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犁郁郁的回了自己房间。
只要一回想起刚才的对话,江犁就觉得心里实在堵得上。
其实说是对话,江犁除了应答了两声之外,其余的便都是慕容在说,而且也只是短短的两句话。
但就是这两句短短的话,却让江犁备受折磨。
“娘只有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别让做父母的担心就好。”
江犁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这句话。
原来自以为做得很值得夸耀的事,其实让自己父母的内心备受煎熬。
江犁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自己这次进山去猎杀独角犀鹿,虽然最后成功的猎杀了两只独角犀鹿,可这其中运气占了很大的部分,而即便如此,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而且这还是被独角犀鹿只撞了一下的后果。
撇去自己身上的伤不算,单是父亲和母亲关切和后怕的眼神,就足以让自己羞愧的无地自容。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太弱小。
若是自己足够强大,又怎么会靠运气才能杀死两只独角犀鹿?
若是自己足够强大,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父母如此担心?
而且暂且抛开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说,就李千山一事便是一个极大麻烦。
本以为在李千山的仇人寻到他之前,李千山的伤势就能复原,可现在已经有修行者寻来了,而李千山却依旧昏迷不醒,到时若发生战斗,自己能够幸免遇难吗?
将李千山丢进大山里?
江犁自问做不到这种将人救回自己家中,又因为怕事而将一个大活人丢进大山深处任其自生自灭的事。
而且这事不仅从道义上说不过去,从文伯庸和李千山的关系上来说,也是万万不能的。
江犁痛恨自己的弱小。
江犁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
修行!
只有修行一途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可是自己是不能修行的。
江犁不禁有些气馁,又有些不忿。
为什么自己不能修行?
凭什么自己不能修行?
江犁苦笑一声。
原来从前那些所谓的心境淡然,不过只是自欺欺人,其实自己从来都没真正放下过。
江犁有些颓废的想着。
想着想着,江犁想起了一件事。
有关于他不能修行的事。
江犁曾不止一次地向文伯庸请教修行的事情,而文伯庸则也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没有修行的天赋,无论江犁怎么说,文伯庸总是这一句话。
从前没发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今晚江犁在痛定思痛之下却发现,文伯庸总是说他没有修行的天赋,却从来没让自己试着去修行一次试试,至少也应该让自己尝试一下,好彻底断绝自己的念想。
可文伯庸从来没这样做过,他只是对自己说:你没有修行的天赋。
一次两次的还说的过去,次数一多就不正常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自己被文伯庸一次次的断定为没有修行的资质,自己不仅没有彻底断绝这个念头,反而总是在不经意间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个念头。
江犁心中暗道:“老头不会连这件事也在骗我吧?难道是因为我能修行,但是修行的资质并不好,老头怕我将来没什么前途,所以故意骗我说不能修行?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可能是因为什么呢?”
江犁疑惑的想着。
想着想着,江犁就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一夜无话。
不得不说,人的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向石长明这种人,不仅修为低下,而且还不长脑子,偏偏还一心只想着走捷径一步登天。
像这种人,应该只能活在自己幻想中自生自灭。
然而,有时候无法预料会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导致这种人的人生就此改变。
就像石长明一心想要找到李千山,明明是一件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却被他误打误撞的越发接近事情的真相。
而像大祭司这种人,不仅生来即为人中龙凤,后天的机缘也是让人羡慕。
比如浑天仪突然异变一事。
文伯庸动用“大沉星阵”,意外的导致浑天仪发生异动,从而被大祭司发觉。而大祭司则仅凭这点蛛丝马迹,就推断出了周天星辰图后定然隐藏着秘密。
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大祭司的聪慧,也不得不让人感叹个人机缘的确因人而异。
而像文伯庸和江犁这祖孙二人。
一个极力的想要隐瞒着什么,另一个偏偏就以非正常的思考方式思考出了前者想要隐瞒下来的东西,虽然结果不一定是对的。
不知文伯庸在知道今晚江犁脑海中的这番胡思乱想之后,会发出什么样的感慨。
是感慨人生的无常?
还是感慨于江犁的思考方式不和正常人一样?
亦或是抚须轻笑,说这是我故意安排的?
