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深,但落阳城中,北区的各户人家,不断有灯火被重燃。
直至万籁时,金昔陵和张嫣坐在钱庄内,最终等来了钱庄的胖老板和几位伙计。
在他们说出不负所托的时候,金昔陵这才起身,谢过他们,带着张嫣,离开了钱庄。
“老爷,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伙计看着他们离去,这才小心问道。
“与蔡府有关之人,不能小视,他们这样的人,非你我所能窥探。”不知为何,胖老板格外小心,说完后,步入后堂。
在金昔陵与张嫣离开后,钱庄的灯,也就缓缓灭了。
寂静的夜,有巡逻士兵在街上巡视,张嫣与金昔陵仍不能安然入睡,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件!
赶到王铮的府邸,金昔陵与张嫣纵身一跃,潜入府中。
此时,扮成王铮的红梦儿,还没入睡,站在窗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咻!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鬼魅一样快而迅速,仿佛有微风吹拂,刹那间,两人来到了房内。
“无痕,你终于来了,可让小女子等的好辛苦呀!”明明是王铮的莽汉样,却从其口中传出如泉水般好听的声音。
“好了,现在可以将王铮放出来了,若是计划无误,明日邢司周勉会率先找到王铮,邀其一同前往落尘典当行,参与拍卖。”金昔陵说道。
“把他放出来,会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张嫣皱眉道。
“放心,他本身就是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断不可能出错!”金昔陵肯定道,而后从床底下拉出王铮。
自从王铮被带回自己府邸,早已被金昔陵打昏,没有特定的解穴手法,他绝不会自己醒来。
而后,金昔陵在他身上,快速点了几下后,微微一笑,这才说道:“搞定,他只有到了明日的卯时才会醒来。”
“卯时?”张嫣目光一凝:“原来,你叫我让周勉卯时来到巡城将府邸找王铮,是为了不让王铮有片刻喘气回神的机会。”
“正是!”金昔陵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笑容:“至于梦儿,你明日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扮成刺史,放出烟花。今晚我们就去刺史府,一来探清烟花所在地,二来让梦儿先潜入刺史府,只等明日,便可开始。”
“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张嫣道。
“恩!是时候该走了。”金昔陵说着,与张嫣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已有不少默契,一左一右,再度搂着红梦儿的细腰,纵身跃出房间。
黑夜,强者总是肆无忌惮,浩大的刺史府,守卫森严,可对于金昔陵而言,小菜一碟。
在三九神步的带动下,张嫣与红梦儿,只感到如乘风一般,那么远的距离,转瞬即到。
很快,他们便潜入了刺史府,安排好红梦儿和张嫣后,他带起之前装鬼用过的面具,来到了刺史的房间。
夜深沉,鬼进门,来回动,魑魅魍魉皆出动。
刺史大惊失色之下,道出了烟花的存放处,以及府内金库钥匙的藏身之地。
一指下,刺史无力昏睡,当朦朦胧胧睁开眼时,鬼魅不见,他则是急忙起来,前去烟花存放处察看,以及金库钥匙处察看,见东西没有凭空消失,这才放心,再度回去睡觉。
终于,这样诡异的夜晚,随着酣睡声响着,来到了第二日的卯时。
管家急忙敲门叫醒刺史,他这才慌忙整理着装,洗漱之后,临行前,特意吩咐了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烟花和金库钥匙的存放处。
之后,他才放心离府,急忙赶往落尘典当行。
躲在一旁的金昔陵,见此一笑,而后带着红梦儿,来到府外,见刺史的轿子走远后,红梦儿迅速易容,扮成了刺史。
一眨眼间,刚走几步的管家,就看到刺史重新回来,不禁目瞪口呆。
“退下去!”刺史沉声开口,神情严峻,这让管家在大惊中,急忙退后。
而后,红梦儿很快就找出烟花以及金库的钥匙,抬头望着太阳,只等刺史等人进入典当行后,再放出烟花,这样可以让其无法反应,也能及时引来急遣军。
“张嫣,等梦儿好后,你带着他回蔡府便可。”金昔陵吩咐后,便独自一人,率先赶回蔡府。
蔡府,昨夜也接到了消息,今日辰时,会在落尘典当行里拍卖隐藏已久神秘大蚌。
可是,蔡正阳却无动于衷,仍旧坐在大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后,金昔陵从蔡府正门,大大方方走进来,守卫由于认识了他,故都没有阻拦。
来到大厅,唯有蔡正阳一人,那位整日跟随的齐冥不见了,管家也不知所踪,偌大的蔡府,除了丫鬟和仆人,再无特殊的人。
“正阳兄,几日未见,风采依旧呀。”金昔陵含着笑容,缓步走去。
心中虽也有疑惑,但仍旧不慌不忙,走入大厅,自然的坐下。
“无痕,你我也算是相识已久,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竟是七少君之一,久闻大名呀。”蔡正阳缓缓说道。
“见笑了,情非得已,还望见谅。”金昔陵不卑不亢道。
“既然局已布好,我们也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吧。”蔡正阳说着,聚炁成手,却见那只炁手,竟然能被其操控,朝着大厅的房梁上探去。
下一息,一副棋盘出现,而紧随之的,却是蔡正阳浑厚的炁,混入炁手中,凝成了桌子,刚好接住落下的棋盘。
砰!
