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罢!
鲁俊恪守本分,提着滴血的长剑往后面推门。门“吱”的被推开,后方露出整个院子。
整夜飘雪,虽然雪不大,还是将院子堆成白色,这片白色上清晰的有一口大缸,以及草棚。草棚之下,穆剑笑容满面,然后是穆歌,穆歌从堂屋前走来,手里提着一柄刀。
雪白的刀锋映照雪光,颇有刺眼。那刀是他幼年时候镇凡城十八尺铁匠所送,刀身完好,宛若新的般。他提刀站走到门口,雪有渐大的趋势,鹅毛般乱飞,飘摇冲他衣领进去。
穆歌打个抖,天气有点冷,他刚刚从温暖的铁缸中出来,还需要适应适应。提着刀,他一步步向前,和往常在家里散步没什么不同。
“你们,该散了。”
刀锋所指,就是屋子外不愿离去的散修。那些散修连“重宝”的面也没见着,如何甘心,隐没在人群中的张家人怂恿道:“不知是何重宝,且……。”
他下一个字没说完,穆歌速度极快的冲入人群,挥刀就斩。说到一半的话那人不得不改口,只道:“放肆……。”
放肆两个字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他虽然拔出兵器抵挡,一柄长剑。可惜他也许买到的是假货,被穆歌长刀劈下,登时劈断,话也来不及说就被刀锋掠过喉咙。
深谙人体结构的穆歌选择是脖子上的血管,脆弱的血管被刀扫过,血水似喷泉般喷涌出来,形成一朵朵梅花砸在雪地上。大地是雪白画布,穆歌是作画人,颜料则是人的鲜血,画出一片没雪梅花。
穆歌咧开嘴,站在人群中怡然不惧,他又杀了一个化海一层的修士。浑身上下的血液让周边人不自觉退开几步,他咧着嘴:“我只是泡个药,你们却堵住我家门,胆敢强行冲击拍卖行,尔等可知晓,这拍卖行是仙家交予我打理的,敢犯者,无罪亦杀。”
配合他刚刚杀掉的人,这段话很有威慑力。
与此同时,张府金碧辉煌的大门前,瘦竹竿王军站在门前,礼貌的送上拜帖,或者说是战书。
红色的战书就是用红纸包裹两片木片,翻开一样是红色,里面用黑墨写着几句话。
“闻张俊公子年少俊杰,天骄之资。军不才,特来约战,图求谋名。见贴万请,切勿推辞。”
墨是分云书斋买的好墨,一两银子。纸是道观门前褪色的红纸,无论在哪里,只要是道门的地盘,道观总是不缺的,亦然,红纸自然不乏。两面薄木板是从地上捡的,王军用鼻涕当做胶水,就这么做出一个拜帖。
写完战书,好墨没用,这是一定要退的。所以,分云书斋的掌柜苦着脸跟在王军身后,嘴里不断念叨:“这墨用过了,用过了不能退……。”
可惜,杀人的规矩已破,有人丧命无人管,说明今天是个群魔乱舞的日子。他面对王军那张笑的无害的脸,要钱的话说不出口,只把大衣紧紧,不断重复以上话。
这种碎碎念最烦人,王军很认真的折头对他道:“要钱我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要我付钱,我不如给你卖命,你说,我为你杀掉张俊怎样?”
掌柜连连摇头,张家他惹不起,虽然是同村人,说句实话,暗地里斗争从不缺乏,死人也不会少。不过表面承平,大家面子上都还过得去,仙家不追究罢了。
“好了,掌柜的,我不杀张俊,你去给我买一壶酒,一斤肉,要妖兽,哦!随便什么肉。我保证,张俊不会死在你手下。”
掌柜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张俊,可惜面对张府门口不善的目光,他辩解也没用,只听门口熟识的张久道:“吴山,你是什么意思?”
“不****事,不****事呀!”掌柜脸色发白的跑向不远处酒楼,买了一斤牛肉,一壶劣酒送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连连道:“告辞,告辞。”
这位年轻的吴山掌柜比穆歌大四岁,今年十九。他未曾经历过地下的黑暗,加上多年来分云村日子平静,倒丢失了该有的魔修样子,要是他父亲坐镇,区区王军可不能讨好。
但王军也挑人,否则多家书斋,为何他独独选择吴山家。
这不,王军捏着肉,一口一片,将一口酒,七八下吃掉大半。张府大门也打开,朱红大门很醒目,露出后面白色院子,穿着貂皮大衣的来人轻声道:“哪位是王军公子?”
