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说。”若是他有事,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绾绾……”他喟然长叹,狠声道:“若是你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求父皇,我便是死在狱中,也不会让你救。”
“皇甫烨,你……”她又急又气,蓦地想起一样东西,“皇甫烨,我不是给过你一道免死圣旨吗?你先将圣旨拿出来,免了死罪,我们再从长计议。”
“免死的圣旨?”皇甫烨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你没收到?怎么可能……”她一惊,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没有。”他的语气肯定,“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赫青绾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就是那次在赫家的大宅,我将你迷晕后,便将皇上赐给我的免死圣旨放在了你的怀里。”
皇甫烨冷笑,眼底泛起寒光,“这事问问墨便知道了。”
他这会儿才明白为何慕容雪嫣那般惜命的人,会情愿与他玉石俱焚。
原来,她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赫青绾的神色不禁凝重:“我们还能拿回圣旨吗?”
皇甫烨略一晃神:“她做事一向缜密,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我们找到圣旨呢!”
“你若是想找,不一定找不到,只是不想找。”赫青绾淡然地说,并无责怪之意。
被她揭穿心事,他只是苦笑:“她毕竟救过我一命,虽这次害了我,但功过并不能相抵,我想还她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他顿了顿,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问:“绾绾,你会怪我吗?”
赫青绾摇头,“不会。”
将心比心,若是皇甫瑾害她,她也同样不会想将他置于死地。
他感激地看着她笑,“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
她的眸底隐隐地划过担忧,他抬手将她抱入怀中,叹道:“以后要叫你染儿了。”
“这名字不是很好听吗?”她从他的怀中昂起头,看向他。
他闻言,唇角微翘,“是很好听。就是不知是不是借鉴了夜染的染字。”
她被他的话逗乐,“你怎么这般不知谦逊?”
“好了,不逗你了。”皇甫烨妥协,“只是,这个‘凉’字,本王不喜。”
赫青绾听他故意的拿腔作调,低笑着反问:“你这是拿身份压我吗?”
“小人哪敢啊!王妃娘娘。”他调侃她一句,掐掐她的鼻子,“不如反过来,我以后叫你阿暖吧!”
“阿暖……”她轻念,随即赞赏道:“好名字!”
皇甫烨微一迟疑,又道:“明日你便与安以墨单独上路,我会派锦卫保护你们。”
这是安以墨争取来的时间,他一定要安顿好她。
“……好。”她微一迟疑,应下。
只有离开了皇甫瑾的视线,她和安以墨才能更好地想到办法去救皇甫烨。
皇甫烨见她如此淡定,感叹她越加成熟,坚强的同时,心下稍安。
“本王累了,陪本王睡会儿。”他语气强硬,直接抱着她躺下。
“是,王爷,民女遵命。”
她故意卖乖,在他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疫情得以控制的淮南城,城门大开。
为灾民试药的靖王皇甫烨,启程随瑜王赶回皇城。早早的,街道两旁已经跪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
皇甫烨从容淡定,驱马缓缓而过,并无一轻半点的得意之色。
与他并驾齐驱的皇甫瑾一身蟒袍,高坐于马上,出城前转头看向府邸的方向,眸色乍寒。
早上出发的时候,安以墨以还要观察疫情为由,留在了淮南城。而赫青绾并未出来送他们。
直到出了城,皇甫烨才打破沉默,“九弟,若是你还在意她的生死,就不要将她的身份说出去,太多人想对她不利,凭你之利,根本无法保护她。”
皇甫瑾先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但,随即便因他的话,怒声道:“本王不能,皇兄便能吗?”
皇甫烨盯着他眼底的戾色,“你若是想让她出事,只管不听本王的话。”说完他打马而去。
两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回了皇城。一行人没能休整,直接入宫面圣。
嘉康帝对这事本来还存着猜疑,可是当他亲眼见到阔别已久的慕容雪嫣时,直气得浑身发抖。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跪在那里的皇甫烨,“说,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没有碰过她。”娶已经是大忌,若是他再碰过慕容雪嫣,那便是罪无可赦。
慕容雪嫣的哭声愕然而止,眼底的痛蔓延,“皇上,臣妾自小与靖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实在是情不自禁……”
嘉康帝冷冷一笑,“你倒是情深义重!”
“臣妾自知有罪,不求皇上宽恕。”慕容雪嫣满脸泪水的仰望着嘉康帝。
嘉康帝的怒气顿时升腾到了顶点,他随手抓起手边的砚台,对着皇甫烨便打了过去。
“逆子,你可还有话要说?”
