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来客栈前,人来人往,蔡正阳带着那大汉出行,一壮一俊,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但是,虽然蔡正阳名声远传,尤其是落阳府内,可谓人尽皆知,可见过他真正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在很多人心中,蔡正阳应该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断不会是眼前这般年轻的才俊公子。
蔡正阳对于行人打量的目光,尤其是对在街中游玩的年轻女子,一直以和煦的态度对待,这更令那些女子为之迷恋。
落阳城的客栈,乃是建立在东区和西区的闹市之中,故客栈周围,行人很多。
“没想到,出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呀。”蔡正阳带着淡淡的微笑,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旁的大汉,似乎没听到,但又像听到了,只是轻微颔首,神情永远是那么呆板,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让人敬而远之。
对于大汉的反应,蔡正阳已经习以为常,抬头远眺,只见鸿来客栈,就在不远处。
“阿冥,快到了,该见识一下,那位能死里逃生的人。”蔡正阳看到目标后,隐约间,流露出一丝兴奋。
终于,那被称为阿冥的大汉,带着沉闷的声音开口:“能逃过大人的手掌心,定是不凡之人,我会提防着。”
“哈哈,我可从来没怕过谁,不用太紧张,只是见见面,又不是拼死拼活的干起来。”蔡正阳似乎为人随和,话语之中,也都带着放荡不羁的自由感。
很快,他们便步入鸿来客栈,而后走向金昔陵所在的房间。
咚!咚!咚!
充满旋律的敲门声,有节奏响起,像是一位琴师,以门为弦,抚琴撩音。
房内,两人依旧在睡着,而住在另一间客房的张嫣与红梦儿,似乎也没醒,睁着眼的,唯有金昔陵一人。
此刻,他迅速思考来者为何人,并同时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咯吱!
房门被推开,金昔陵开门的瞬息,便见一位俊美男子和一位大汉,站在门口,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
“两位是?”金昔陵不禁问道,内心也是有些疑惑。
“在下蔡正阳,冒昧打扰,失礼了。”一身儒雅之气的蔡正阳,手握玉扇,抱拳说道。
这一次,任凭金昔陵有充足准备,也忍不住露出内心的惊讶。
尽管知道,蔡正阳也只是位年近三十的男子,可如此俊美,让他始料未及。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吗?”蔡正阳故作惊讶道。
“请!”金昔陵急忙调整心态,让蔡正阳与其身旁的大汉进来。
房间很宽敞,莫说只有几人,就算容纳十来人,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眼下赵富和周聪还在睡觉,那样的睡姿,让人见到,多少有些滑稽。
蔡正阳进来后,环视一周,随即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由于床放的位置很明显,他自然看到了床上两人的睡姿。
“让蔡兄见笑了。”金昔陵见此,略显尴尬,而后说道:“蔡兄,还有这位兄弟,请坐。”
“兄弟客气了。”蔡正阳仍旧满脸的和煦之色,随便找个椅子,很自然的坐下。
客房中,有着一张圆形玉桌,在蔡正阳坐下后,金昔陵便坐在其对面,至于那沉闷大汉,则是挺拔地站在蔡正阳身旁,一言不发,目光却一直盯着金昔陵。
金昔陵很随意,无视那目光,开口问道:“不知蔡兄光如此突然地临寒舍,有何贵干?”
蔡正阳靠在椅上,神色一直很和煦,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手拿玉扇,轻轻拍打着另一只手,像是在思考,但是在这样的神态下,他却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为兄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今日前来,我只为一样东西。”
“那件东西,可是昨日我摸的大蚌?”金昔陵直言问道。
“正是。”蔡正阳也没否认,反而露出赞赏之色道:“现在,还不知道兄弟尊姓大名,哪里人氏?”
“叫我无痕便可,在下从中洲而来。”金昔陵不假思索说道。
可是,蔡正阳却不相信,摇头道:“无痕贤弟说笑了,当今世上,无姓之人,少之又少,而且并非在中洲立足。以贤弟的武功,能潜入湖中心摸出大蚌,这可是当年纵江龙李河都没能办到的事情。看来贤弟,对我有所隐瞒呀。”
“哈哈!”金昔陵微微一笑,也没任何尴尬之色,很坦诚道:“我的确不姓无,但别人都叫我无痕,至于姓名,只是个称呼而已。已有无痕,何必多想。”
“好一句已有无痕,何必多想。”蔡正阳欣赏之色愈发浓厚,看着金昔陵,那一双眼,仿佛能洞察一切,沉吟稍许,继续说道:“既然无痕兄如此直白,我也就直说了。在这落阳府,谁都知道,我靠大蚌发家,而你既能再得一大蚌,何不与我联手,再创辉煌?”
