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谈妥,穆歌和王军约定交货方式,在对方无数次发誓要做诚信生意后,穆歌慢步回家。
拍卖行生意照旧,往来的修士仿佛忘记了什么,张家或者戏班,也许对于他们太过遥远,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只是让人稍稍疑惑,分云山第二天就下了命令,不许镇凡地界人随意外出,对每一个进来或者想离开的人都有非常严格的审查制度。
这种权力实施的家族,便是张家。而张家似乎铁了心要查出是谁害张俊,三日以来,未曾批阅任意一位修士离开此地。
气氛有点紧张,修士们聚在一起,烦躁的喝酒吃肉吵吵闹闹。分云山的规矩他们不敢挑衅,违反此令,那是要受到分云追杀的。
在半月前,也就是张俊死后第四天,张家死人了。
张穗,一个没有修行的张家子弟,在张俊头七第四天晚,为守夜家人做宵夜时候久久没出厨房,后有人查看,发现猝死厨房。经张家传出的信息,张穗自幼身体不好,死于心痛,痹而无力。
也就是心脏麻痹死掉,其实就是心脏骤停。
张家很努力压制消息,不知道是哪个不孝子,最终还是把这消息捅出来。于是王军的罪名又加上一条“害我俊儿,张氏心痛,有弟子心痹,故死。”。
王军是虱子多不痒,债多不愁。每日出没酒楼,吃的华丽,付账小气,总要和酒楼掌柜杀价良久。到后来,几乎上了分云村所有酒楼的黑名单,知道这厮小气,最难招呼,往往见他来则推脱“菜已卖光。”
那么“有酒没?”
“本店多日未曾进货,故此……原谅则个……。”
穆歌知晓王军已经动手,因为在次日又有张家人死。死的同样是没修行的男子,夜里传出消息,惊醒穆歌,朱泗说的是“雪来大寒。小五受了风寒不查,病重难救,死于凌晨。”
虽说是病种致死,但是,张家的防护提升了一个等级,整个张家大院灯火彻夜明亮,并且一直持续好几天。警惕持续两天多,倒是没有人再死,似乎那两人真是病了无救而已。
在消停三天后,张家又死人了。这回就算傻子也猜到有人针对张家,顿时很多人生出危机感。眼见是分云村大变,要乱了。你说一两个病重说得过去,修士的世界,寻常小病很容易治,什么风寒,什么心痹,只要施救及时,并非不能活人。姑且算那两人是病死,现在又有一个“病死”,张家的修士都是死人不成?
分云真的乱了,就在次日,三个散修被发现死在街角,皆是一剑致命,血红了没过脚踝的白雪,在人们发现时候,热血已经在雪地上结冰成条条小溪。摄于分云山命令,诸多散修努力克制自己不去逃跑,那种惶恐的气氛终究无言散开,将往日那种平静破去。
而那一切和穆歌无关,他也在猜测是谁动的手,他雇佣王军杀人,但不包括杀害散修,而且也曾询问王军,王军表示不是他杀的散修,也在疑惑着。父子两交流多次无果,只能把家中戒备等级提升,鲁俊常镇穆家大院。
幸好接下来是七天的平静期,没有人死。恐慌稍稍收敛,村子活力又慢慢充溢。
可惜的是,这种平静是骗人的假象,又是过去七天,张家连死五人,全是凡人。还有村民十人丧命,其中甚至包括许家一人。还有八位散修惨死,有死在客栈的,也有死在街头,还有一人被挂在分云村村口牌坊上,脖挎木牌,上书“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看起来像是有人来报仇的样子,穆歌却不那样认为。因为矛头不止指向王军,更多是指向穆许两家。
凭什么咱们都死人,就你穆许两家平平安安?莫不是你两家人动的手脚?数百双眼睛盯着穆氏,就在昨夜鲁俊还杀掉两人震慑,那两人夜探穆府,取死有道。
而这种杀戮中分云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半点干涉的迹象也没有,着实让人费解。他们维护此地十年,一夕之间规矩全乱,岂不是浪费十年光阴?分云没有出面,散修胆子渐大,昨夜不止有人夜探穆府,更有人七人连夜外逃,想无证逃离分云地界。
情况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敢逃离者,人头一大早悬挂在牌坊前,木牌上写“取死有道。”,是个什么意思很难理解,倒是让大家知道逃跑就是死。
第二天清晨,今年的雪很奇怪,一下就不停,从下雪之日起,到现在已经持续大半月,时下时停,一直没有完全断去。穆歌也从拍卖行杂乱的消息中筛选出两条,得到有用线索。
一、有人见仙长自分云山入云层。二、每当大雪初停就有仙长从分云山飞起,没入云层,似乎是外出做事。
两个消息,穆歌得出不敢相信的结论。分云山有意让大雪不停,飞入云层的仙长施展手段,让停下的雪继续下。大雪封山,将外出的道路堵塞,多处要道已经被冰封,现在,就算是让你离开,你也很难走出五十里。
两个问题,分云为何要封山?他们是不是有意困住众人,制造互相残杀?
