,众人把酒言欢,一番热闹,满脸的笑容中,不知往来逝去多少真实。
一连九日,说慢也快,逝去的时候,众人被一一送走。
至于双皇儿女的婚事,他们似乎找到了满意的对象,正在与老双皇商议。
月露夜与风明志,来到了小竹林,由于风明志以前是下人身份,并未习武。
因此,现在就先由月露夜教导他基本的知识与功法,打好基础。
作为武林世家子弟,无论如何,必须要有傲人的武功,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
圣天府,紫气萦绕,一派辉煌的圣朝皇宫,从外到里,守卫森严。
禁卫军不分昼夜,时刻在巡逻,进朝面圣时,不可随身携带兵器。
皇宫内,可谓飞鸟难逃,极为严密。
金銮大殿上,当今圣皇,端坐在龙椅宝座,大殿内,竖立着九根金柱,全是以黄金浇铸而成,上面雕有龙凤呈祥之画。
进朝面圣的文武百官,就站在两排金柱中间,每排各有四根。
至于最后一根,则是竖立在龙椅后,暗含圣皇倚天柱临世,圣朝万年不衰之意。
此刻,尊圣皇带着威严之态,俯瞰文武百官,帝心难测,文武百官此时,无一不胆战心惊。
下方,神魍与四大将军,站在最前方,低头不语。
沉默良久,尊圣皇开口道:“怎么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今日之事,众爱卿就没自己独到的见解?”
语气算是平静,可圣心难料,百官怕说错一句话,就被拉出去就地处决,故仍旧沉默。
文左武右,左侧一排,站着当朝文官,文官之首,乃当今宰相——东方彦,他站在四大将军与神魍后方。
而他,以神机妙算,足智多谋而位列宰相,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年仅三十多岁,他的心智,已经如妖一般。
他博古通今,对于当朝之事,甚是了解。
东方一家,本是世袭的诸侯,因祖辈战功赫赫,一直受到祖上荫庇,可也仅限于富贵平安,未曾有多大权势。
如今,因东方彦一人,东方一家成为圣朝的顶梁柱。
其哥东方霸军,早年因平定北海幽泽一国的叛乱有功,成为禁卫军统领,保护皇宫安全。
其弟东方安宇,熟知圣朝法规,亦有不弱的武功,成为灵门的副门主,虽然居于神魍之下,可谁都清楚,就算是神魍,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而且,东方安宇,可不是安分的人,这些年来,不断勘破各地奇案,可谓功高盖主,让神魍的位置,岌岌可危。
眼下,神魍与四大将军来报雪影山庄被屠之事,让尊圣皇处置。
可这无疑是一大难题,当朝的一些元老很清楚,尊圣皇能够于十年前登上帝位,靠的正是无影帝的暗中扶持。
东方彦也清楚,当年先帝驾崩,群龙无首,各皇子夺位之争,如火如荼。
本无希望的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尊圣皇,不知因何,结识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无影帝金厉昊,靠雪影的帮助,暗施手段,从众皇子内脱颖而出,成功登基。
也因这层关系,神魍投其所好,十年来,马不停蹄地调查雪影山庄被屠之事。
如今,结果出人意料,尊圣皇也有其苦衷,便把难题留给了文武百官。
沉默太久,也是没用的,身为宰相,圣皇身边的智囊,东方彦深知,自己必须要开口。
故此,东方彦再三思量下,站出来说道:“通敌叛国,乃是大罪。无论如何,还请陛下秉公处理。”
“哦?秉公处理?”尊圣皇不冷不淡地一笑,很是瘆人。
东方彦低头,不敢直视圣皇。
尊圣皇接着道:“东方爱卿,秉公处理这四个字,孤不解,还请爱卿说清楚些。”
东方彦道:“陛下,江湖之事,本不归微臣等人议论。奈何,金厉昊肆意妄为,欲要颠覆圣朝,即便其往日,对于圣朝有再大的贡献,光凭这一条,足以定他诛九族的大罪。但微臣深知陛下心怀仁慈,如今金厉昊已伏诛于双皇之手,其子当时年幼,或许没参与叛国之事。但为圣朝安危,微臣建议,先让灵门请他一叙,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再做处置也不为过。”
立即,有很多大臣附议,纷纷赞同东方彦的建议。
尊圣皇问道:“东方爱卿,不知灵门中,谁能胜任此事呢?”
东方彦神情一凝,急忙说道:“神魍大人明察秋毫,此事他又追查了十年之久,微臣认为,神魍大人定能胜任此事!”
尊圣皇似乎很满意,说道:“那就依爱卿所言,神魍你负责处理此事,同时传孤旨意,通告九洲,金厉昊通敌叛国,已经伏诛,并赏赐风月山庄黄金万两,丝绸千匹,良田万顷!神魍,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金昔陵,查清各中原委,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喝道。
尊圣皇走下龙椅,看不出他的喜怒,临走前,他留下深深的一眼,看向东方彦。
尊圣皇走了,事情似乎过去了,可东方彦心里,仍旧很忐忑。
下朝后,不断有大臣与他道别,说的皆是恭维的话。
他习惯了,可时候,还需要用到他们,只能与他们热情地道别。
唯有天俦海与神魍,经过他身边时,冷冷一哼,似乎东方彦之前的话,无意间,得罪了他们。
东方彦无奈摇头,这没办法,为了圣朝和自己,不得以下,他只能如此。
他交给神魍的,乃是极为棘手的难题,他的办法,让天俦海很不满意。
不久后,皇榜贴出,九洲各地的官府公告栏上,张贴了皇榜,上面写道金厉昊通敌叛国,双皇因诛杀叛国贼有功而嘉赏,以及请金昔陵主动前去灵门,称述当年其父叛国一事。
至于金昔陵何时要赶到灵门,也没说明,有心人见此,感觉此事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