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初七是乖孩子,不会乱杀人。”杜蘅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问:“给我瞧瞧,有没有受伤?”
“没有,”初七立刻很骄傲地一挺胸,大声道:“他们都打不过我!”
一句话,当场让五军营的将士们个个脸上火烧火燎。
“咳……”常安忍了笑,故做严肃:“初七姑娘,做人要厚道!你这样揭人短处,让这帮大老爷们脸往哪里放?”
初七吃了一惊:“脸也可以到处放的吗?”
“噗……”
“哈哈!”
“嘻嘻……”
众人跟炸了锅似地,轰地一声笑开了。
南宫庭脸上阵青阵红又阵白:“问完没有?”
“初七,”杜蘅急忙抓紧时间,问:“我叫你跟着陈姐姐,为什么不听话?”
“她慢死了!”
陈婷婷当即脸一红,不止她,夏风也是一脸尴尬。
常安笑嘻嘻:“嘿嘿,初七神勇无敌,大伙都只有望尘兴叹的份!”
她不止武功高,耳朵,鼻子都尖得出奇,十里之外就听到了猎物的脚步,闻到了猎物的味道,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箭术还他妈准得要命!
幸好她不是对所有猎物都感兴趣,不然大伙只有跟在后面捡的份!
“怎么跑到东山来了?”杜蘅再问。
“这边有老虎!”初七答得理所当然。
她上山的目的就是打老虎,既然东山有,当然要去打。
杜蘅知道她天赋异禀,却也不信她强到隔着十几座山也能听出老虎行踪的地步:“你怎么知道东山有老虎?”
“我听别人说的啊。”初七眨了眨眼,道。
这话一出,南宫宸,南宫庭,南宫述,夏风,脸上都是一变,各人对看一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很明显,有人刻意诱导初七闯入赵王的猎区,以挑起事端,引发矛盾。
倘若,初七出手再重些,伤了人命;倘尚夏风不能克制脾气;倘若赵王态度再强势一些;倘若恭亲王没有及时赶到,则很可能赵王和燕王一言不和,引发一场血战!
怕再问下去,初七口无遮拦,说出更惊人的内幕,南宫述立刻制止:“好了,这事先到这里。回临安后,夏风摆酒给赵王及一众将士压惊。”
“好,看在六叔的份上,本王可以不追究二小姐的责任。但是初七必需给本王留下!”赵王一声令下,几个五军营的人就要来绑初七。
“且慢!”杜蘅上前阻止。
“别给脸不要脸!”赵王怒道。
杜蘅淡淡道:“殿下要的是真相,还是只胡乱杀几个人泄愤便算了?”
“大胆!”
杜蘅竖起三根手指:“请殿下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若无法追查出真相,民女任殿下处置,绝无怨言!”
“阿蘅!”夏风低叫。
当日在山上的何止数百人,三天之内找出幕后主使,谈何容易?
她这不是自个把脖子往赵王的刀口上送吗!
杜蘅并不理他,冷静地看着赵王:“狩猎还有三天结束,殿下并无任何损失,不是吗?”
“哼!”赵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有人针对他,怎么可能不想追查?
这件事表面看来,得益最大的是魏王,并且事发后,也只有他没有到场。
然而往深处想,初七是杜蘅的侍女,他要杀初七,夏风必然为她出头;而燕王横插一杠,却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焉知这件事,不是燕王贼喊捉贼,洗清自己,把责任往魏王身上推呢?
毕竟,燕王只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脸,并没有真正跟他打起来――换言之,燕王极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多谢恭亲王。”夏风松了口气,抱拳施了一礼。
南宫述看着杜蘅,叹了口气:“二小姐太冲动了。”
连他都没有把握办到,她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三天后查不出真相,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杜蘅垂着眸,敛衽施礼:“多谢王爷仗义执言。”
南宫宸若有所思,看杜蘅一眼,带着人离去,暗地里吩咐亲信彻查。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夏风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发动所有人手彻查此事。”
算计杜蘅,等于算计他,也等于跟平昌侯府为敌!他,绝对不会放过!
“小姐!”初七兴高彩烈地扛着那头老虎:“你看,把皮剥下来可以给你做张褥子了!”
陈婷婷顿时无语望天。
搞出这么大的事,居然只为了一张老虎皮!
杜蘅心里涌过一道暖流,轻声道:“这褥子垫着,一定很暖和!”
初七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呵呵,小姐垫着它,再也不会着凉了……”
“阿蘅,你生病了?”夏风吃了一惊,伸过手往她额上探。
“喝了药,已经好了。”杜蘅偏头避开他的碰触,翻身上马。
心思如此细腻歹毒,不用猜就是杜荭惯用的伎俩。
她跟夏雪联手,功力和胆量都突飞猛进,竟然连赵王都敢算计!
