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来客栈,某间客房中,四人正在等待着金昔陵的时候,房门忽地被打开。
金昔陵神色慵懒,似乎想要睡觉,带着哈欠,走了进来。
四人见他终于回来,不禁送了口气,露出放心之色。
无形中,他们已将金昔陵当做真正的主事者,凡事听其号令而为。
“无痕,就差你了。”赵富露着笑,关心道:“出去这久,大家都怕你出事,还好你无恙归来,否则我们可就群龙无首了。”
金昔陵不禁笑了笑,然后道:“以后都是自己人,你们对我关心,我铭记于心,先在此谢过各位关怀。”
说着,他微微作揖,由于第一次,显得有些滑稽。
周聪见此,不忍打趣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哈哈……”众人不禁大笑,无形间,关系更进一步。
金昔陵看着他们,此刻也是颇感心暖,稍稍愉悦后,切入正题:“怎么样?你们可有收获?”
红梦儿急忙接上话,有些郁闷道:“谁知道,这落阳城里的人,这么奇怪,见到我,连眼都不眨,害得我,什么消息也没有打听到,只知道蔡府最近会举办宴席,可能会邀请流云班去助兴。”
“流云班?是个戏班吗?”金昔陵问道。
这时,赵富露出几分得意笑容道:“无痕,你有所不知,这流云班,可是九洲内,很有名的一个戏班子。里面的角,可都是名角,那个身段,那个唱功,世间一绝呀。”
“如此看来,蔡府这一次的宴席,可是很不一般呀。”金昔陵微微颔首,随后向赵富问道:“如何,你有什么消息?”
“我知道蔡府这些年来,具体的银两流动以及他做的买卖。”赵富洋洋得意道。
“果然精通钱财之事,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金昔陵略带赞赏之意说道。
赵富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蔡府赚取的银子,一般会先存入九洲钱庄,以钱庄为转盘,当银两放入其中,这钱庄便可如转盘,只要有专门信物,以信物为凭,就可让转盘转到某人钱袋里。而蔡府现在的买卖,主要来自于落阳湖的珍珠,那些摸珠人得到的珍珠,在这落阳城内,只能卖给蔡家,要么就得去数百里之外另一座县城。为了省事,那些摸珠人,不得不卖给蔡家。”
“蔡家为了牟取暴利,应该克扣了那些摸珠人不少的银两,但碍于蔡家现有的权势和地位,摸珠人只能安分下来,我说的,可对?”金昔陵问道。
啪!赵富不禁先拍了一下掌,然后激动道:“太对了,无痕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呀。”
“看来,恶金扼命这个组织,还是比较可靠的。”金昔陵暗暗说道,而后望向周聪问道:“打听清楚那五个官吏的消息吗?”
“嗯。”周聪点点头,而后说道:“这落阳府,共有五个官职,看似以刺史为主,实则相互钳制。刺史主管各项事宜,有便宜行事之权。但城内士兵,归守城将王铮调遣。府衙之事,由邢司周勉管理。落阳府的府库,则是由掌户史曹增主管。最后城外的急遣军,则是听护都将军毛升涯指挥。其余琐碎杂事,便是由刺史王安洋处理。这个王安洋与王铮,据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还有其它吗?”金昔陵继续问道。
“有!”周聪立即回应,而后肯定道:“据小生明察暗访,与蔡正阳最为亲近之人,便是刺史王安洋与守城将王铮,而第三位分羹的人,则是掌户史曹增。”
“呵呵,就只有这三位吗?”金昔陵至此,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周聪颔首表示确定,接着说道:“此事,小生也略感不解。蔡正阳只与三人合谋,虽按理来说,此三人已成气候。可是,若是有心人插手,依旧可以让他们分崩离析。”
“哈哈,周聪呀,枉你长于谋略,你难道不知,多一个分羹的人,就少一两银子吗?”金昔陵对此,脱口而出道:“偌大的落阳府,但对于珠宝买卖这一块,羹只有这么多,他们自然不会多找几人来分,只要自己几人能分得踏实便可。而他们,倒也聪明,守城将可以放行,掌户史可以调动府库银两,刺史自是必不可少。那个急遣军只是在城内有急事发生,应急用的,可有可无。至于邢司,有刺史压着,真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来管。他们虽然小气,倒也谨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受教了。”周聪对金昔陵,肃然起敬,恭恭敬敬作揖。
金昔陵含着笑,随后朝张嫣问道:“你呢?可有收获?”
