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嫣一皱秀眉,呵斥道:“这种话不要乱说。”
赫青绾转头看向皇甫烨,“皇甫烨,你快乐吗?”
她不懂,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若是争来争去,不过就是一场空呢?
皇甫烨愣住,紧抿着唇,似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又似在思考。
赫青绾的视线,本紧紧的凝着他,忽然间眼角寒光晃动,她惊得转头望去,便见安以墨手持一把利剑,向秦姨刺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挡在秦姨的身前,才将将抬步,眼前便是人影晃动,随即她已被一条长臂固定在了怀抱中。
“啊——”她失声尖叫,却挣不脱他的铁臂,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以墨手中的利剑刺向秦姨。
她红了眼,眼见着那剑扎在了秦姨的身上。恨意陡然而生时,那把刚刚没入秦姨身体里一点的长剑,却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抓住了剑刃。
刺目的血,顷刻间便顺着那只大掌蠕蠕地流了出来,嘀嘀嗒嗒的向地面落去。
她木然的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望去,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时,眼中的情绪跳动了下。
他刻意的别开眼,看向安以墨,寒声质问道:“谁准你动手了?”
话落,他手上一用力,已将安以墨和手中的剑推出了几步远。
“墨!”慕容雪嫣上前扶住踉跄的安以墨,满眼的愧疚之意。
刚刚是她对他使了眼色,他才会突然动了手。
安以墨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她,对她笑笑,示意她安心,无乱如何他都会帮她。
他抽出被她握住的胳膊,走到皇甫烨的面前,怒声质问道:“烨,你这是何意?”
“本王的毒还没有解,这个女人暂时不能杀。”他的眸子里明显透着警告的意味。
安以墨在心里冷笑,明知道他是在找借口,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烨,你的毒我可以解。但这个女人若是不死,你和嫣儿都会很危险。”
“若是本王将她关到地牢中,你认为她会有什么机会去向别人告密?”皇甫烨松开怀中的女人。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刚从自己怀中挣脱的她,跑到薛医女的身边,扶住她,急问:“秦姨,你没事吧?”
“没事。”秦姨对她摇摇头,看向皇甫烨,承诺道:“你和慕容雪嫣的秘密,我会带见棺材中。”
她并不怕死,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此刻愿意给皇甫烨这个承诺,完全是为了让他与赫青绾之间少一点误会。
她想,他是爱极了赫青绾吧!如若不然,她知道了那样的宫廷秘闻,无乱是谁,都绝不会放过她的,更何况是为了她握住剑刃了。
“秦姨!”赫青绾拧紧秀眉看着她。
“小姐,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即便是幸福。”秦姨锋芒的视线扫过慕容雪嫣,语气却温温的对赫青绾说着。
“秦姨,我陪您去包扎吧!”她故意忽略秦姨的话,扶着她转身前,视线从他还在不停流血的大掌上扫过,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心尖密密麻麻的痛着。
“小姐,王爷……”秦姨注意到她的视线,刚欲劝她给皇甫烨包扎下,便听慕容雪嫣声音微冷的对安以墨说道:“墨,你帮烨包扎下。”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恐怕早就跑到他的身边擦眼抹泪了。但,她要摆出姿态让他知道,她现在很不满他的做法。
赫青绾轻抽了下唇角,扶着秦姨便想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
“王爷,小姐中的毒已经发作,若是再不医治,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秦姨的语气不卑不亢。
皇甫烨眸如深潭,凝了平静的赫青绾一眼,才转头看向安以墨。
“解药!”
“烨,你何意?”安以墨眯眸冷睨着他,反问道。
“解药!”皇甫烨抬起皮开肉绽的右手,举到安以墨的面前,“别逼本王对你动手。”
“你若是想动手便动手,至于你想要的解药,我没有就是没有。”安以墨心下一横,咬死了不承认,他不相信多年的兄弟,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他动手。
“烨,不要让人离间了你们的兄弟情,你认识墨多少年了?他几次为你出生入死,你都忘记了吗?”慕容雪嫣寒了一双眸,厉声训斥道。
皇甫烨闻声,眸光一沉。
“嫣儿,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他不高不低的冷寒声音直直的灌入她的耳膜,警告的味道浓烈。
他何时用过这种口气与她说话?难道说,为了赫青绾,他当真是谁也不顾了?
“墨,我们走,这个人不值得我们再帮。”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听他的话,只得对安以墨说道。
“好。”安以墨果真抬步,便想带着慕容雪嫣离开。
“给本王将安以墨拿下。”皇甫烨对侍在一旁的暗卫一声令下,那些人便立刻抽出腰中剑,向安以墨攻了来。
慕容雪嫣心里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当真为了一个女人的谎言,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她脸色煞白的捂上心头,便连嘴唇都瞬间青白了起来。
“嫣儿!”皇甫烨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急声问道:“药呢?”
