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黑衣人,像是无处不在的鬼怪,出手很快,手中的武器,也不是寻常的刀剑,而是一对飞轮,飞轮外有利齿,而飞轮也不是完整的圆形,其中一段,残缺了一块。
但正因缺那一块,可让他们将其挂在腰间,而飞轮出手,来回弹射,被击中者,非死即伤。
在黑衣人下至谷底前,那些滚木落石,已让江祁痕与风鸿子的人马折损大半,又由于他们在易谷中段,两旁的流沙滚石,在倾盆大雨的敲击下,正好于此刻爆发。
惨叫声不绝于耳,两方人马,顿时人仰马翻。
江祁痕一方,虽是高手,但比之黑衣人,相差甚远。
唯有江祁痕,身负江老亲自传授的神霄诀,平衡能力极强,流沙滚石间,他却如履平地,并且随身佩剑,出鞘杀敌,蓝色的炁,像是滚滚洪流,在这大雨间,格外耀眼。
另一方,风影与那中年男子,共同联手,他们速度极快,炁像风卷残云,令靠近的黑衣人,不断被震伤。
刀光剑影,风雨交加,血流成河,喊杀震天。
一时间,雨与血,分不清从何处流淌入地。
“大人,那三人甚是厉害,属下无法擒下!”高山中,幽影身旁,一位黑衣人回报道。
“真是废物!”幽影大袖一挥,冷哼一声后,抬起双手,强横之炁迸发,手中的两颗珠子,在青紫之炁的支撑下,像是处于沸腾的水面,上下左右,摇摆不定。
而珠子的周围,密布着青紫色的雷电,珠子浮在他的身前,势要爆发出如火山般激烈的威能。
“把石碑旁的那人带回来,还有那位女子,完好无损带回!”说话之际,两颗珠子,如脱缰的骏马,一颗一侧,冲向谷中。
砰!砰!
两颗珠子,快如闪电,其中一颗,在刹那间,破了炁,击穿了风鸿子身旁,那中年男子的心脏。
并在血花飞射时,再接再厉,打在了风鸿子胸口。
风鸿子毫无防备下,口喷鲜血,跪在地上。
在他下跪的瞬息,一旁的黑衣人,蜂拥而上,飞轮架在其脖子上,令他无法反抗。
另一边,另一颗珠子,同样快如闪电,只不过击中了江祁痕的肩膀,令他短暂地失去平衡,意使其摔倒便可。
但江祁痕甚是了得,神霄诀加身,身躯如同不倒顽石,稳稳挺住,只是后脚用力踩在地面,刻出了一道深深的脚印。
短暂缓冲,但在高手间,却是致命的。
周围的黑衣人,强炁发散,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江祁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已无招架之力,周围黑衣人快步上前,将飞轮架在江祁痕的脖子上,令其同样无法反抗。
黑衣人深深明白,幽影出手还没死的人,定是其留有用处之人,故没开杀戒,擒下则止。
而其他人,直接被杀死,易谷中段,横尸遍野。
“大人,清理完毕!”此时,一黑衣人从谷中飘至山崖,抱拳恭敬回报。
“那个人呢?”幽影沉声问道,而他的声音,仿佛无论怎样,都显得那么地嘶哑与深沉。
“带来了。”黑衣人急忙回应,随后微微挥手。
不出片刻,另外两名黑衣人,相互搀扶着满背是箭的金昔陵,很小心的来到了幽影身前,以恭敬的姿态面对幽影。
“还有那女子呢?”幽影似乎有些微怒,语气也加重几分。
“全都带上来!”黑衣人意识到什么,急忙开口道。
“是!”黑衣人的声音很大,谷中的所有人,听后立刻赶到山崖边。
被擒下的风鸿子与江祁痕,还有夜含月,一一被带到幽影身前。
此时,风鸿子与江祁痕,内心战战兢兢,看着幽影的面具,更是目含惊色。
“两位少君,你们很好啊。”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可看到幽影的双眼,虽然饱含沧桑之色,可却内有精芒收敛。
他说话之时,正紧盯着两位少君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任何人的任何想法,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
“前辈是何人,既已知我与风影兄的身份,又何必残杀我们手下?”江祁痕尽管有些畏惧之态,但仍是满身傲气,话语铮铮,不甘示弱。
“没错,前辈难道想坏了江湖上的规矩,以大欺小不成?”风鸿子眼珠一转,一脸正色,似乎想表现自己的傲气。
“牙尖嘴利,七少君内斗,以多欺少,你们还有脸自称少君?”幽影冷冷说道,极为冷漠,如从寒冰炼狱而来。
本就有冷雨倾盆,在他开口间,周围的冷意,更甚几分,让江祁痕和风鸿子,有冻彻肌肤之感。
“这也是七少君间的事情,前辈如此在意,莫非是无痕兄的亲人?”江祁痕倒是临危不乱,而且还言辞凿凿,大有种要看穿幽影身份之势。
“废了他们的武功,我们走。”幽影冷哼一声,不再与他们废话,下完令后,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但他留下的命令,让江祁痕与风鸿子大惊失色,甚至想要运炁反抗。
然而,他们身旁的黑衣人,速度更快,伸出两指,对着风鸿子和江祁痕的丹田,猛地一点。
噗!噗!