穆歌找不出别的解释。
呼出的空气白茫茫如雾,穆歌捧着茶杯自言自语:“分云村是个好地方呀!群山连绵,路途险峻,更兼妖兽出没,一下几天雪,谁也走不出去。”
忘记说,因为雪大,今年不同往年。食草野兽一批批饿死,食肉野兽也跟着饿死,现在轮到妖兽,妖兽捕猎不着,饿的皮包骨头,对分云一百里这个界限完全不在乎,有人见到在村子五十里处有妖兽出没。
头疼的揉揉脑袋,穆歌对朱泗道:“仓库里还有多少粮食?”
穆家做粮食生意起家,这门生意穆父一直没有放弃。朱泗成竹于胸:“还有五千石,够咱们吃个半年一年的。”
摇摇头,穆歌道:“我担忧的是村里粮食储备不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咱们手里是救命的粮食,不能卖,不敢卖。”
穆父也点头:“正是如此。长此以往,这雪要是不停,村里必定大乱。只望闻人掌门记得招收弟子之事,做法停雪,将祸患消弭无形中。”
穆歌张张嘴,父亲有些天真了。此乱局有可能是他闻人掌门做出,父亲明明和自己一样猜到,为什么却还这门天真?天真也许是贬义,但穆歌忍不住暗暗用这个词语形容父亲。
“小泗,你去招呼生意。”
朱泗听从穆父吩咐去了,其实哪里有生意,从昨天起生意就一落千丈,几乎没有人有闲心买东西,焦急的等待离开,他聪明伶俐,知道东家父子有私密话说,故意勤快的离去。
“这个朱泗,小时候挺笨的样子,长大后却是个伶俐人。”穆父感叹一句,转而对穆歌道:“此局面十有六七是分云山做出来的,故意让人自相残杀。儿子,你可是疑惑我方才那句话?”
穆歌点点头,父亲道:“这是说来安定人心的。咱们穆家今非昔比,每一句话,也许就被解读为分云山的意思。虽然知晓事情是谁做出来的,可我不得不说来安慰人心。你想,要是那些人一点希望没有,咱们家会是什么后果?”
穆歌冒出冷汗,是呀!乱了自家没好后果,说些话安定人心也能拖延拖延。往坏处说,拖延时间,自家准备的时间就更充足。往好处说,他们死的越多,自家越安全。
“你听我说。”穆父喝口茶“我们要杀张家,也许封山就是为了让张家人没法逃走。这件事咱们一己之力做不到,早饭后我去许家一趟,许家现在想必也惶恐不安,不知道消息。我去知会一生,许闲老家伙老谋深算,从这次封山可以看出张家必死,他们定然会与我合作,待准备几日,咱们就杀上张家。你也知会王军一声,下手慢了,灵石就飞走。”
“呵呵。”
父子两如幕后大黑手一同笑出声,那位贪财的王军,手段真心不弱。姜还是老的辣,这种安定人心的想法穆歌没想到。
但是这对父子对下雪封山的理解各部相同。
穆父认为是防止张家人逃脱,而穆歌则认为,并非仅仅为此。
张家小小家族,分云要灭,随便来个孕丹修士也就灭了,但他们偏偏叫自己家出手。而且,死的不止有张家人,还有散修。
早饭过后,穆父出门,穆歌举伞相送。
出到门外,十几人无声的看着穆家大门,人是如此多,穆歌吓了一跳。这些散修,是想要冲击暂穆府么?
但那些人看见穆家父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爆出一阵疯狂的笑:“哈哈,穆家死人了,许家也死人了……。”
穆歌缓缓扫视,视线停留在一个点上。那里,有红血铺地,尸体瞪天。且那人穆歌认识,不止认识,还朝夕相处。
姜祟,穆氏拍卖行的伙计,虽然性姜,却不是村里姜家的人,而是外来散修。姜祟在穆氏拍卖工作两年多,今早,却死在穆府门前,尸体还在柔软,刚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