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副将,宫里可还有别的消息?”安以墨问得极为隐晦,并不想泄露慕容雪嫣的事。
“没有。”年睿离摇头。
两人闻言,并不意外,无论如何嘉康帝都不会让这样的皇室丑闻街知巷闻。
回皇城之前,安以墨偷偷地在她水中下了一味药。
不是什么变声的药,而是毁掉她嗓子的药。
她知道后,对他发了一通脾气,甚为的难过,却不是惋惜自己的嗓子,而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和嗓音都换了,她再去找皇帝,皇帝怕是不会相信她是赫青绾了吧!
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皇帝以为皇甫烨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连死人都利用上了。
安以墨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怒火,没有解释一句。
但,待她消了火,心里便觉得愧对了他。
若没有皇甫烨的指使,他是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而皇甫烨终究是不信任她,怕她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便用了这样决绝的方法。
她不懂,为何不让她去求皇帝干爹?
若是她以死相逼,干爹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卖她一个面子?
但,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
她不怪皇甫烨这么做,毕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办法,保他平安,救他出来。
“坐吧!”安以墨说着坐下,“年副将,我们商量下救王爷的办法。”
年睿离颔首,落座,“安公子不必紧张,皇上定然会还王爷一个清白的。”
淮南城,皇甫烨为百姓试药一事,谁人不知?年睿离又信任皇甫烨的为人,自是不会相信他会侵吞赈灾的银两。
“若是这事有年副将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安以墨叹了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这次会有人想置王爷于死地的。”
年睿离当即了然安以墨话中所指之人,没有做声。
“我们要尽快想到办法救王爷,要不然事情会一发而不可收。”安以墨的语气沉重,让年睿离意识到这背后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利害。
微一思量,年睿离才犹豫着道:“安公子,在下有一个办法。”
安以墨不禁一喜,“年副将请讲。”
赫青绾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年睿离,便听到他道:“周国有意联姻,若是周国公主属意的人是王爷,皇上定然会为了两国邦交放过王爷。王爷更可以借助周国的势力,稳固在朝中的地位。”
赫青绾眼底的喜色瞬间凝滞,便又听年睿离继续道:“这事要尽快决定。若是晚点被皇上指给了别的王爷,在政治上对王爷会很不利。”
安以墨侧过头,打量了脸色难看的赫青绾一眼,才颔首道:“我知道,但这事还要经过王爷的同意,才能成事。”
“嗯。”年睿离眸色深沉,“我会再留意一下宫中的情形和周国使节到访的时间,到时候再通知安公子。”
“劳烦年副将了。”安以墨对他一作揖,表示感谢。
年睿离连忙惶恐的伸手去扶,“安公子,使不得,年某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安以墨直起身,真挚地道:“年副将不计前嫌,助王爷成事,绝对受得起这一礼。”
“两位,年某先回去了。”年睿离这才再次看向赫青绾,见她微垂着眼睑,脸色惨白得犹如病重的人。
他心里一疼,唇瓣微微动了两下,却碍于并不相识,终是没有开口。
直到年睿离的身影消失,安以墨才开口:“染儿,你先别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嗯。”赫青绾嘴上勉强应下,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事想从别的途径解决很难。就是那口气,嘉康帝也无法轻易咽下……
数日后,慈云山上,年芊妩领着冯嫂一路穿过漫山的绿色,向山下的小镇而去。
在庵堂里待久了,年芊妩决定带着冯嫂出去转一转。
她入了庵堂后,年将军向嘉康帝求了情,说她习惯于冯嫂照顾,这才恩准了冯嫂来照顾她。
她并非年夫人所生,她的娘亲只是年家的一个下人。而冯嫂,是照顾她长大的仆人。
“小姐,我们就这么下了山,怕不怕?”冯嫂担心地问。
年芊妩不甚在意的回:“没事。”
她现在就等于是入了冷宫的皇后,谁会闲着没事来对付她?
