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易瑶出了酒吧门口,靠在墙壁上。夜晚的风让醉意变得缠绵而浮躁,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待手臂再挪开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帅气的脸。
不是顾以源,而是安果然。
大学那会挺出名的人物,不是以品学兼优闻名,而是以吃喝玩乐出名。却喜欢上成绩优异,年年都拿奖学金的顾以漫。
当年的他的情书都是经过她的手,再传达到顾以漫,顾以漫是一个心高气傲,她怎么可能会看上整天呼朋引伴、花天酒地,每年都有功课挂掉的安果然。
那会易瑶还含蓄地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他拍了拍易瑶的脑袋说,你不懂。
他此刻愤怒的脸,惊人般的安静,却让空气怒吼着撕扯你的心跳。
“你又怎么了,没事我要走了。”
她刚要走,手腕就被紧紧地拽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安果然便已期身把她压在了厚实而冰冷的墙壁上。“你凭什么这样侮辱以漫,你又什么资格这样说,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好笑吗?当年你为报复顾以源,还不是跟我上了床。”
“是啊,不但没有报复到顾以源,还便宜了你,你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易瑶轻描淡写说完后,低头笑了笑。
她摸了摸他的脸,从眉骨一直划到嘴唇,像是看猴戏一样,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而眼底那抹难掩的冰冷却是呼之欲出。然后她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型,凑到他的耳边笑道:“我到底是在可怜你还是为你的专情而感动呢?像个傻瓜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别人的怀里,不,我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你说是不是啊?”
安果然抓住了她的手,“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在美国不是待在好好吗?回来干嘛?”
“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我乐意,而且我会让顾以漫品尝一下我七年所受过的伤,我就看看,你能护她多久。”
易瑶说完后,轻轻地推开了他,大步向前走着。
背后传来了安果然的声音,“疯子。”
易瑶笑了笑,什么也不说,继续往前走着。在七年前开始,她就是一个疯子,过着疯子一样的生活。而且好戏在后头呢。
—7—
易瑶沿着江边地走,拐进了旧式小区,她望着A栋楼七楼,那亮着灯不一会又熄灯了,那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家二十年的家,虽然自己只是个养女,却受到了比亲生还好的待遇。
回忆对于易瑶来说像是一本连载的漫画,一卷一卷的讲述自己的经历。可是在这样一个诡秘又透明,虚假又真实,明朗又黑暗,纯洁又蛊惑的世界,能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回忆,填满人生中那些不安的罅隙,应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又或者说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往寂寞的牢,这是易瑶听过的最关于爱情悲伤的句子,每每回忆往昔,午夜梦回,总要为人生中那回不去的时光欢年,永不再现经历体验—乐—悲—离—留—情感,流下心头的热泪,只是今夜不知又困往着谁。
—8—
小区里的绿化倒是不错,有几株栀子树,有些已经含绿苞,也许再过几天,再下一场雨,就含苞待放了。还有两边种着浓密的落叶树,间里设了几张长椅。
易瑶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今天月亮真圆,就快赶上了中秋圆月了。
一声轻微“嗯哼”的声音,她一扭头,却看见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是侧身躺着,脸,身上则搭着一张展开的报纸,从报纸下面露出来的牛仔裤看上去破烂不堪。
易瑶心想着,该不会是流浪汉吧。
可是,流浪汉不会买这么多啤酒吧?易瑶眼尖,很快就发现了长椅下面一推空瓶,还有一大塑料袋尚未打开的啤酒,全部加起来,都有二三十多罐。
看来,今晚并不只是她一个伤心。在她准备离开时,那人突然一个鲤鱼挺身坐了起来,呆望着易瑶,没什么好气地说:“喂,陪我喝酒!”
易瑶一怔,瞧了瞧前面,又瞧了瞧后面,前后左右,似乎只有自己而已。
他在和她说话?
“我们认识吗?”易瑶蹙眉。
易瑶也喝酒,可是从未真正醉过。她深刻地感受过当一个人酒醉,人不醉,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认识就不能一起喝酒吗?”那人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传过来。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二十岁上下,又或者是刚刚成年。
“我失恋了。”他委屈且恼怒,一双秀气的眼睛,酒气与泪意让目光氤氲。
易瑶听完后,哂笑着。
小屁孩。
全天下的人有哪个没有经历过失恋,失恋有什么了不起。盖头一睡,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谁还管失不失恋这件小事。
可是当年自己,还不是这样。
她理都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喂!”少年不依不饶,“大婶!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冷血无情?还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还有我这么爱她,为什么她不喜欢我,我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
一听到“大婶”两字,一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
易瑶猛然转过身,叉着腰,瞪着眼,“你——说——谁——是——大——婶?”
虽然离三十,还没几步。那也是中龄青年,风华正茂的时候,怎么就成大婶了!?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这么小眼力就不行,难怪不失恋才怪。
真是打击人。
少年被她的反应吓的一怔,反而安静下来了。
易瑶想想就索性走了过去,反正刚才自己还没喝个够,从他脚边拿起一罐啤酒,自行打开。仰头就喝了完一罐啤酒,又打开了一罐,喝了几口,然而爽快地用手背擦去嘴边的酒渍,转头就教训道:“不就是失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我天天失恋,还不是活的精彩的。就你这点小事,至于买醉吗?姐姐教你,回去盖头就睡,明天还是好日子,谁还管不管失恋这种破事呢?”
少年被她的话吓住了,坐在易瑶的身边,低着头,一脸沮丧。
易瑶则是舒服靠在椅背,拿着啤酒的手随着搁在椅子上,声音也变得平静许多,“你多大?”
“十八。”少年没情绪地回答。
易瑶微笑。
—9—
十八岁啊。
十八岁看什么都是美的年纪,美的让人心碎。
那一年,她遇见了顾以源。
那一年,她开始相信九流的烂俗言情小说里的情节一见钟情。
却又演绎了玛丽苏的故事,仿佛全世界的花一起怒放着,而她凋谢了。
喝完最后一口酒,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那少年已经重新醉倒,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易瑶见状后,索性从他口袋里露出半截的手机拿里出来,在通迅录里搜了一圈,找到一个“宝宝”的号码,拨了过去。
“吕夏,我说过,我们已经玩完了!不要再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果然是个女生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是机主,只是过路人。”易瑶等对方吼完,才将电话拿得近些,慢条斯理地说道:“机主自己喝醉了,他不停喊着你名字,我以为你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才通知你一下,如果,你不想来,就麻烦通知下他的父母,我看了看附近治安可不是很好,为了他安全赶紧通知吧。”
说完后,她说了这里地址,就挂了电话。
剩下的事,就是别人的事了。
“谢谢你的酒了,小子。”临走时,易瑶礼貌地道了谢,用报纸重新盖在对方身上,对方则翻了个身,脸埋在胳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