不可一世的两少君,瞳孔蓦地一张,眼中血丝弥漫,并口喷鲜血,匍匐地跪在地上。
雨,哗啦啦地吓着,雷声依旧,可丹田被损的两少君,意识逐渐模糊了。
但在江祁痕与风鸿子意识模糊之前,他们却看到本已远去的幽影,缓缓走来。
隐约间,他们看到回来的幽影,伸出修长的手,上面没任何老茧,显然不是那种常年舞动弄枪之辈,而他的手中,滑落两颗几乎如水晶般透明的丹药。
丹药落地时,竟发出嘀嗒之音,像是水滴落在木板上,很清楚,也很清脆。
他们极力想要意识清醒,可却经不住身躯的脆弱,最终只能缓缓闭眼,手刚伸到丹药前,却又无力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堆泥泞。
最后,整个易谷,人去留空,唯有躺在崖边的两少君,让孤山不显得那么空旷。
谷内,血河中的尸体,为古刹亥时惊魂始的易谷,添加了悲与伤。
群山连绵,绿水长流在其间,如镜子的湖泊,摆放在群山包围中。
然在山麓处,遗世独立的村落,此刻正炊烟袅袅。
只不过,若是仔细看去,则会发现,里面没有一位孩童与老者,唯有那之前所见的黑衣人,出没在各家各院中。
而那幽影,正在一间房内,站在躺在床上,却又昏迷不醒的金昔陵身前。
一手下,匆匆进来回报:“大人,杭老没在,可能是上山采药去了,已有弟兄上山寻找,望大人莫要着急。”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若他死,你们五组人赏天死(听天由命的死法,如坠崖)去吧!”幽影声音如常,谁也不能靠声音,辨别他的心情。
此话一出,一旁的黑衣人,连忙心惊胆战地回应一个是字。
幽影听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黑衣人,照看金昔陵。
此时的金昔陵,背后的箭被拔出,血也因敷上了草药,而被止住,性命无忧,只不过,身体虚弱无比。
良久后,似乎感到幽影已走远,站着的黑衣人,终于舒了口气,看着金昔陵,忍不住低声轻语:“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福气,竟得大人如此器重。命没了,还要五组人马陪葬,那可是整整二十五人呀!”
“而且,来之前,连巨阙穴都被点中了,根本没希望活下,却承蒙大人出手,硬生生从关门鬼中拉回!”
“哼!大人越来越偏心了!”
幽影的手下,这一群黑衣人,每一人,皆是高手之中的高手,灭杀江祁痕与风鸿子的手下,丝毫无损,只有几位,在与江祁痕与风鸿子的打斗中,受了点轻伤。
这样一群人,若是现身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也不为过。
可是,他们对金昔陵,却充满了嫉妒之情。
原因无它,正是因为金昔陵受到了幽影的拂照,并且是毫无缘由的拂照。
侍奉在金昔陵榻前的黑衣人,会有如此埋怨,也是理所应当。
日升日落,朝夕易逝,到了日落黄昏时,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这才匆匆来到金昔陵所在的房间。
他一来,黑衣人急忙恭敬道:“杭老,您请。”
“这是幽影要留住的人?”老者一身白衣,很是朴素,但看到卧床的金昔陵,却两眼发光,如同饿狼见到猎物一般。
黑衣人听后,急忙道:“正是!不知杭老有何需要,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用,该用的,老朽已经备好,你退下便可。还有,把你家大人找来吧,老朽有话有问他。”被称为杭老的老者,摸着白须,缓缓说道,不紧不慢,似乎对于金昔陵的态度,漫不经心。
见此,黑衣人忍不住提醒道:“杭老,此人大人格外看重,望杭老认真对待。”
“老朽明白,下去吧。”杭老微微挥手,而后从衣袖间,拿出一包针袋,摆在床边,之后伸手,开始为金昔陵把脉。
黑衣人这才放心离去,走出房间后,急忙去村中各处找寻幽影。
没多久,正当杭老在为金昔陵施针救治时,幽影不急不缓,走入房内。
“杭老,如何?”幽影永远如此,光从话语,断不会听出他心情的起伏。
“告诉我,他究竟是谁?”谁知,正在施针的杭老,却以分外严肃的语气问道。
“金昔陵,金厉昊的儿子。”幽影语气不变,一日既往。
“果然如此!十年了,终于又让我遇到了!天不负我!天不负我!”杭老颤抖着手,激动地喊道,似乎连针都快拿不稳。
“他已武功尽失,又负重伤,还淋了雨,怕是伤上加病,有劳杭老费心了。”幽影开口道,但也只是陈述自己所知,语气却未有任何变化。
“阿陵失去武功的原因,老朽已知晓,只不过,他身上的箭伤,又从何来?”杭老含着冷意问道。
“江祁痕、风鸿子!”