“收获不小,只是全是坏消息。”张嫣忧心忡忡道。
“无妨,你说说,看看是否与我心中所想的一致。”金昔陵说道。
张嫣微微思索,整理了想说的话后,这才开口:“蔡正阳从小在江边长大,水上功夫了得。据说其十岁时,曾得水帝亲自教导过几年,而后在十年前那次,一鸣惊人,从湖中心摸出罕见的大蚌。之后,他靠此大蚌,白手起家。时至今日,他府内的门客,已有半百之数。其中最有名的九位,在江湖中,也算比较有名。而他们,其中五人,被称为五行尊者,据传每人掌握不同的炁,分别为金尊向难,木尊华木杨,水尊刘柔,火尊张灵芸,土尊齐冥。而他们五人合力,恰好五行之炁齐聚,非同小可。”
“那另外四人呢?”金昔陵眉头微皱,继续问道。
“另四人,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位是过江蛇赵归,一位是太横掌吴征,一位是碎山拳贾贯仁,最后一位,最是了得,竟是平水剑侠仇一笑。”张嫣沉重说道。
“什么?连平水剑侠都屈居蔡府?”金昔陵听后,也忍不住大惊。
“那个仇一笑,很厉害吗?”红梦儿不由好奇心大盛,忍不住说道:“无痕,你不是什么少君吗?还有嫣儿说过,三帝五皇二老七少君,若是按照名气,你应该远超那个仇一笑,他有什么好怕的?”
张嫣不禁有些无奈,只得仔细介绍道:“平水剑侠仇一笑,号称一剑可平万丈浪,一剑横贯天江水。他的剑,实在恐怖,只要他一出剑,必定见血横尸。而且,他向来特立独行,原本只在江洲一带行走,竟没想到,投靠了蔡府。”
“既是如此?他为何可当一个侠字?”周聪提出自己的疑惑。
“其实,他就是一位大侠,曾一怒为无辜百姓,杀遍江洲连江府内,十座山中的盗贼强盗,拔了数个山寨,威震那些偷鸡摸狗的宵小,当得起一个侠字。”金昔陵含着极为钦佩的语气,为周聪解惑,可紧接着,他却叹了口气:“这九人,唯有仇一笑武功比较高强,可比起那蔡正阳,怕是还差几分火候。”
“蔡正阳?”除了张嫣外,其余几人,皆露出不解之色。
“没错,对我们最危险的人,正是蔡府的主人蔡正阳!”张嫣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为何?”周聪问道。
“因为他曾得到水帝的亲自教导!”金昔陵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又如何?嫣儿你不是说过,无痕的父亲,还是无影帝呢!既然都是负有帝的尊号,他们之间,差距应该不大吧?”赵富询问道。
“大错特错!”金昔陵直摇头,在其余三人的好奇心下,缓缓开口:“水帝姬成仲,早在数十年前,已然威震江湖。他是老一代的三帝,且是那一代的三帝之首。他一身出神入化的绝浪神功,不仅能踏水平浪,还可炁震八方,神功运转,炁如天星斗转,既可防身,也能伤敌,乃无上绝学。”
“无痕兄此言,难道是说,蔡正阳极有可能,继承了水帝的这门绝学?”周聪一点便通,道出心中的猜测。
“不是极有可能,而是已经学会了这门绝学。”张嫣肯定道。
“这怕什么呀,既然水帝有绝学,那么无影帝,自然也有绝学,无痕兄也应该继承了你父亲的绝学吧?”赵富满不在乎道。
金昔陵对此,不禁摇头苦笑:“哪有这么简单,我父亲的绝学,乃是与剑有关的剑招。可我从小,不喜爱用剑。而我也只继承了父亲的另一门本领——轻功,若是与蔡正阳交手,怕是全然不敌。”
“唉,真没想到,什么武功绝学呀,竟是这样分门别类的,好复杂呀。”红梦儿听着,忍不住嘀咕道。
“无痕,你的计划,还能继续吗?”周聪看向金昔陵,沉声问道。
“无论如何,明日我们能住进蔡府,只不过计划要想顺利进行,太难了……”金昔陵直摇头,并且说道:“蔡正阳的可怕之处,你们或许还不知道。”
“不就学了什么神功吗?难道你和张嫣联手,还不是其对手?”赵富问道。
“算了,今日已晚,你们也早些睡吧。”金昔陵忽然,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而后继续道:“今晚,就委屈两位姑娘,一起暂住一晚。”
“知道委屈了我和嫣儿,就没有什么可以表示的?”红梦儿顺竿上爬,伸手讨要礼物。
