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语气似是十分老成啊……”便似是亲身经历一般……
“咳咳……”淮陵虚微窘,尴尬笑笑。忽然发觉到了一处极荒凉的沙漠,忙转移话题,只道:“这乃何处?为何这般荒芜?”
“啊!”傅思瓛状似大悟,目光狡黠,忽而道,“江湖人称‘雪藏’而已。”
“雪……藏!”淮陵虚一脸惊诧,一副无比震惊的模样。
“今日定是到不了江湖中庭了,我记得这雪藏中心有一片绿洲,不若今夜歇于那处罢。”傅思瓛沉吟片刻,笑道。
“绿洲难寻,若是找不到呢?”
傅思瓛笑笑:“约莫曝尸于此罢了。”
“你说的倒轻松!”淮陵虚瞪了他一眼,打马向前奔去。
傅思瓛轻笑一声,看着前方,只是笑着,任由她向前。
“好心人,赏口水喝呗。”一面容枯瘦的老头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拉住马,装作恶狠狠的模样,冲那老头叫道:
“你个四肢健全的人,怎么不去自己找水喝?还望着别人的施舍?”
老头被叫的一愣。
傅思瓛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双手作揖唤道:“金先生。”
金世遗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有些懊恼:“这雪藏上都有认得我这糟老头子的人哪……”
“金先生,您当年名满天下,整个青都的人都识得您,如今瞧见您,即便是过了十三年,这风采依旧不减,正是逝夜所景仰的。”傅思瓛道,语气中却无任何情感。
“是吗?”金世遗正了正神色,仔细打量起傅思瓛,半响,忽道,“老头子我瞧着你颇眼熟啊……倒像我一位故友之子……那孩子……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金先生?可是说那七皇子?”一直插不上嘴的淮陵虚忽道。
金世遗一惊:“姑娘怎知……”话已出口,他面上笑意全无,冷哼一声:
“姑娘好计谋。”
“过奖,过奖。”淮陵虚微笑。
金世遗转身便走,只留一句:“你们好自为之。”
傅思瓛眨眨眼,指指自己,又指指淮陵虚,叹了声:“阿淮好计谋啊。”
她面上严肃起来,拍拍衣裳上的沙,也不抬头:“你故意绕远,不会便是为了见这糟老头子?”
“是,也不是。我这有两个回答,阿淮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等等,这人哪,说的越是真,越是没人信,自然便误解成了假的……我听假的!”淮陵虚仔细思考着,扬声道。
“我骗你的。”他道。
“啊?”淮陵虚有些懵。
“这不是雪藏,这是沙城,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便到了城镇地。”他想了想道。
“哦,我就知道,你这狐狸怎么可能让自己曝尸荒野?不过,你为什么要故意绕远?应该不是为了见那家伙啊……”
“不错,我只是想多耗些日子,以免回北朐过早遭人刺杀。至于那金先生不过是偶然遇到的罢了,金先生?呵,如何比得上那云游四方的秦生?”傅思瓛冷笑一声。
“秦生?那是谁啊?比你还厉害吗?”
“阿淮当真是说笑了,这天下如此之大,比我傅思瓛更有勇有谋之人何其之多,这秦生,便是其一。”傅思瓛淡淡说着,语调微沉。
“啊,你别生气,我不过就说说嘛。”淮陵虚忙回身抱住他。
傅思瓛笑起,目光狡黠,拉过马缰,故作惋惜道:“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我今生应是见不着这秦生了。”
“为何?”
“他云游多年,除了时不时传出杀了人的消息,便是传出他被杀的消息,都不知他到底是死是活。哎,只可惜我还未曾见上一面,若是他死了,便是天下之损失。”傅思瓛叹息道。
“说的神乎其神,到现在啊,指不定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长须飘飘,双目炯炯的……老头子罢了。”她想象了下自己描述的样子,噗的笑了。
傅思瓛亦是笑了,只道:“他亦是二十龄容颜,可年龄却过百,阿淮可知为何?”