这一切都要文伯庸回来之后才能知道。
次日清晨,江犁照旧在黎明之前便已经起床,去河边练习“大自然剑法”。
一刻钟过后,江犁收剑。
与之前相比,江犁的剑法变得更加圆润,更加随心所欲了一些。
这是好事,但江犁却有些郁闷。
“昨晚明明在思考问题,怎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呢?”
郁闷之余,江犁又有些嫌弃自己。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太丢人了!”
江犁觉得,等几天去找文伯庸对峙的时候,绝对不能和老头子提起这件事,否则绝对会被老头子笑话许久。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大亮。
江犁见天色明亮,回家吃过早饭,便又拿着古剑进山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江犁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的江东陵和慕容的表情,见二人面色如常,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江犁因为尴尬,只顾低头吃饭,不敢抬头说话。
而江东陵和慕容似乎是瞧出了江犁的尬尴,也一句话不说。
饭桌上极为沉默,只有吃饭的时候咀嚼的声音。
郁卒的吃过早饭,江犁赶紧拿了那柄古剑进山去了。
江东陵和慕容在后面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失笑。
。。。。。。
白石寨。
石长明坐在院中的一张矮凳上,石长林站在他对面。
“兄长。”
看着站在面前的便宜弟弟,石长明皱皱眉,有些严厉的说道:“昨晚你没回来?”
石长明今早刚想出门进山,就看到石长林正从外面进来,但以石长林的性子,不可能这么早就起床。再加上石长明昨晚并没有在家中见到石长林,所以才有此问。
石长林谄媚一笑:“嘿,这不是给兄长您办事去了嘛。”
石长明面带疑惑,问道:“给我办事?什么事?”
石长林解释道:“兄长是贵人多忘事,您前日不是让兄弟我替您去打听是谁杀了两头独角犀鹿嘛。”
听到石长林的解释,石长明恍然道:“哦,这里两天事情太多,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哪里是因为这两天事情多,还不是因为昨晚的那道光柱将他内心的贪婪彻底释放,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关于李千山的事。
石长林也不在意,道:“兄长是修行者,事情自然是多了些。”
不理会石长林的马屁,石长明淡淡的道:“看你这样子,可是找到了?”
石长林拱手做了个揖,说道:“托兄长的洪福,已经找到了。”
石长明向前探了探身子,有些急切的问道:“是谁?”
仿佛没看到石长明的急切,石长林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从兄长您吩咐下这个要求,兄弟们一直在四处寻找,找了两天才在大山的那边打听到了兄长要找的那个人。”
石长明有些不耐的催促道:“不要卖关子,快说!”
石长林嘿嘿一笑,道:“兄长要找的那人名叫江犁,今年才十三岁,就住在大山那边的清水河。”
“江犁...江犁...”
石长明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然后又抬头问石长林:“你可打听清楚了?没出什么差错吧?”
石长林赶紧道:“不会,按照兄长描述的那人的模样,特地细细的比对了,就那人四肢极长的这一个特征,在山中恐怕没人长成这个样,所以兄长您放心吧。”
石长明点点头,道:“这事办得不错,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石长林赶紧谢道:“多谢兄长,只是此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和手下的几个兄弟,托了兄长您的福。”
石长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骄矜之色,说道:“少拍马屁。少不了你们的。”
石长林又谢道:“多谢兄长!”
石长明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思考了片刻后方才说道:“今天你和我去办件事,也叫上你手底下那群人。”
石长林赶紧上前一步,道:“兄长有何吩咐?”
石长明没说话,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画着人像的纸来。
正是他在下山前,他师父刘士中交给他的那张。
将画像递给石长林,石长明道:“记住上画像上的人的模样。”
石长林展开画像,见画像上画着一个面容俊朗,脸庞似刀削斧剁一般的男子。
石长林没问画像中的男子是谁,而是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石长明没回答,道:“记住了吗?”
石长林赶紧回答道:“记住了。”
“好。”
石长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给我记牢了他,叫上你那帮兄弟,跟我进山去找他。”
石长林躬身应道:“是,兄长。”
而石长明没有看到,石长林在低头的时候,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不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