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十四岁前在清州,来临安一年,这是她第一次狩猎。
怎么想,两个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认识?
“这个,”杜蘅轻咬唇瓣:“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你找她做什么?”石南点头,换了个问题。
杜蘅犹豫一下,道:“若记得不错,她在进入恭亲王府别院之前,曾是赵王府的婢女,正确的说,她曾是赵王殿下的宠妾。赵王大婚之前,被逐出王府,碾转到了别院。”
石南心中“咚”地一响,望着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研判。
事过境迁,十多年过去,如今赵王本人都已将这个曾经的宠婢抛到了九霄云外,局外人更是无从得知。
身为神机营的副统领,坐拥大齐最强大的情报机构,掌天下密闻,他对这段秘梓了然于胸不足为奇。
他今晚来,本就是想利用这件事,狠狠阴人一把。
却不想,她居然也知道,而且看起来,她打的主意跟他一样!
“呃……”杜蘅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硬着头皮道:“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先帮我找到这个人。”
“找人当然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石南笑眯眯地看着她:“但是找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总得跟我通个气吧?”
杜蘅瞥一眼初七,表情有些挣扎。
“现在,雷都打不醒了!”石南立刻弹指,一缕劲风破空,封了初七的穴道的同时,顺便把紫苏的睡穴也给点了。
这丫头,一直虎视眈眈的,当他贼一样防着,瞧了碍眼!
杜蘅咬着唇。
她有些着恼,恼他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在她开口之前,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贴贴。
然而在恼火之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份贴心,让她生出几丝甜蜜。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不曾有人象他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令她恍然有种被人捧在掌心的错觉……
“不能告诉我?”石南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情感上的细微变化,弯起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还是也要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杜蘅摇摇头:“你迟早会知道,而且可能整件事也需要你的配合。”
石南笑了,几分得意,几分开心,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说吧,我洗耳恭听。”
杜蘅一惊,下意识地朝紫苏望去,竟忘了在第一时间挣脱。
石南笑得越发欢畅,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幽亮如晨。
待到她意识到不对,想要把手抽回来时,他哪里还肯放?
她心脏咚咚狂跳,俏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叱道:“放手!”
石南低笑:“好媳妇,就这么坐着说会话不好么?我保证不会有别的动作……”
“你!”杜蘅脸心跳,挣扎得越发用力了。
“嘘……”石南压低了声音,半哄半吓:“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撞邪了呢!”
杜蘅果然不敢再乱动,恨声指责:“你,你不守信用!”
他保证过,绝不再对她做任何轻浮孟浪之事,这才几天,就忘得精光!
“拉个手也不准?又没有人看见!”石南极委屈地瘪着嘴,触到她急怒的目光,眸中亮光黯下去:“好吧…………如果这真是你希望的……”
那声音飘若柳絮,幽幽地拖曳出一个令人心颤的尾音,每一个婉转起伏间,都钩着她的心。
她心一软,感觉到他手掌力道的放松,温热的触感在远离,指间微微一颤,竟鬼使神差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阿蘅……”石南立刻反手握住了他的,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按在她柔腻的掌心,轻轻一碰,竟让她浑身颤栗了起来。
这令她觉得羞赦,正要不顾一切地推开他站起来,他忽然开口,道:“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杜蘅象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石南握着她的手,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含笑问:“不是说要我帮忙?”
“呃……”杜蘅实在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相处方式,只得深吸口气,努力忽视心底不断涌出的异样之感,把注意力集中到要面对的问题上:“我记得你说过,初七是孤儿吧?”
“那又怎样?”石南一阵兴奋,眼里闪过趣意的光芒。
“宋小之,她曾经怀过赵王的孩子,年纪跟初七差不多大。”杜蘅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头快速道:“所以,我想……”
“你想把初七,变成宋小之跟赵王的女儿?”石南接过她的话头,道。
晨曦微露,山色空溟。
霍香急匆匆地摇醒了沉睡中的杜荭:“二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情况?”杜荭睡眼惺忪,不耐烦地喝道。
霍香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好象,有男人。”
听到这话,杜荭立时睡意全消,一骨噜爬了起来:“你看清楚了?”
杜荇也是一脸紧张:“该,不会是小侯爷吧?”
“肯定不是小侯爷。”霍香摇头。
“那会是谁?”杜荇好奇了:“恭亲王,燕王,赵王,还是魏王?”