“再创辉煌?”金昔陵口中念叨着,而后不禁摇头苦笑:“真是抬举我了,我与我的其他四位兄弟姐妹,来到落阳城,只是为找一样东西。那大蚌,是小弟我无意间,听说落阳城外的落阳湖内盛产珍珠,一时手闲,也就去了,能摸出大蚌,完全是意外之喜。”
“哦?为找一样东西?”蔡正阳听后,露出好奇之色,连忙问道:“但说无妨,只要尽所能及,为兄定可帮你找到。”
“难!太难了!”金昔陵故意摇头叹息,而后说道:“此事就无需蔡兄费心了,既然蔡兄为大蚌而来,那么我只能说,最近兄弟手头有些紧,只想把大蚌拍卖掉,之后便该离开落阳城,前往关洲寻找吧。”
“此言差矣。”蔡正阳听后,露出一丝惊色,似乎不甘心金昔陵就此离去,极力挽留道:“落阳乃平洲的洲都,风景秀丽,江河壮观,无痕贤弟匆匆离去,岂不可惜。”
“那又能如何,我现在可连客栈,都快住不起了,岂敢高攀,与蔡兄这般人物,再创辉煌。”金昔陵推辞道。
“哈哈。”蔡正阳听了,微微一笑,而后说道:“无痕贤弟说笑了,我蔡正阳与你甚是投缘。既然囊中羞涩,暂住我蔡府,又有何妨?难道你是怕,偌大的蔡府,还容不下你们兄弟五人?”
“这……”金昔陵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此语塞。
“好了,这块玉坠你拿着,想要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至于大蚌,乃是无痕兄之物,君子岂能夺人所爱。如果贤弟当真拿去拍卖,还请告知为兄,我定然前去,为贤弟捧个场。”蔡正阳一脸正色道,同时炁微微一扫,挂在玉扇上的美玉,落在了桌上。
“告辞。”蔡正阳做完这些,起身告辞。
金昔陵含着微笑,直到送走蔡正阳,关上房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就刚才,蔡正阳那无意间显露的一手,已然让他内心震荡。
那道炁,似有若无,可却凌厉强悍。
但偏偏,那一道炁的属性,又是五行之中的水,本该柔和,却能被其用得如剑气般凌厉,蔡正阳功力之深,由此可知。
在此刻,他不得不回忆起落阳湖内的遭遇,想到那可怕至极的水怪。
回忆:昨日,落阳湖中心,金昔陵刚潜入水中,散发着炁,朝着水底游去的时候。忽然间,一头巨大的水怪,外形如鱼,可速度极快,那尾巴似有千钧之力,横扫而来时,湖面仍旧风平浪静,可湖内深处,却是波涛汹涌。那时候,他已潜入湖中十多丈深,受到水的浮力极强,又有水怪阻拦,顿时进退两难。
死亡,再度来袭,第一次,他遇到这么一只不可抵抗的水怪,不但身躯庞大,而且神出鬼没。何况这落阳湖,是它的地盘,任凭金昔陵有再多计谋,再多武学,但在这水中,无计可施。
最终,一番纠缠后,水怪一声怒吼,血盆大口,陡然张开,如排山倒海,直接吞下金昔陵。
万分紧急时刻,金昔陵运炁,急忙使了一招大炁无相。
炁凝成的巨人,顶天立地,在生死间,撑开了一道活下去的裂痕。
同时,又由于水怪口中,空气源源不绝,让他舒缓很多。
而他也没料到,在这短短数息间,水怪竟来到了湖底,放眼望去,尽管湖底很黑很暗,但眼力极好的他,看到了脚下数不尽的大蚌,快速凝聚所剩不多的炁,随手抓起一只大蚌,直接往上漂浮。
生死时速,最终他成功了,而那水怪,追至离湖面十多丈深的地方,忽然就不追了,似乎受到某种限制。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但让金昔陵有苦难言的是,那大蚌里面,虽有上好的珍珠,而且也有颗珍品,可比之当初蔡正阳所得的那颗,有不少差距。
大蚌内,这颗珍品,却有着一丝瑕疵,其一处表面上,不是完美无瑕,反而略带黑色。
要知道,珍珠之所以珍贵,便是因为它的纯粹,只有一种颜色,如美玉一样。
本来,金昔陵想借此与蔡正阳好好攀关系,可水怪之事和珍珠的缺憾,让他不得不临时稍稍改变计划。
不过,依照眼下情况来看,计划改动了一下,但目的也已达到,一切就只等着那一场宴席的酝酿。
“蔡正阳,只是比我年长几岁,可功力之深,竟然让我有如面对父亲之感,进入蔡府,怕是生死难料了……”金昔陵内心有些复杂,处于进退两难之中。