“唔,等会。”
王军说话声不大清晰,几嘴吃掉剩下的肉,喝光壶里的酒,抚着剑柄道:“我是。”
来人点点头:“王公子,少爷有请。”
注意,不是老爷有请,是少爷有请。这话代表着张俊接受挑战,但这一战大伙也许不能看见,十之八九是在张府进行。
作为分云村豪门,张府占地极广,容纳两个人的战场,区区小事。
拍拍瘦马,王军点头道:“且为我牵马,草料要上好的。”
瘦骨伶仃的老马在寒雪中冻的瑟瑟发抖,四蹄磨损严重,不能再奔跑,上等的精料喂养就是浪费。张家是世家豪门,谦谦有礼,虽知是浪费,还是有人去牵了瘦马往院子里走。
王军跟在来人身后进门,隐约听见他声音:“兄台,张公子既答应交战,何不趁雪野斗。我来求个扬名,若在你家打,坏了山墙柱子,岂不要我赔你?且我扬名之战,不也未有人见着……。”
雪点颗颗,人们仿佛看见那张灿烂笑脸,让人厌恶的紧。还有那两个叫做“兄台”的字,真让人恶心的烦躁生火。这人从何来?为何生的讨厌?他胆子怎地如此大?人家有请就跟着去了,还在不知修为深浅的修士眼前抢劫一票修士。
还有,他为何生的如此小气抠门?
众人的疑惑没人解答,王军如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片刻,张家演武场响起刀剑碰撞响声,那是打起来了。
这边打的痛快,穆家就没怎么打起来。穆歌扯着虎皮作大旗,散修们虽然不甘,却知道这话是真的,君不见,每每拍卖就有分云山的修士坐镇此地。想来没利益之事,那些修士如何愿意出面镇场?
有分云山修士参与其中,了不得,这架,似乎不能打起来。尤其场地中间的大缸,里面还冒着热气,在穆歌身上,大伙也闻见那种奇异的药香味。那就说明,穆歌也许真是在药浴,闻见的药味是散发出的药汤所致。
摇摇头,今夜做出好大傻事。没有好处,大伙不若散去吃酒。
平白熬夜,见了好几人鲜血,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流血者?看那穆歌,杀气腾腾,说不定还没杀够,刀还会见血。故此,带着不甘心,众散修悄然散去。
雪花淹没地面红血,未几此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寂静无声。
今年第一次雪,下着就没停,眨眼就是有一天过去,偏不见雪小,反而下的越大。穆歌也安安稳稳的调养过身体,将十石力气稳定下来,此时的他,只要愿意,不需任何灵石辅助就能冲碎丹田,化海成功。
尤其一个消息的传来让穆歌不得不丢弃扮猪吃虎的想法。
张俊公子,败了。
败在瘦竹竿般的王军手上。
那一战没外人见到,真说见到只有张家在场的几个主事人,包括许繁,包括家主许闲。而传出的消息就来自王军,有人见他牵马离开张府,长剑上血渍未散。
他灰衣如同进入时,不曾沾染半分泥土。
牵着马,步入一家酒楼,大吃大喝一顿,末了和酒楼老板杀价一番,以战胜张俊的消息作为酒资,白吃一顿大餐。
当夜他红纸作书,邀战许家大公子,此时战书已经送达许家,而许家并未作出回应。只有零散消息从许府传来,说是正在考虑。
正在考虑,天知道还打不打得起来。
穆歌有种紧迫感,许府之后就是自己。根据鲁俊的描述,王军速度极快,剑法看似简单,偏偏难以避开,就连他化海境八层的修为,也不敢保证挡下每一剑。当然,有八层修为,只需用法力强攻,任你剑法神妙也近不得身,只需被打倒,就是个死。
这种扬名的手段很多年没人见到过,至少在分云山地界没有人见过。说书人有说少年强者求名。挑战成名高手,但他么张俊和自己有什么名声?分云一亩三分地的名声?简直搞笑。
吃过紫化七味汤,穆歌随便打一通拳脚,寻思是不是现在就突破。他还没请教奶娘是不是合适的突破时机呢!
边想边走,门外有很多化海境六七层的修士走动,那些人一个个很年轻,乃是分云山上下来的人。他们和穆氏拍卖有极深关系,被谢坚平请下山来,一是维持秩序,保证血腥很快被遗忘,二是表示表示,穆氏我们罩着。
穆歌和门外叫侯非的分云山弟子打过招呼,正要让人送热水来表示好意,突然,一匹瘦马出现在不远处。
牵马的少年面目俊俏,微微有点娘化,腰上挎着长剑,正对穆歌微笑。
傍晚时分,娱乐不多,却有人在村口唱起了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