来狩猎的虽然个个都是权贵,比得过夏风的,还真不多。
“外面站着个黑衣的侍卫,我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了。”霍香讷讷道:“加上,早上雾大,瞧不清楚。”
杜荇早忘了几个月前自己被林月仙迷得神魂颠倒时的丑态,一脸的鄙夷:“贱人!在小侯爷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偷腥!真丢光我们杜家的脸!”
“她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已经目中无人了,还有什么顾忌?”杜荭一脸兴奋,急匆匆地穿戴整齐,抓了件大氅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杜荇奇道。
“捉贼捉赃,捉奸要捉双。”杜荭不怀好意地道:“至少要知道奸夫是谁,关键时刻才能给予迎头痛击吧?”
想到自己这几个月受到的屈辱和折磨,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不如,咱们冲出去直接喝破了,让她身败名裂!”
“不可……”杜荭阻止道:“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们大可找各种借口狡辩。”
“她那么狡猾,哪里有证据留下!”杜荇恨恨地道。
“雁过留声,我不信完全无迹可遁。”杜荭冷笑:“只要用心找,一定找得到!”
“别去!”杜荇吓了一跳:“侍卫跟着的,万一被发现,把你灭口了怎么办?”
“这里可是营地,想不惊动其他人就灭我的口,没这么容易!”杜荭步伐轻快,说着话已掀开帘子没入浓雾中。
又不是傻子,打不过,难道还不会喊么?
出了门,她并不直接朝杜蘅的帐篷走,反而兜了一个大圈,贴着栅栏的方向再绕了回来。
她身量本就矮小,再刻意放轻了脚步,踩着被露水凝湿的草地,象只小野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见帐篷外果然站着个佩刀的侍卫,壮硕如熊,颊上一条刀疤,分外狰狞。
她心里发怵,就不敢靠得太近,紧紧地贴大树干后,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朝那边张望。
杜蘅整个人裹在一件灰鼠皮的大氅里,只露出下面绯色的裙摆。
她对面那个人,被侍卫挡得严严实实,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除了一片在风中翻飞的金色袍角,竟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从杜蘅站立的姿势推测,两个人正手拉着手在说话。
杜荭心里骂了一句“浪货!”一边伸长了脖子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
石南拉着杜蘅的双手,依依不舍地道:“真舍不得走……”
杜蘅脸红,用力挣脱:“你快走吧,一会给人瞧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洗不清更好,老老实实做我媳妇。”石南嘻皮笑脸。
“又开始浑说了!”杜蘅斥道:“东西给我,走你的吧!”
石南一脸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搁到她掌心:“东西比我还重要!”
杜荭在树后,只见杜蘅忽地退了一步,再一看,她掌心里多了一样东西。
隔得远,也瞧不真切,只觉得翠****的,想必是件玉器。
杜荭心一跳,脑海里立刻闪过四个字:定情信物!
忽听得一声轻快的笑声传入耳膜,低醇悦耳,分明是年轻男子无疑!
与此同时,杜蘅返身进了帐篷。
杜荭心知那人马上会离开,生怕被他撞到,急忙往树后一缩,本想着找机会坠在他们身后,跟踪到他住的帐篷,从而弄清他的身份。
谁知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子连同侍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杜荭急忙从树后跑了出来,四下张望,终是一无所获。
她暗暗吃惊,这人好快的动作!
不过,至少她已经可以肯定杜蘅的确红杏出墙,只要想法子把那件订情信物偷到手,再当众揭发,她想赖也赖不掉了!
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还有哪个男人肯要?
想到这,杜荭露出愉悦的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帐篷。
她迟迟不回,杜荇早已心急如焚,见了她立刻冲上来问:“那贱人真的跟男人鬼混了一晚?”
杜荭点了点头:“可惜没瞧见脸,只看到一片金色的衣角。”
“金色?”大蓟一怔,脱口道:“难道是赵王?”
话落,才知不妥,吓得猛地掩住了嘴。
杜荭却是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掌:“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他!”
杜荇咬牙切齿地骂:“****,之前是跟燕王眉来眼去,这才几天的时间,居然又勾搭上了赵王!怪不得她不把夏风放在眼里,原来真是攀了高枝了!”
圣上虽未立储君,但只要是大齐子民就该知道,赵王是皇长子,又是皇后所出,除了有些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外,德行上并无大的缺失。
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越不过他去。
只要不出意外,大齐的江山,早晚要传到他手里。
杜蘅勾搭上赵王,虽是意料之外,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