辰时三刻,金昔陵三人的房内,赵富和周聪终于醒来了,而张嫣与红梦儿,也带着一丝慵懒的神色,走入房中。
显然,昨天近乎一下午的打探,也让这四人,都感到很累。
有时候,与人交谈,才是更费时费心之事。
“嫣儿,这才什么时候,你就把我拉来?”红梦儿头发凌乱,无精打采地嗔怪张嫣。
张嫣倒是精神飒爽,含着笑,大步走来。
“好了,你们三个,该清醒了。看看张嫣,多精神。”金昔陵开口道。
“无痕,你什么时候这么偏袒嫣儿,她和你都是习武之人,我们三个可都不是,怎么能比呀。”红梦儿鼓着腮,嘟囔道。
“梦儿所言极是,一日不见,无痕你让小生刮目相待。”周聪打趣道。
张嫣不禁脸微红,不敢看向金昔陵,但金昔陵却没看见,而是一脸严肃道,切入正题:“刚才,蔡正阳来了,今天我们就可以住进蔡府,只不过……”
“什么?真的可以住进去了?”红梦儿高兴的劲,瞬间让她精神十足。
“那蔡正阳太厉害,这一次的任务,怕是很难很难!”金昔陵虽然对红梦儿无奈,但还是把话说完。
“无痕,我会帮你的。”赵富却毫不担忧,以信任的目光,望向金昔陵。
周聪也认真道:“无痕,小生会也竭尽全力,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我会负责你们的安全。”张嫣则是握着白玉剑,很认真说道。
“你们都干什么呀,去一趟蔡府,还能要了命不成?”红梦儿倒是毫无顾忌,随后说道:“既然蔡正阳如此诚心,那我们就快点去呗。”
“好!就依你,梦儿小姐。”金昔陵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已经被蔡正阳注意,在这落阳城,想要逃出他的掌心,虽非不可,但还是有些困难。
五人简单收拾后,便离开鸿来客栈,走向蔡府。
握着蔡正阳留下的美玉,金昔陵的心,再如何忐忑,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一路上,倒是红梦儿,什么烦心事也没有,左顾右盼。
由于客栈处于闹市,红梦儿一路拉着金昔陵,买东买西,一看到没见过的玩意,像是被勾走了魂,停住脚,走不动。
无奈下,金昔陵只能掏出银子,满足她的要求。
来到了蔡府,已是太阳高照,正处午时三刻。
此时,蔡府内,飘香四溢,显然是到了午饭时间。
“站住!你们是何人?”临近蔡府,立即有守卫,持刀而来,厉声询问。
“这个美玉,不认识了吗!”金昔陵直接拿出刻有“蔡”字的美玉,呵斥道。
与此同时,蔡府的正堂大厅内,蔡正阳端坐着,在其一旁,还有一位倾国之色的女子,与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而那大汉,从大厅外走来,来到蔡正阳身旁,微微点头。
蔡正阳见此,饶有深意一笑,而后说道:“大小姐,府内你随便逛吧,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一下。”
“好,你去吧。”女子很愉快地回应。
蔡正阳这才匆匆走出大厅,大汉紧随其后,朝着蔡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蔡府门前,不知为何,张嫣已然出手。
那些守卫竟然不弱,与之交锋许久,配合紧密,不但成功围住了张嫣,让她无法脱逃,还能不落下风。
而蔡府周围,向来僻静,无人叨扰,故虽有打斗声响起,但没有一位路人前来看热闹。
至于金昔陵等其余四人,三个不怎么会武功,一个则是故意不出手,只能是张嫣出手,与守卫大打出手。
终于,蔡正阳赶来了,见此场景,连忙怒斥道:“狗奴才!给我住手!”
守卫猛地收手,急忙后退,低着头,不敢直视蔡正阳。
“让无痕贤弟见笑了,此事怪我,忘了吩咐,各位,快请进!”蔡正阳谦谦有礼,加之俊美的外面,让人犹如被春风拂面。
尤其是红梦儿,竟有些痴呆,其余三人,也是颇感震惊。
最后,还是金昔陵,拍醒了他们,在蔡正阳的带领下,走入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