“没有了。”慕容雪嫣嗤笑着摇摇头,“你不是要杀了墨吗?那正好就让我给他陪葬吧!”
她倒是要看看,皇甫烨会不会为了赫青绾,而不顾及她的生死。
“别说傻话。”皇甫烨怒喝,转头看了一眼已然转身的赫青绾,才对打斗中的锦卫命令道:“都给本王住手。”
解药的事情,他可以再找别的途径逼安以墨。但慕容雪嫣生死一线,他不得不让安以墨施救。
“嫣儿!”安以墨一跳出战圈,便冲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她的口中。
服下药后,慕容雪嫣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了些,但她的身子却仍是软软地靠在皇甫烨的怀中。
皇甫烨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焦急散去之时,已经一点多余的情绪都不剩。
他招来一名女暗卫,吩咐道:“将姑娘带回静院中,好好的休息。”
“是,主子。”女暗卫领命,走过来扶她。
“烨,你的手?”她的语气较之之前缓和了许多。
“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皇甫烨随口回了句,转首沉声对安以墨道:“跟我进去。”
慕容雪嫣微抿眉心,略一思量,忽然道:“烨,让我与墨谈谈吧!”
两个男人停住脚步,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墨,你先帮烨处理一下伤口,我有些话想与你说。”慕容雪嫣不理两个男人的错愕,又继续道。
安以墨果真依言从怀中摸出一瓶上等的金疮药,递给皇甫烨,交代道:“外敷。”
皇甫烨接过药,转首对慕容雪嫣道:“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好。”慕容雪嫣轻应他一声,从他身边擦过,与安以墨进了屋里。
皇甫烨见门关上,撤掉了所有暗卫,自己也举步离开,信任的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待到门外的人尽数离去,安以墨才自嘲一笑,“是想帮他要解药吗?”
“不是,是帮你。”她镇定地盯着安以墨,轻声回道。
“帮我?”他一扬唇角,自嘲的笑意没有退去一分。
他怎会不知,她是想借助此事,更加巩固了她在王府的地位。若是她能亲手拿到解药,便等于是赫青绾的救命恩人,就算是赫青绾不领她的情,皇甫烨也会因此记她一份恩德。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尽量放柔声音劝道:“墨,你难道还看不清楚,烨已经认定了是你给赫青绾下的毒?”
“那又如何?”安以墨满不在乎的反问。
他安以墨从来不怕人威胁,大不了就把命给他,他倒是想看看皇甫烨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他。
“墨,我不想看到你们反目成仇。”慕容雪嫣红了眼眶,眼中晶莹闪动的望着他,低泣道。
“好,我懂了。”安以墨释然一笑,从腰间拉下一个荷包,递给她,“这里边有两颗药,吃下一颗后,可以续命一年,所有中毒的症状也都会随之消失,但一年后一定要吃下另外一颗,才能彻底解毒,否则便会再次毒发。”
“墨,谢谢你。”慕容雪嫣感激的深凝他一眼,抬步向门外走去。
安以墨没有转身,直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转了身,直直地盯向紧闭的门扉。
他刚刚在说起两颗药丸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微动。
他知道,她一定只会交出一颗药丸,留下另外一颗,为自己做个保障。
他忽然便厌恶起了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她。只是,变的不是她,而是他。
她一向如此,他曾觉得他们是一种人。
那他厌恶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她?
他忽然失控的大笑,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皇甫烨在大宅的花园中停下脚步,几个时辰前的美好再次在眼前闪过时,竟是如梦一般的不真实。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会狠下心,与薛医女一起毒害他。
可是,他被安以墨救醒时,问的第一句话却仍是关于她的。
没有责怪,没有怨恨,他只是发自内心的急声问道:“赫青绾呢?她在哪里?”
安以墨当时气得不清,怒道:“我若是晚来一步,你便没命了,你居然还想着她。”
他这才忆起,他昏迷时,她的神色……
那样的神色已经等于在承认,她在酒菜里做了手脚。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蓦地一窒,视线被不远处那抹身影占得满满的。
她在薛医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到他的近前,待薛医女离去,她才轻声对他说:“夜染,放我离开吧!”
他一震,竟好半晌也回不出一句话来。
垂在身侧的大掌缓缓紧攥成拳,刚刚上了药,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被崩裂开,顺着指缝溢出鲜红的血来。
“夜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不会快活的。”赫青绾的眼梢扫过地上的血迹,心里的痛已经到了极致。
她本不想过来找他谈,但秦姨说,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肯面对他,也就是肯面对自己的心。
偷偷逃走,也许还会有机会,但秦姨不希望她像娘亲一般,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只有真的放下了,才能走得了无牵挂。
是以,她才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