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杀了他更让人痛苦和愤怒!因此,神情越发狰狞。
南宫宸轻挑眉毛,淡淡道:“本王若据实相告,依世子爷的脾气,会同意让他们去送死吗?”
“不会!”萧绝答得毫不犹豫。
南宫宸两手一摊,勾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萧绝不等他说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爷不管什么大局,别想拿我的兄弟当你争权夺利的踏脚石!”
南宫宸俊颜一沉,始终冷淡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和厌恶。
“世子爷……”隋显祖冷汗淋漓,生怕他再说下去,更加大逆不道的话也会肆无忌惮地脱口而出:“人死不能复生,世子爷此时跟王爷闹翻,只会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蓝飞尘也反应过来,两个人合力将萧绝拉了出去,低声劝道:“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化悲痛为力量给叛军迎头痛击,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才是正理!”
“去***的大局,小爷不伺候了!”萧绝摔开二人,怒冲冲地拂袖而去。
“世子爷!”隋显祖一愣,拔腿就追:“千万别冲动啊!”
蓝飞尘一把抓住他:“算了,让他去吧。”
“你拉我做什么?”隋显祖急得满脸通红:“万岁爷命世子爷押运粮草军械,参赞军务,他摔袖走人,岂不是违抗圣命?”
蓝飞尘苦笑:“世子爷在气头上,这会谁拉谁倒霉。还不如随他闹腾,等消了气,自然也就回来了。至于回京,你且放心,世子爷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隋显祖挠挠头:“这可不一定,倘若世子爷倔脾气上来,真的撂挑子走人,粮草的事交给谁办?”
别看萧绝只带了一千穆家军,发挥的作用却比二万人还重要。
这要是真的走了,以后粮草辎重的事,谁有这个本事拿得下?
即便能办到,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只怕也会呈几何数增加,于战事大大不利。
作为一个沙场老将,深深明白:唯有拥有坚实可靠的后勤,才是稳定军心,在前线取得胜利的最大保障。
蓝飞尘翻个白眼:“你当魅影他们全都是傻子,会任他胡闹?”
隋显祖嘿嘿一笑:“这倒也是。”
萧绝笔直走向营帐,脸覆寒霜,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象是冰雕出来似的,冷得可怕。
夜影迎面而来,神情古怪。
萧绝视而不见:“立刻拔营,半个时辰后出发。”
“爷……”
萧绝猛地一眯眸子:“滚!”
夜影心底发毛,可眼下的事情又由不得他退缩,只得硬着头皮道:“爷……”
“姐夫……”帐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藕荷色的绣花衣裙,头上簪着一朵玉兰,肤色白皙,长眉入鬓,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羞怯的微笑,说不上多美,但也端庄大方,不是杜荭还有谁?
萧绝愕然,瞪着杜荭半天都没吭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杜荭怎么突然从他帐篷里冒出来了?
杜荭曲膝,盈盈施了一礼,颤巍巍地再唤了一声:“姐夫……”
萧绝这才回过神来:“荭姐?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半年来,明轩差点把昆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把她揪出来,还以为她有飞天遁地之能,早就逃之夭夭了。
谁能想到,她竟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帐篷里,光明正大地跑过来认亲戚?
杜荭抬起头,眼中已盈满了泪水:“姐夫,我……”
“咳,咳!”魅影嘴角微抽,低声轻咳数声。
不得不说,杜荭这一招绝啊!
你不是派了人到处找吗?
现在好了,不用找,她主动送上门。
这一声“姐夫”,等于在数万将士的面前认了亲戚。
萧绝纵然有千条妙计,也无法可施。
她千里迢迢来投奔姐夫,寻求庇偌,堂堂男子汉,连姨妹子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
不止不能算计,还得处处护着,保着她不能蹭破一点油皮!
一口气恶气堵在心里,出不来,憋都得憋死!
萧绝扫了眼四处瞟来的无数双好奇的视线,没好气地道:“进来再说。”
杜荭垂眉敛目,一副乖巧顺从地模样,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进了帐篷。
萧绝冷冷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杜荭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姐夫误会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样的乱世,能干什么?”
萧绝冷笑:“爷只怕世上再多几个你这样的弱女子,天下将要大乱了!”
夏雪带着七十几个高手,被叛军一网打尽,独她一人逃出生天,并且在几方人马的搜索下,安全地隐匿于城中长达四五个月。现在,更是大刺刺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逼得他骑虎难下!