“那他们呢?杀了吗?”杭老追问道。
“我自有打算,不过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幽影说完,转身离去。
“站住!”蓦地,杭老起身,转身紧盯着幽影:“为何不早点前去,你究竟是谁?煞费苦心,塑造一个破后而立的武学奇才,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何以见得?”幽影本要离去,听到杭老的话,似乎提起几分兴趣,停止了离去的步伐。
杭老仍旧紧盯着幽影,似要将其看透:“武功尽失者,无外乎是因丹田受损,炁消散于躯。或是炁遁于经脉穴窍内,通而不顺,疏而不行。前者需治丹田,以草药救治,倒有几分机会。后者则需聚集众高手,疏通经脉与穴窍,引炁入丹田,塑本回源,适天时、纳地利、聚人和。”
“杭老不愧为当世医圣,所言极准,分毫不差。”幽影很难得,语气发生了变化,坦露出赞赏之情。
“谬赞了,老朽再如何高明,却也没料到,你幽影更胜一筹,以伤痛之创,勾动隐遁于经脉穴窍之炁,此法医书药典内未有记载。老朽也是如今,诊断了阿陵后才明白,此法开创了先河,若是老朽是医圣,那么你幽影该尊为医神!”杭老缓缓说道,话语间,流露出几丝凝重。
“哈哈,杭老见笑了,在下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救治好他,才是您当务之急,这次之后,您老欠无影帝的恩情,便一笔勾销。”幽影说完,抬起脚步,走出了房间。
“幽影,你与厉昊的关系,老朽迟早会查出来!”望着幽影背影,杭老内心坚定道。
随后,房门被炁合上,只留下杭老,继续为金昔陵医治。
金昔陵的伤,主要在背后的箭伤以及武功尽失后炁重归之伤,还有就是风寒发热,这是因淋大雨,着凉所致。
原本,炁重归不算什么伤,只是金昔陵身躯实在脆弱,故稍有一些激烈的活动,都会导致身躯亏损。
一病双伤,看似泾渭分明,可叠加在一起,则会有更复杂的病情出现。
饶是以杭老之医术,也要小心谨慎,按部就班,无法一蹴而就。
而金昔陵这一昏,便是半月左右,杭老整日待在房内,没日没夜照顾着金昔陵,一方面要为其救治伤病,一方面还为其疏通体内重归之炁。
但在这半月中,村中的黑衣人,却一组组消失,只剩下幽影一人。
至于夜含月,早已醒来,但却一直被幽影“囚禁”在房间内,只能让她在院中活动。
在这半月,夜含月对金昔陵的担心,一日更盛一日,她追问过幽影,可对方如雪山之巅的寒冰,万古不化,任凭她如何,却只字未露。
终于,半月之后,幽影没有再“囚禁”夜含月,反而找到她:“去吧,金昔陵伤已好,你可以去看他。”
“真的?他在哪里?”夜含月喜出望外,急忙问道。
“村中院落最大的那户人家里,他此时身体尚有亏空,你若想他快好,就安心照顾他,一切听我行事,莫要让他为你忧心。”幽影叮嘱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夜含月迫不及待走出院落,赶到了金昔陵所在的房间。
推开房门,只见躺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金昔陵,听到房门被推开,缓缓开眸,望见是夜含月,不由大喜,想要动身起来。
夜含月急忙上前,扶他起身靠在枕上,而后坐在其床边,这一下,顾不得男女避嫌。
“小月,你没事就好。”泛白的嘴唇,传出来的话,却分外感人。
夜含月红着眼,有些咽哽道:“你真是个骗子,从来没正经过,明明说过要好好的,却还令我担心!”
“放心好了,我金昔陵命硬,十个少君,也弄不死我。”金昔陵毫不在意道,略显苍白的脸色,却露出灿烂笑容。
两人如久别重逢的故人,话闸开打后,似有些“卿卿我我”,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