“二十?“淮陵虚一惊。
”不错,二十。“
”为何?别和我说是那甚的长生不老药。那不都是话本子里的东西吗?怎么可能真的长生?“
”阿淮说的不错,“他点了点头,”他服用了一种类似于长生不老药的东西,可宝容颜不老,缺陷暂时未显现出来,不过这也是猜测,不确定。“
”你知道那么清楚作甚,你又炼不出那药,除了那秦生,还有何人?“
”闻人玉脊、秦思翊,还有……暮——以——羲。“
”暮……哥哥?“淮陵虚的眸子忽然瞪大,抓着傅思瓛衣袍的手渐渐收紧。她几乎无法呼吸,大声道:
”哥哥怎么可能服用过那种东西,他最疼我了,他……他、他都是把最好的留给我的,这药肯定有问题,不然、不然……不对,他根本没服用,这世上怎么、怎么会有令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不会的、不会的……“她不知是气的还是怨的,就那般不争气的哭了。
傅思瓛叹息着抱紧了怀中颤抖着的身体,轻轻道:”阿淮,都过去了,他不在了。“
青都皇宫大殿。
“南荒女帝曲南枝见过陛下。”女人豪气地弯下腰作揖道。她身后那几个婢子同时一弓腰。
元辰夜眯着眼打量起着异国女皇,目光间是万分的鄙夷。
曲南枝作揖毕便站直身子,毫不避讳地问道:“敢问这上座之人何人为吾之夫?”
皇帝瞥了元辰夜一眼,元辰夜才出声道:“本宫。”
“哦。”曲南枝哦了声,同是打量起元辰夜来。
元辰夜不适地皱起眉,他竟是从未被人这般瞧过,这眼神便如放在宰割台上的肉一般,便是瞧货物的。从小到大,他哪次不是被人仰视,即使是七弟出生后,他不受宠了,也无人敢用这种略带轻挑的眼光看他,如今便似把他剥光衣服后赤裸裸的瞧着,瞧着猴子或是跳梁小丑的眼神。
曲南枝同样有些恼怒,她亦是感受到了来自元辰夜的目光,她是女帝,无人敢对她不敬,即使是那个不干正事的哥哥也会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声殿下。而如今这北上青都的太子的目光,却真真叫她难堪。若不是这北上青都随时都会打到南荒去,战争起,天下又不得太平,而只好提出和亲,可南荒男人居多,少数的女人也是已经成亲了、成家了的妇人,无奈之下,只好让她来和亲,让那不成器的哥哥曲末生执政。可如今……
“咳咳,既是嫁入青都皇家,便是一家了……”皇帝出声打断了二人的思考。
“的确,陛下说的是。本帝认为无论有多少恩怨,也应是冰释前嫌了。”曲南枝应道。
可此话一出,全场皆惊,礼官已是站起要呵斥。
“本帝?呵,既是嫁来的人,即日为夫妻,便莫再自称‘本帝’了”元辰夜冷笑道。心中却有块地方开始隐隐发烫,他无奈地皱起眉。
“不错,吾做的的确不对。”曲南枝很认真的低头想了想,应声道。
礼官松了口气,坐了下去。
”罢了罢了,曲南枝,是吧,明日与辰夜举行婚典,就这样。大监,唤大神官来。“皇帝扶额。
大监一脸为难:这……陛下!大神官已去!“
”……那就去选新的!“皇帝皱起眉。
”这……神官可不能一朝一夕之间选出……“大监愁眉苦脸地道。
”选不出就选不出,父皇——儿臣与你荐一人。“元落尘步入大殿,扬言道。
”何人?“皇帝抬头。
元落尘一笑,挪开一步:“他,秦生!”
皇帝闻言望去,为难道:“他如何做大神官?”
“谁说他做大神官!儿臣说啊,他得做……”
“天道。”秦生淡然抬眸,眸中毫无生气。
“何为天道?”皇帝一怔。
秦生阴森的扫过上座的人,道:“天道?行天人之行,悟天人之道,晓天人之晓,此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