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
易瑶还在呼呼大睡着,第一次,床头上手机响了起来,不管。
第二次,还不依不饶响着,还是不管。
第三次,易瑶终于忍不可忍了,她伸手摸了摸手机,谁这么早就打催命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喂。”
“Daisy?”电话那头说。
“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奥维斯?》酒吧Zoe,根据我们上周二在网上的约定,我们是约在下午2点30分见面的,现在是2点15分请问你在去的路上吗?”Zoe友好的通知。
听完这翻话,非常突兀地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该死的,昨晚忘记调闹钟了。”
易瑶硬着头皮说,“我正赶过去。”
“那好,我们等下见。”
“好的,再见。”
易瑶匆匆下床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糊里糊涂化了妆,然后换了红色连衣裙,(红色是易瑶幸运颜色,凡是去到重要地方,她都会穿红色衣服,以求顺利。)穿上高跟鞋,拿着手提包火速下楼,拦下计程车。
去到《奥维斯?》酒吧门口,已经是2点25分了,易瑶不知道撞到多少人,也顾不得旁人的指指点点,或是窃窃私语的谈论她的行为,易瑶就是这样跑进去了。
2点29分,有惊无险的到了指定地点。
—11—
“您好!Zoe姐,我是Daisy。”易瑶敲了敲玻璃门。
“请坐。”对方听了放下手中工作,用招牌式的笑,请了她坐在椅子上。
“Daisy,上次一别是在两年前,你怎么选择回到A城工作?”临近四十岁的Zoe亲热喊着易瑶的英文名。
“可能想回到最初的地方吧。”易瑶说。
Zoe奇怪地打量了她良久,留下她,成了酒吧驻唱。
Zoe正色地说:“Daisy,我知道一个中国人在美国酒吧驻唱很难,你看美国英国德国一批一批的大师高手,特别是摇滚方面,所以你能在国外酒吧驻唱这么多年,我相信你的实力。”
“下周就来上班吧,每周二,六的夜晚奥维斯的舞台就是你的。”
—12—
就这样安定下来,易瑶慢慢沿着热闹非凡的街道走着。
A城不大,在初春中散发出一种久远清润的气息,亲切而又陌生。
她微微仰起头,阳光斜斜照在她的柔和侧脸,一阵温暖。她忽然想起大学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喜欢站在初春的阳光下,仰着头细细感受那份水洗过一般的清朗。
原来时间在变,自己却还原地踏步。
—13—
不知不觉就拐进C大,百年老校倒不会怎么变,易瑶仿佛置身其中,恍恍惚惚就像回到旧日的时光。那些法国梧桐树,那些看来很陈旧的宿舍楼,那些欢笑着走过她身边的学生……
她忽然想起离开那晚,埋在这里的四叶草项链。于是,找了一根树枝,在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挖了起来。
居然挖出来是一个满是泥土的玻璃瓶,易瑶疑惑不解,她明明记得她埋的是印着小鹿的铁皮盒子。
她取出纸巾,仔细地把沾在瓶子的泥土擦去,一个晶莹透亮的玻璃瓶出现在眼前,瓶里彩色千纸鹤与一封用彩带包扎的信。
她小心翼翼打开瓶盖,取出那封信,拆开来看。
“易瑶,我不知道当你打开这封信是在十年之后,还是很久很久。
但我相信有一天你回到这里,你肯定想起你当初埋在梧桐树下的四叶草项链,那是你十八岁,我送给你的。
对于你的离开以及那晚你对我所说的话,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我觉得是对的,其实,相反我认为这是情理之中。
我对不起你,也辜负了我们的爱情,只是我要声明,我跟你在一起是快乐,从来不认为你烦人,从不认为我们在一起是糊里糊涂,从来不认为以前可笑,在你离开那天到你打开这封信,我都不认为。
在你离开那天,我突然明白了。是我的自私,是我的不负责任,让我们感情一步一步走到了尽头,而我却忘了这一点。我感谢你出现过我的世界里,祝你在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
ps:四叶草项链我拿走了,算是物归原主吧。
顾以源
2002年12月14日
—14—
易瑶凝望了这封信很久很久,最后将这封信撕成碎片,她走到垃圾桶面前,轻轻地把纸碎跟玻璃瓶丢了进去。
她走了一会儿,像是累了一样,在校园的草地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朝旁边倒下去,静静地侧躺在草地上,像是安睡了一样,阳光照着湿润的脸颊,有种滚烫的温暖。胸腔抽动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她记得决定离开那晚对顾以源发出最后通牒,她斜靠在女生宿舍铁门,校道的灯光很昏暗,却柔和。
柔和的光影中,易瑶听到了自己清脆无奈的声音:“也许有一天我和顾以漫两人同时掉进水里,我想你肯定是先救她的,所以我们做人要做的真实点。”
顾以源一直听着她的话,他的目光很散淡,沉默不语站在一边上。
在易瑶说这番话之前,她抱着了顾以源,贴着他厚实的胸口,T恤下是他有力的心跳声。易瑶闭上眼睛,平静地说:“以源,我可以祝福你们,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过了一会,易瑶觉得像是下起了雨,后背上掉下了几颗雨点来。温热的,浸湿了她的后背。
他们在暗淡的灯光下对视了许久。
易瑶笑了笑说,我走了。
那一声,我走了。
一走就是七年,再见却是七年后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