皇甫烨直直地跪在那里,砚台砸在他的胸口处,当即染花了他的袍子。
“呃——”他疼得闷哼一声,他忍下心口的疼痛,“父皇,儿臣自知有罪,任凭处罚。”
多说无益,他的生死都在嘉康帝的一念间。
“来人!”嘉康帝对着门外低喝。
为防止消息外泄,门外的禁军早就换成了嘉康帝的亲信。
两名禁军推门而入,嘉康帝当即吩咐道:“靖王顽固职守,涉嫌私吞赈灾银两,即刻打入天牢候审。”
皇甫烨微勾唇角,平静的笑笑,站起身,被禁军压了出去。
他的父皇到底还是没忍心杀了他,他不禁悸动。
门再次被关起,御书房中蔓延着彻骨的凉意。
“朕念在你曾侍奉朕一场的份上,会赏你个全尸。”嘉康帝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她一哆嗦,小心地打量着嘉康帝。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想要皇甫烨死。
嘉康帝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笑:“你以为当初你勾引朕,朕便纳了你为妃是为了什么?”
他似乎决心要让她死个明白,“朕顺水推舟的宠了你,是希望他对你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死心。而后朕又冷落了你,不过是因为朕知道你们之间尚有些情谊,不想让他难堪。”
慕容雪嫣蓦地瞠圆眸子,原来她曾经的自认聪明,不过是嘉康帝的将计就计。
她再也无法伪装对皇甫烨的情深义重,缓缓站起,面色无惧的说:“皇上,你不能杀我,我有免死圣旨。”
嘉康帝的眼底划过惊愕,“免死圣旨?”
慕容雪嫣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展开,“这应该是皇上的手笔吧!”
为了保住这道圣旨,慕容雪嫣可是做足了工夫。
在她派人去扇动淮南城的灾民时,同时还做了另外三件事。
第一件:将她的身份秘密密报给皇甫瑾。
第二件:威胁慕容家的人,让他们将所有责任都推到皇甫烨的身上,只要皇甫烨死了,慕容家便安全了,而慕容云姿也可以继续得到救治。
慕容家一直以为救治慕容云姿的神医是慕容雪嫣的人,为了唯一的女儿,自是不敢不从。
第三件:让一名女暗卫进入皇城,等她回来的前一日,混入宫中,扮成宫女。待她入宫时,再将圣旨交给她。
为了不引起骚动,皇甫瑾让她易容成慕容云姿入宫,不能押解。
这样一来,由她的暗卫假扮而成的宫女便有机会从她的身边经过,故意与她撞上,再将圣旨交还给她。
一番计划下来,她便不必害怕安以墨或是赫青绾将圣旨的事情说出,皇甫烨来要那道圣旨。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甫烨竟然从不曾提起过那道圣旨,更不曾派锦卫来逼她交出。
她心里不禁雀跃,他对她终究还有着一丝情谊。
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已经无法再回头。
嘉康帝看着她手中的圣旨冷笑,洞悉一切:“慕容雪嫣,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她淡定的拿出了这道圣旨,就已经足够说明,她一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但,有了圣旨又能如何?就算她可以保住性命,但这深宫最不缺的便是折磨人的法子。
“没错,是朕的圣旨,既然你这般想生不如死,那朕便成全了你。”嘉康帝的眼中划过嗜血的光芒,“将这个女人给朕毒哑,手筋脚筋挑断,打入冷宫,永生不得出来。”
慕容雪嫣惊得瞠圆了双眼,顿时慌了。
“皇上不能这样对我,这道圣旨……”
嘉康帝鄙夷地笑着打断她的话,“这圣旨只说免死,可没说犯了错不罚。”
慕容雪嫣的身子狠狠一颤,自知是逃不脱了,眼中的恨火熊熊燃起。
“狗皇帝,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流掉的那个孩子是皇甫烨的吧?”她张狂的笑,“他说他没有碰过我,根本就是在骗你。你在床上的功夫,一点都没有你儿子的好。如若不然,我为何要帮他拉拢朝中的关系?”
既然,她难逃一劫,她也绝不会让皇甫烨得以善终。
徐公公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皇帝,当即吩咐两个亲信侍卫:“按住她,封住她的哑穴。”
“狗皇帝,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与你儿子欢好的事实。”慕容雪嫣张狂地笑了两声,随即被两个侍卫点了哑穴,再也无法恶言相向。她被带出去的时候,眼底尽是讥笑的藐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一日,一向温润的嘉康帝发了狂,将书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靖王辜负了嘉康帝的栽培,才会气得慈父如此。
那一日,冷宫中传出了女子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至此,顕国的后宫多了一座禁宫。
没有人知道那里关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每日去给她送饭的人都是嘉康帝的亲信,任何人都探不出半点的口风……
皇甫烨入狱之时,赫青绾与安以墨也赶了回来。只是,他们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去了赫家在城外的大宅。
从淮南城出来时,为了防止皇甫瑾的追踪,安以墨安排了两伙人,假扮他们走不同的道路引开皇甫瑾的人。之后,他才带着她走山路,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一进赫家大宅,他们立刻派人通知年睿离,让他负责皇城里的消息。
至于他们,为了赫青绾的安全,安以墨暂时不允许她进入皇城。
当天夜里,年睿离便来了赫家大宅。
赫青绾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疑惑时,并未出声与他相认。
“年副将,可有消息了?”安以墨及时出声,阻断年睿离专注的视线。
年睿离收回视线,看向安以墨:“皇上以私吞赈灾银两为由,将王爷收押了。”
“还好。”安以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先保住性命,便有机会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