清风竟吹了进来,扬起了两人的头发,蔡正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散发炁,移动了金昔陵与自己的椅子,来到炁桌前。
“正阳兄这是要……”金昔陵刚开口。
蔡正阳便打断道:“下棋,棋局胜负,断蔡府存亡!”
“哈哈……”金昔陵听后,忍不住大笑着,随后一脸正色,略显尴尬道:“抱歉,我不会下棋。”
此话一出,蔡正阳不禁浑身不自在,脸上不觉有些无光。
他只能干咳几声:“四子围之而断气,这便是棋!”
谁知,金昔陵却嘴角微扬,笑着道:“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开了个玩笑而已。”
饶是以其良好的脾气,处变不惊的心性,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深深吐了一口气后,脸色瞬息平和,仍以平静的语气说道:“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金昔陵说着,举起黑子,却下在了天元上。
“志向不错,可越好的地方,越是危险!”蔡正阳说着,落下白子,而其白子,却落在黑子的旁边。
砰!一子落下,无声胜有声,两人间的恩怨,随着棋局的漩涡,纷纷卷入里面。
白云飘飘,与他们同时间,落阳城内,人影纷纷。
王铮带着昏沉之意醒来,脑中率先回想的,便是醉风楼遭到袭击的事情。
然而,没等王铮多想,昨晚与张嫣达成合作的周勉,已然找上门。
守城将府邸,昨天参与天云山之事的士兵,想要登门请教昨晚之事,可门前已有两台大轿恭候着,士兵见此,只能作罢,默默离去。
最终,还尚有些朦胧的王铮,在周勉来后,与他谈论了几句。
但王铮向来,看不起周勉,不由讥讽了几句。
可今日,周勉却赔着笑,将王铮请上了轿。
迷糊且又无脑的王铮,冷笑着,跟着周勉离开了府邸。
好戏就此开始,这一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落尘典当行,共分两层,第一层,则是典当物品的地方。第二层,则是招待贵宾,商谈重要事情的地方,不仅宽敞,而且四周敞开,可以看到街中情景。
而今日,落尘典当行的第二层,则被用来拍卖那只神秘的大蚌。
尚差一刻,便可到辰时,在这第二层,刺史到了,掌户史也到了,城内的大户人家,也已到齐。
随着周勉与王铮一起到来,拍卖大蚌的好戏,缓缓开幕。
在这些人中,风鸿子潜藏着,江祁痕站在隐蔽的角落,至于周聪、赵富两人,也站在其中,观看着拍卖的开始。
这一次,乃由典当行的老板亲自出马,在第二层的中间,升起一座铁笼,铁笼之中,放着那神秘的大蚌。
一切,皆在计划之中进行着,蔡府中,金昔陵与蔡正阳,各不相让,棋局上,已是刀光剑影不断。
啾……
像似鸟鸣声,刺史府中,烟花绽放,九声响起。
遥远的天云山,看到这特殊的烟花,毛升涯内心大喜,按捺已久的急遣军,浩浩荡荡,就此出发。
只是这烟花,身处典当行的刺史看不到,只能听到,他为了防止意外,只有要王铮率先调好人马,守护着典当行。
一时间,处于东区的典当行,其周围数十丈之地,已被戒备森严的巡城军层层包围。
在场的,皆是见过风浪的人,虽不明所以,但没有一人骚动,大部分人,以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拍卖逐步进行。
“价高者得!”四个字,重如千钧,典当行的老板说后,直接朝着众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拍卖开始,立即有人带着一丝兴趣,报价道:“一百两!”