“也对,我还欠你们每人一份见面礼,这样吧,等此事一了,定当奉上你们各自满意的礼物,如何?”金昔陵似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我可记住了。”红梦儿满心欢喜,牵起张嫣的手:“嫣儿,走吧,陪小女子一晚。”
张嫣有些无奈起身,被红梦儿牵着手,带出了房间。
见她们离去,金昔陵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周聪不由笑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无痕,饭吃了吗?要不要我去弄一些?”赵富起身问道。
“不用了,你们吃好就行,我是习武之人,经常会闭关辟谷,几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的。”金昔陵解释道。
“这样啊,江湖中人,果然厉害。”赵富赞道。
“好了,今晚你们睡床上,我去打坐纳炁便可。”金昔陵说着,推开窗门,一个纵身,翻身而起,踏到了客栈顶楼的房檐上,迎着晚风,躺在客栈顶楼的房檐上。
房内,留下赵富和周聪,一人充满“铜臭味”,一人充满“书酸气”,两人在一起,不禁显得有些滑稽。
很快,两人就因争吵各自占据床位的问题,一直不消停。
“哼!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周聪骂骂咧咧地说道。
“切,谁想和你一般见识。”赵富不甘示弱。
“我是君子,我自清高……”……
两人的房间,直至很久,似乎因为他们吵累了,这才安静下来。
躺在顶楼的金昔陵,也隐约听到一些,不禁摇头苦笑一声。
这两人的争吵,难以避免,但他们都是处事得体之人,这点争吵,不会引起什么大的误会。
夜是静了,但夜晚的人影,却没有停歇的时刻。
直至明日的卯时,城门大开,落阳城内,又恢复平日里的喧嚣,繁华依然,走在街上的人,皆是笑脸。
躺在屋檐上的金昔陵,早已回到了客房,望着仍在酣睡的两人的睡姿,不禁笑了。
他们这边,散发着平凡而又幸福的安静,这是金昔陵很久都没享受过的氛围。
但是,计划已经开始,昨日的诱惑早就抛出,落阳风云,必定会变。
落阳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区,东区和西区,一般为闹市和客栈。
而南区和北区中,南区是平常人家住的地方,北区则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坐北朝南的房屋,冬暖夏凉,因此北区就留给那些富贵之人。
此时,北区之中,两头麒麟站立,石目铮铮,镇守着一座浩大的府邸。
而这府邸的牌匾上,堂堂正正,刻着“蔡府”二字。
在这府邸周围,连巡城的守卫,也是绕道而行,不敢靠近。
刚过卯时,守卫便已精神抖擞地站在蔡府门口,持刀握戟,银盔亮甲,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一小厮手拿着一封信,飞奔而入,守卫对此,似乎视而不见,显然这小厮为蔡府中人。
很快,小厮的信,传到了蔡府的正堂大厅,经过一体格硕壮的大汉传递,最终落入蔡府的主人手中。
蔡正阳端坐在大厅的主座上,身躯凛凛,身穿绣青纹的白色锦衣,腰缠白玉罗纹鞶带,俊美的五官,险些让人着迷。
他此时,正看着传来的信,目若星辰,但一直带着平淡的笑意,竟显得平易近人。
直至看完信,他顺手将其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手拿出一把精致玉扇,扇坠上挂着一块美玉,摇晃之中,依稀可见,那块美玉上,正是刻着一个“蔡”字。
“大人要去哪里?”站在其身旁,那位硕壮的大汉,带着沉闷的语腔开口。
“走,去鸿来客栈,会一会那逃脱我手掌的幸运儿。”蔡正阳含着和煦的微笑,右手拿扇,轻轻拍了几下左手,缓缓起身,走出蔡府。
跟随着他的,只有那位体格硕壮的大汉,而且他们,没有坐轿而行,反倒是很随意的走出蔡府,像是出府游玩,没有过多的随从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