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可以了吗?放下簪子,好不好?”他卑微的哀求。
霍凉染手中的簪子“叮”的一声,跌落在地。
可是,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便猛地转身,向身后的墙壁撞了去。
“不要……”皇甫烨惊呼一惊,冲了上去,却终是晚了一步。
“嘭——”
她的额头撞上坚硬的墙壁,身子缓缓软了下去,额头沁出大片刺目的血水。
他抱住她软下去的身子时,她的呼吸羸弱的轻喘着,一双水眸此刻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
“来人,请郎中!”皇甫烨疯了一般的对门外咆哮,全然不记得自己也受了伤。
“我的头,好痛……”霍凉染在他的怀中轻轻的呢喃,额上沁出的血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
“绾绾……”他微哽,大掌颤抖着捂上她流血不止的额头。
“好痛……烨……绾绾好痛……”霍凉染好似全无意识一般的呢喃。
皇甫烨一震,直直地盯着她,“绾绾,你记起我了?”
霍凉染好似根本听不到他的话,犹自梦呓,“烨……放手……放开我……我想你活着……”
他的眼底划过深刻的愧疚,温热的泪滚过他刚毅的脸庞,“绾绾,我不放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她是他的绾绾,她还没有完全忘记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便连那微微开合的唇瓣也不再动了。
他不禁急了,“绾绾,别睡,再与我说句话,好不好?”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怀中,唯有眼角的泪水缓缓地划过她的脸颊,他的心头……
“绾绾,不要睡,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不敢太大声,怕惹恼了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边轻喃。
她的眼帘彻底的落下,不管他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再眨一下睫毛。
他急得彻底失控,“郎中,快点去请郎中……”
这一日,整座王府的人都听到了他近乎想要毁灭一切,又绝望得让人闻之落泪的声音……
没人知道,那日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去打扫的下人说,一地的血,有王爷的,有那位王爷抢回来的姑娘的……
一刻钟后,书房中还有血气在弥散,皇甫烨却已经沉静如常。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落在床上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
他的衣袍被鲜血大片的染红,伤口也只是自己简单处理的。
这会儿,郎中正在有条不紊的为她处理着额上的伤。
须臾后,郎中直起身,“王爷,这位姑娘的伤口并不严重,很快就会醒过来。”
“嗯。”皇甫烨微颔首,示意郎中借一步说话。
郎中立刻会意,与皇甫烨走到院子里。
“王爷,草民帮您处理下伤口吧!”他来时,这位主子一直说,先救王妃,他并无大碍。只是,看那衣袍上的血迹,这伤定然也轻不了。
“本王没事。”皇甫烨一摆手,“她之前坠崖,失去了记忆,但她刚刚撞到头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
“恭喜王爷!”郎中赶忙跪下,“如果草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姑娘脑中一定因为坠崖凝结了血块,才导致她失去记忆。而刚刚那一撞击,血块碰巧散开,记忆自然就恢复了。”
“当真?”皇甫烨的唇角难得有笑意散开,雀跃得就像是个孩子。
“草民之前碰到过这样的病例,也是如此恢复的记忆。”郎中忙道。
“来人,赏这位郎中一百两银子。”皇甫烨声音激动的吩咐。
他从来不是个挥霍的人,特别是来了边城之后,就更是克俭,便连平日自己的饭桌上,都不会超过两道菜。
是以,他今日的举动,让众人惊叹的同时,也不禁感叹红颜祸水。
“谢王爷!”郎中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爬起来跟着管家领赏去了。
皇甫烨激动不已,在院子里来回地走了几圈,忽然转身问无心,“无心,你说绾绾这次是不是真的记起本王了?”
无心愣了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不是听不懂他的问题,只是他这样与她说话还是第一次。
平日里,皇甫烨对属下都是不苟言笑,多一个字都不说。
“无心?”皇甫烨心急如焚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无心的回答,心里不禁一紧。
他现在最怕听到否定的答案,问无心,也不过是想确定他的期待。
无心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急忙回:“属下觉得王妃这次一定会记起王爷。”
“对,本王也这么认为。”皇甫烨松了一口气,又徘徊几步,才抬步向书房里走去。
可才一进门,立刻又折返。
“你去命厨房熬些补品温着。”
“是,王爷。”无心看了看他染血的锦服,“王爷的伤?”
“本王没事,一点都不疼。”皇甫烨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温暖的笑意让无心看得晃神。
“属下告退。”
无心被感染,唇角也弯起一抹弧度。
谁说人不会变?谁说冷面王爷就一定狠戾?
以前不愿意变,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出现……
霍凉染昏迷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额头上的伤,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嘶——”
“绾绾,你醒了?”
皇甫烨握着她的手,与她同时发声。
她的目光有些呆泄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没出声。
皇甫烨见状,心一下提到嗓子,“绾绾……”
“烨……”她的嗓音微哑,“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坠崖,流落街头,嫁人……”
她的声音顿了顿,唇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可是为何新郎却不是你?”
皇甫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艰涩的启齿,“绾绾,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造化弄人……”霍凉染唇角的苦涩渐渐的蔓延,成了刻在他心里的伤。
“绾绾,坠崖时,我不是故意放开你的,是有人发了暗器,使得我抱着你的胳膊突然失去力气。”
即便,她不恨,不怪,他也要与她解释,他不想她心里一辈子有一个结,想起来就会痛。
霍凉染的眸色一滞,须臾后回握住他的手,“烨,我信你。”
他的眼眶湿润,“绾绾……”
霍凉染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颊,眼角有泪水滚落,静静的流着……
皇甫烨吸吸鼻子,声音微哽:“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她不曾犹豫,尾音一颤,“呜呜”地哭出声。
“好绾绾,别哭。”他将她扶起,搂入怀中,轻轻顺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严。
他越哄,她越是哭,使劲往他的怀里靠去,压上他的伤口。
皇甫烨疼得一皱眉,却未出声,任由她在他的伤处作恶。
他始终唇角微弯,挂着幸福的笑意。
哭了好一会儿,她的哽咽才渐渐地弱了下去。他温柔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哭够了?”
“嗯。”她微颔首,哭得嗓子沙哑,“烨,我想知道白易凡是怎么死的?”
“他本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救治,想必是见我带走你,一时急火攻心,便去了。”皇甫烨并未隐瞒,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她责备。
怎知,她只是轻叹,“这样他便解脱了,再也不用拖着虚弱的身子,坚持下去。”
听她如此说,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绾绾,本王会命人厚葬他。”
她微垂眼睑,神色凄婉,“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皇甫烨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见他脸色难看,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烨,我与他并未洞房。”
“当真?”皇甫烨难掩喜悦之情。
“这种事情,我还会骗你不成?”霍凉染有些恼怒:“他都病成那样了,哪里还能洞房?”
“绾绾!”
皇甫烨蓦地俯身吻住她的唇,借此表达自己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