“可以,还有人继续吗?”典当行老板点头笑道,他是位快古稀之年的人,白发苍苍,可说话时,却中气十足。
“哈哈!那我就出一千两吧!”忽然间,周聪笑着喊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凝聚,盯着他,如一把把利剑的剑尖正朝着他。
气氛,似乎就此凝固,可在此时,落阳城外,近乎千人组成的军队,浩浩荡荡,从落阳城的西门,直接冲进来。
城门楼上的士兵,城门前的士兵,顿时脸带惊色。
由于调遣了很多人,四个城门周边的防卫,的确有些空虚。
大军闯入,毛升涯二话没说,直接挥枪,立即有数十人上前,率先一步与守卫交锋。
“你们想干什么!”有守卫大惊道。
“烟花为信号,我们没有僭越!”毛升涯大声喝道。
那些守卫猛地想起刚才的烟火,按照军规,急遣军的确有资格闯入城内。
“那就是可以调动急遣军的烟火吗……”众守卫心中喃喃。
砰砰砰……
他们丢下兵器,没有反抗,因为这一刻开始,他们明白,落阳城怕是要变天了。
“哈哈……哈哈……”毛升涯坐在高马上,看着投降的守卫,大笑着,冲入了落阳城。
落尘典当行内,周聪带来的沉闷气氛,忽然间,随着刺史报价而被打破。
那略显衰老的刺史,含着笑,冷冷道:“一千零一两!”
瞬息,场上的气氛,彻底地凝固着,那些抱着看好戏态度的人,也是逐渐显露笑意。
时间,一息息流逝,众人似乎有些承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
有人在骚动,低声议论,也有人想走,可朝外望去,街道上,竟已密布士兵,无奈下,再度坐回。
“高老板,还不下决定?”刺史也是等的有些心烦气燥,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开口。
那被称为高老板的人,正是典当行的老板,姓高名来,身份神秘,也像是白手起家。
但几年前,收到了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后来竟以数百万两白银的天价出手,一时间,震惊了落阳府一带。
而这高来,从此以后,便在这落阳城中混得可谓风生水起,谁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以往,即便刺史发话了,但对他,也是恭恭敬敬,不能过分。
只是今日,刺史莫名的烦躁,不由语气重了几分。
砰!
然而,已经结束了,来去匆匆,速度太快了。
“刺史大人,好大的威风呀!”急而迅猛的脚步声,毛升涯和张武,破门而入的片刻,已然赶到第二层。
“可恶!来人,给我拿下他们!”站在刺史身边的王铮,急忙怒喝一声。
可是,毛升涯却摇头讥讽道:“你外面的那些废物,看到我的大军,早已丢盔弃甲,投降了!”
“什么?”王铮大惊。
虽与金昔陵的计划有点不同,可结局却更好,连毛升涯也没想到,那些士兵,竟如此贪生怕死。
所以,一路上,他畅通无阻,直捣此处。
“王安洋,这烟花可不是乱放的,既然放了,城内无事,我可以告你一个欺上之罪!”毛升涯经过昨夜的思索,早已把今日的一切算计好,这个罪名,名副其实。
毕竟,急遣军统帅的官位,高于刺史一个品阶。
“你……”此时,刺史也不忍浑身颤抖,一时间,竟语塞。
“给我全部拿下!”毛升涯说完,楼梯上顿时涌现大量士兵,手持刀枪,一下子,控制住在场所有人。
随后,毛升涯不顾刺史他们,带着张武,直接下楼,朝着刺史府扬长而去。
至于典当行内,留下了数百人把手,足够控制住一切。
隐藏在其中的风鸿子和江祁痕,目光一凝,想要动,但似乎又因为某种原因,再三比较后,最终选择了留下。
一场风云定,刺史那些贪污的证据,定然丢在其府内,而他也是大势已去。
若是平日,即使王铮不行,但蔡府也会出手,毕竟他们是相互合作的。
现如今,蔡府还没出手,结果由此可知。
尤其是曹增的府邸,贪污的证据,将会更多。
蔡府内,棋局里,几乎全被黑白子占据。
“受教了!蔡兄棋艺高超,受教了!”胜负未分,但金昔陵却忽然起身,抱拳说道。
“可惜!还是我输了,你的棋子虚实结合,让我防不胜防。欲擒故纵之计,更是巧妙连环。”蔡正阳赞道,风度翩翩,毫无输掉后,不服气的神色。
“多谢!”金昔陵深深一拜,而后带着决然之色,走出大厅。
这一次,如何输赢,他自己清楚,可他却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蔡正阳说着,身躯竟一点点消散着,留下一股蓝色的炁,正不断与空气融合。
“什么……”金昔陵猛地瞪大眼,内心发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