冯嫂虽有些无奈,却没有再阻止。
“冯嫂,你最好了。”年芊妩揽上冯嫂的胳膊,卖起乖来。
“我的小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冯嫂抚了抚她的发,满眸的宠溺之情。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没了坐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最近的小镇。
“小姐,累不累?要不回去坐马车吧!”冯嫂心疼的给她擦着汗。
“没事,我不累。”年芊妩对冯嫂“嘿嘿”一笑,忽见前边围了许多人,极为的热闹。
“冯嫂,我们过去看看。”年芊妩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中,才发现这么多人围着的竟是一个卖字画的。
此时,那人正在为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公子解说:“公子,小人可以保证,这字画绝对是我祖太爷爷王义(百年前,顕国一个很著名的书画家。)的真迹,若不是小人家道中落,老母需要钱医病,小人也不会卖掉祖辈的遗物。”
年芊妩听完他的一番话,顿时失笑。稍微了解一点王义的人,大概都知道,他一生未娶,无所出。
“王义何时娶妻了,我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华服公子轻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开口,口音便泄露了他并非顕国人。
卖画的人挤挤眼,神神秘秘的说道:“未娶不等于无所出。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男人,不必说得太明白吧!”
年芊妩听得冷汗淋淋,这王义的一世英名,可真是被这个人给毁了。
而那华服公子,唇畔含着一抹笑意,并未表态。
卖字画的人见状,急道:“再说了,公子买的是字画,只管看看字画是不是真迹便可,小人的身份并不重要。”
“也对。”华服公子一收折扇,又看了看那幅字画,才问道:“这字画你想卖多少银子?”
“五百两。”那人试探着举起巴掌。
“倒是不贵。”华服公子颔首,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将银子给他,画给爷收着。”
年芊妩见状,一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嗤笑。
看来这人不过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那副字画很明显不是王义的真迹。
她从来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看完了热闹,转身便想离开,却被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
年芊妩侧头看去,便见那华服公子的唇角噙着一抹极为妖孽的笑:“姑娘是在嘲笑在下吗?”
年芊妩微怔,她刚刚并未出声,他是如何知道她有嘲讽他之意的?
“若是刚刚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子,我在这里给公子赔礼了。”她说着,视线回落,盯着拦在身前的胳膊,又道:“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你此举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他饶有兴趣的笑笑,收回折扇:“姑娘只知那副字画不是王义的,却不知临摹这副字画的人是谁。”
年芊妩闻言,倒是一愣,不解地问道:“谁临摹的?”
她平日里,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自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他笑得清傲:“是周国太子八岁之时所临摹的。”
“真的?”年芊妩惊问。
虽说字画上的字体还不算成熟,但毕竟出自周国太子之手,自然也就价值连城了。
他负手而立,“实不相瞒,在下是周国的字画商人,曾有幸见过几幅太子幼年时的字画。”
“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年芊妩歉疚的笑笑。
她的话音才一落下,刚刚那卖画的人,便冲了过来:“公子,那画小人不卖了。”
“哦?”华服公子好笑地看着他,“货物已经出手,顕国难不成还有退还的道理?”
“少废话,你还还是不还?”那人忽然沉了脸色,凶残地瞪着他。
“若是我说不还呢?”华服公子淡定的反问。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落,他对着人群一使眼色,立刻窜出几名壮汉。
“这是准备硬抢吗?”华服公子的视线一一扫过那几个人,最后落在年芊妩的身上,“姑娘,这里一会儿会比较乱,不如你随在下先走吧!”
人家之前以礼相待,她自是不会无礼,丢了顕国的脸。
“好,公子请。”她微侧身,让出路来。
“姑娘请。”他展开手中折扇,便欲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人一拳打了过去,他却连头也没有转,仍旧步伐稳健的随年芊妩离开。
拳头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年芊妩便听身后惨叫连连……
年芊妩没有转身去看,直到走出了人群,才停住脚步。
“公子,我家里还有些事,就此别过了。”
他体谅的颔首,“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若是他日有缘再见……”
年芊妩凝了他一眼,才回道:“我叫年十。”
他笑着赞赏,“好名字。”
“那年十就此别过了。”年芊妩转身便携冯嫂而去。
倒是那华服公子,站在原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
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刚刚围着的一圈人里,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只有她认真地打量了那副字画。
于是,他便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谁知,她竟在他交钱后,嘲笑于他。
他一向骄傲惯了,更想趁机让卖字画的人受受教训,是以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风,你觉得年十这名字会是真的吗?”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问身后的属下。
“回爷,在民间,女娃多的人家,女娃都不会起名字,而是用数字代替。”楚风恭敬地回道。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抬步向前走去,“可是,爷觉得她不像是出身不好的女子。”
话落,他不待楚风回答,便又问道:“皇城那边可有动静?”
“回爷,靖王依旧被关押着。”
“知道了。”他的脸色一沉,眸光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