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说来,自是抬举逝夜了。”傅思瓛微微笑了。
淮陵虚眼珠转了转,同是笑了。
青都皇帝打的真是好算盘呐……
“怎会是抬举?傅丞相担得起'绝城碧狐'一称,便担得起这青顾院主。”元瑾微一顿,道。
“可逝夜听闻这青顾院是为二皇子而建的……”傅思瓛状似挺为难。
“这……”元瑾有些愣神,片刻后回过神来,便间傅思瓛冲他微微而笑,他咬着牙,狠下心,道,“断儿的院子可以重建,而傅丞相如今最是需要,自是当先给傅丞相。”
“多谢陛下。只是逝夜斗胆问一句,何日可返还北朐?”傅思瓛作缉道。
“这……傅丞相何不多留几日?”
“不了。逝夜家中有急事需处理。不若陛下予逝夜通关令,逝夜自行回北朐罢。”傅思瓛瞥了眼身侧的淮陵虚,淮陵虚会意,同是躬下了身子。
“傅丞相可是真心所想?”元瑾有些迟疑。
“正是。还请陛下另赐良驹。”
“罢了。大监,备马与通关令,另,备些干粮。”元瑾扬声道。
门外候着的大监应声而去。
“朕已按傅丞相所说而办,傅丞相便与朕下局棋吧。”元瑾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有些疲惫。
“是,”傅思瓛挺直身子,看向淮陵虚,眸中含着笑意,轻声道,“阿淮,还不快取了棋盘来。”
淮陵虚有些气恼,偏过头,嘟哝道:“不是有卷夕嘛……还要我去,分明是欺负人嘛……”
元瑾突然抬起头,略微惊讶:“这竟是个姑娘?”
淮陵虚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扮的是小厮啊,摆棋盘什么的明明是她“该做”的事,她怎么头一热就说了那般撒娇的话,小厮会撒娇吗?好像是不会的……
“不瞒陛下,方才陛下问逝夜可有心仪之人,”傅思瓛步至她身边,揽过她入怀,微笑道,“北朐国淮王府淮陵虚,正乃逝夜心仪之人。”
淮陵虚脸开始发烫,将脸埋入他怀中,眨眨眼,这算什么啊……这样的情况下……
元瑾怔了怔,望着两个相拥的年轻人,突然想起了君颐,他的颐娘娘,却选择了离开他的那个人。其实他和她也曾相拥,只是君颐是哭着笑着撞入他的怀抱……往事重提,难免悲凉。
“陛下,陛下?”
元瑾回过神,正见着大监站在门口,门外是两匹朱红鬓毛的马驹。
他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却被傅思瓛抢先道:“陛下不必再拖延了,逝夜携阿淮就此告辞。”
说罢,傅思瓛从大监手中接过通关令,牵过马,背着身子,扬了扬手中的令牌。
淮陵虚眨眨眼,蹦跳着跑过去,却不小心踩住了长袍的一角,险些摔了个列切,正扑进了傅思瓛怀中。
傅思瓛笑了笑抱着她翻身上马,却只是骑了一匹,他突然回过头,冲着元瑾道:“多谢陛下好意,不过逝夜与阿淮同骑一匹马驹便可。”
“这……”大监一时无语,指着他们策马离去的背影,“这傅丞相怎的如此不识抬举……”
元瑾偏过头:“那马驹可是动过手脚的那匹?”
大监一愣,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面色不太好:“回陛下,动过手脚的马驹正是这留下的这匹。”
“啧。”元瑾面上有些惋惜。
“陛下恕罪!”大监扑通一声跪下。
元瑾疲惫地扶了扶额头,道:“你起来罢,你跟着朕的这些年,倒也算真心,傅思瓛是只狐狸,自然动不得。”
“陛下?”大监仰起头。
另一边,傅思瓛正与淮陵虚向城门奔去。马上的二人引得旁人频频回望。淮陵虚紧紧抓着傅思瓛的衣袍,抱怨着:
“我明明会骑马的,为什么不多要匹马啊?”