她有预感,就算把诱初七去东山的侍卫找出来,他也一定会死抗到底,绝对不会把夏雪招出来,更不要提牵扯出藏得更深的杜荭。
她已经厌倦了总是被人在暗中算计而疲于应付的日子。
一定要想法子反击,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以后再不敢惹她!
夏风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讪讪收回:“那就好。”
陈婷婷略有些同情地看他一眼,赶紧追上杜蘅。
回到营地,刚掀开帐篷的帘子,一个黑影忽地冲过来,撞进了她的怀里。
杜蘅毫无防备,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陈婷婷及时拉了一把,差点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
“你好狠心!”雨点似的拳头落下来,砸在她的肩上:“呜呜,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自个跑这里风流快活!呜呜……”
杜蘅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又是好笑:“紫苏,你怎么来了?”
紫苏抹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她:“小姐现在是乐不思蜀了,嫌我碍眼对不?”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杜蘅忙啐道:“也不怕陈姐姐笑话!”
紫苏这才注意到陈婷婷,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快请进,渴了吧?我去泡茶。”
初冬的夜晚,寒意沁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
紫苏铺好了床褥,正打算招呼杜蘅休息,听得“叩叩”两声闷响,下意识扭头朝门望去,帐帘纹丝未动。
她以为是误听呢,就见帐篷下方忽然伸进来一只手,没等她反应过来,石南那张大大的笑脸探了进来:“嗨……”
“石少爷……”紫苏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忙看向杜蘅,生怕她受惊尖叫。
杜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来了?”
紫苏吃惊地瞪大眼:“你,你们……”
“冷死了,给爷倒杯热茶。”石南笑嘻嘻。
“哦,好……”紫苏忙去泡茶,一边泡茶,一边不断拿眼角偷瞄两人。
“不进来,趴在那好看还是咋的?”杜蘅冷冷道。
“嘿嘿……”石南漫不经心地道:“趴着舒服啊!”
杜蘅瞥一眼桌上的蜡烛,再看一眼帐篷上映着的两道人影,低声吩咐:“把那件灰鼠皮的大氅拿过来。”
“呃?”紫苏一愣,轻声问:“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出去?”
“我在这挺好。”石南笑了。
不错,媳妇知道心疼人,怕他冻着呢。
“石少爷,请喝茶。”紫苏似乎有些明白了,把大氅搭在臂弯,把茶盘端过来,搁到地上。看一眼杜蘅,又看一眼石南,犹豫不决:“衣服……”
山里温差大,晚上降了霜之后,更是天寒地冻,水泼到地上能结成冰了。
小姐这是担心他会冻出毛病,才要拿衣服给他穿么?
可他一个大男人,穿着女子的外裳,成个什么样子!
杜蘅一把抢过来,道:“睡你的觉去。”
“呃?”紫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走到门边,挨着初七和衣躺下去,眼睛却骨噜噜地瞧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姐这是要撇开她,大半夜跟这滑头滑脑的家伙溜到山里去不成?
石南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
“不进来,等着八抬大轿抬不成?”杜蘅狠狠瞪他一眼,把大氅扔过去。
“还是我媳……”触到她凶狠的眼神,话到嘴边,临时拐了个弯:“我习惯了,习惯了,哈哈……”
说着话他已利落地爬了进来,顺手把大氅披上,大毛的昭君帽翻上来连头都裹住,贴着帐篷坐好。
他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比杜蘅高出一截,只能盘着双腿,努力哈着腰,看起来象只大灰熊,笨拙又可笑。
杜蘅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能帮我查个人吗?”
石南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道:“找出那个人倒是不难,怎么把幕后的人揪出来,才是问题吧?”
“我要找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杜蘅淡淡道。
“哦?”石南眉一扬。
杜蘅垂了眸,慢慢道:“宋小之,年纪大约在三十二三左右,只知目前在别院做事,具体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石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们怎么认识的?”
赵王大婚前,的确曾经有个名唤红叶的宠婢,二人如胶似漆感情极好。可惜赵王妃善妒,皇后为示之以诚,在赵王大婚前,亲自下令将她逐出赵王府,并派人暗中截杀。
却不知红叶其实是神机营的秘探,奉命入府为婢,接近赵王。
当时她身怀六甲,老爷子派出去接应的人因事耽搁,略到得晚了一会,性命虽然留下,孩子却没保住。
事后,老爷子帮她改名换姓,进入恭亲王府别院做事。
这件事情,原本极为隐秘,她的年纪,不可能在红叶在赵王府为婢时便相识。
宋小之进入别院后,几乎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