单凭这份本事,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姐夫……”杜荭神色凄然:“我知道,我跟蘅姐关系向来不睦,我以前也的确没少算计过蘅姐。你对我有成见,我不怪你。父亲畏惧穆王府权势,罔顾亲情,把我送进庵堂。我不甘一辈子对着青灯古佛,所以才逃到这蛮荒之地来。为的,就是能活得象个人样!南征军围城,四小姐惨死,我在城里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逃出来。原本也不敢来打扰姐夫,可我一个女儿家,孤身行走于乱世,无异于自寻死路。我还年轻,不想死,更不想所遇非人,生不如死!所以,明知会遭姐夫厌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说到这,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姐夫,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吧!”她扑通跪倒在地,大哭着赌咒发誓:“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京城!”
萧绝面色铁青,喝道:“打住,别拿苦肉计来哄我,小爷不吃这套!”
“姐夫……”
“闭嘴,不许再叫姐夫!”萧绝暴跳如雷。
杜荭:“……”
夏风一脚踏进帐篷,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尴尬:“我好象,来得不是时候?”
“夏风!”萧绝瞥清来人,心中一把火烧得更厉害,没好气地喝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听说,岑兄在世子爷这儿……”夏风神情窘迫,转身就往外走:“我不知道世子爷有客人……”
“大姐夫!”
夏风猛地回头,盯着杜荭仔细地打量。
他印象中的杜荭,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眼前豆蔻年华的少女,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却并不敢认。
“我是三儿啊……”杜荭抬手抹了把眼泪,笑着看向他:“大姐夫不认识我了?”
夏风脸色唰地青了:“杜荭!你还有脸来见我?”
杜荭则是满眼迷惘:“三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敢见大姐夫?”
“做错什么?”夏风俊雅的脸上满是愤懑和悲痛:“若不是你竭力怂恿,雪儿怎么会冒险离京,以至葬送了性命?”
“冤枉!”杜荭秀眉一扬,愕然辩道:“我只是不甘心被父亲囚在庵堂里一辈子,这才写信向四小姐求援,希望她能看在亲戚的份上帮我一把。是四小姐自己要来云南,我不止一次地劝阻过,可她不听我的话,我没办法!四小姐的脾气,姐夫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决定的事情,岂容旁人置啄?”
“还敢狡辩!”
“是真的!”杜荭一脸无辜:“我已经无处可去,四小姐收留了我,她是我唯一的退路,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风一窒,竟无话反驳。
杜荭一脸悲愤:“四小姐对王爷一片痴情,王爷却是铁石心肠!明明是他亲手结果了四小姐的性命,姐夫不敢去找他拼命,却把帐算在我的头上!好!如果你非要把四小姐的死归咎于我,我无话可说,大不了把这条命赔给你就是!谁让我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呢?”
夏风“……”
萧绝冷笑:“好一张利嘴。”
“我原本想助你们夺下昆明,这才冒死前来投奔,既然你们怀疑我,那就算了。”杜荭红着眼眶,欲擒故纵地垂头慢慢走出帐篷。
“等等,你什么意思?”夏风一愣。
杜荭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凄苦:“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探得这条消息,原本想着都是亲戚,打算把这场泼天的富贵送给你们……”
夏风惊疑不定:“什么消息?”
如果换了别人,他肯定当她是在信口开河。
可她是杜荭,只要她有心,他倒是不怀疑她的本事。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有消息,还是在虚张声势,玩以退为进的手段?
“叛军已是外强中干,收复昆明是早晚的事……”
“是吗?”杜荭不客气地打断他:“那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要早点下手了,小心迟则生变。”
萧绝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道:“留着你的泼天富贵,小爷不需要。”
“大姐夫呢?”杜荭十分笃定地看着夏风。
穆王府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的确很难打动萧绝。
夏风却不同。
他迫切需要一份战功,重振夏家家声,重现平昌侯府昔日的风光!
她就不信,夏风会不动心?
“富贵我当然需要,但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挣。”夏风正色道:“但是,假如你真的掌握了敌情,能帮助我们在攻城时减少伤亡,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希望你能说出来。”
杜荭偷偷撇嘴,面上却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姐夫能收留我……”
夏风看向萧绝。
萧绝立刻撇清:“别看我,小爷才不趟这浑水……”
“放心吧,”夏风淡淡道:“即使你没带来有用的消息,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
“谢谢大姐夫!”杜荭一脸欣喜。
“说吧,”夏风并不担心萧绝会抢功劳,是以并不避讳他:“这半年,你究竟躲在哪里?”
“我一直住在四小姐买的院子……”
夏风有些不高兴:“若我猜得不错,叛军只差没有把那地方掘地三尺了,你怎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