傅思瓛眸子微转,却没看她:“同骑一匹马驹不是更方便么。”
“什么嘛……”淮陵虚嘟哝着,声音渐渐小了。傅思瓛低头一瞥,不禁笑了:这丫头伏在他胸口睡着了……
“慢着!你们什么人!”
傅思瓛皱眉望着眼前魁梧的人,半响,似是想到了他的身份,道:“青都的守城卫?”
那人愣了下:“你不是青都人?”
“在下傅思瓛。”傅思瓛笑容狡黠。
守城卫一拍脑壳,恍然大悟:“竟是傅丞相呐,傅丞相这是要哪方去?”
他浅浅一笑:“正是要回北朐。”
“傅丞相何不多于青都住上几日?”
“青都,中有公孙。”傅思瓛略一沉吟,当年五人聚首时,本应是六人聚首,包括着公孙逾,可当日公孙逾说是有要事,未曾参议,也就无了第六人,但几人私下还是唤公孙逾为青都“执笔江山”。
“傅丞相可是指九王爷?”守城卫想了想,道。
“正是。”傅思瓛点点头。
守城卫吐出一口气,无奈退后:“愿傅丞相一路顺风顺水。”
“开城门!”守城卫大唤一声。城门应声而开,一架马车停在城门口,正与城门外的守城卫争吵着,马车中的人以雌雄莫辩的声音道:“本帝有要事,要见青都陛下!本帝乃扶离女帝,前来青都和亲……”
傅思瓛偏过头,轻声冲守城卫道:“让她进城罢。自古和亲从未有过好结局,她也是可怜之人。”
说罢,他打马从马车旁经过。
曲南枝听力极其之好,自是听见了,她挑开帘子,大大方方冲着傅思瓛笑了:“谢谢!”
“谢就不必了……”傅思瓛越走越远,剩下的话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细碎的飘散在风中。淮陵虚睁开眼,回头去看那马车上探出头的那个姑娘,挥挥手。
命运渐渐开始交错……
“陛下,那当真是个怪人……”曲南枝身边的侍女喃喃。
“这便是北上的人吗?本帝似乎有些期待本帝将要嫁的那个青都太子了……”曲南枝撑着脑袋,低低笑了。
“北上的人与我们南荒当真不同……”侍女想了想,道。
“自是。南荒均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会有如刚才那人一般的绝世容颜?”曲南枝微微一笑。待马车行驶至方才与傅思瓛闲聊的守城卫旁,探头好奇地问道:
“方才那是什么人?”
“傅丞相啊,姑娘竟连他都不知道?”守城卫一脸崇拜。
曲南枝嘴角抽了抽:“不,本帝是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哪国人。”
“咳咳。”侍女红着脸偏过头,陛下这是怎么了……
“这……姑娘为何问得如此详细?”守城卫也有些尴尬,不明所以。
“啊……这个,本帝问问还不行呐!”曲南枝有些气恼。
“姑娘莫再问了,傅丞相乃是只狐狸,姑娘若有甚他想,小的劝姑娘还是放弃罢……哦,对了,听姑娘说姑娘是和亲之人,小的这便领姑娘去皇宫罢。”守城卫说罢,跳上马车,接过马缰。
“……有劳。”曲南枝有些无奈,放下了帘子。
“阿瓛,方才那是什么人?”淮陵虚疲惫地微阖这眸子。
“来青都和亲的别国女帝。”傅思瓛怜惜地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哈?皇帝那么老,居然还有姑娘要嫁给他?”淮陵虚一脸震惊。
傅思瓛扑哧一声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应是嫁给元辰夜。”
“啊……”淮陵虚惋惜的叹了口气,“元辰夜那家伙艳福不浅呐……”
“那和亲应还未曾谈成。”傅思瓛低着头看她,一时觉得他的姑娘甚是可爱。
“谈未谈成又有什么区别呢?朝堂一入深似海,从此真情不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