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既想害他与霍凉染分开,又想让戚嬷嬷死的人,除了嘉康帝,还会有谁?
只是,即便早就猜到了,确定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生了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是以,他对霍凉染说,他只有她,只有她了!
“那你来是想做什么?”嘉康帝眯眸盯着眼前这个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可怕的儿子。
“只是想让父皇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皇甫烨说着转身,示意自己的属下,将铁郎中扔下,转身便走了出去。
恨吗?恨得咬碎一口牙。
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毕竟是他的父皇,他又怎能下杀手?
来这一趟,只是想与他划清界限,至此,他与顕国不再有任何的关系,与这个所谓的父皇,不再有任何关系。
不管他多努力,做的多好,顕国的皇位都自然不会给他,那他又何苦巴望着别人给呢!
他想要的,他就自己去抢,然后牢牢地握住。
他最后冷凝一眼这个从不将自己当儿子看的父皇,转身向门口走去。
“烨儿……”嘉康帝费力地唤着皇甫烨,想告诉他,他真的想过,要做一个好父皇。
只是,那决绝的背影,并没有因为他的声音而停留半步。
“王爷。”徐公公连忙快步跟上皇甫烨,“老奴这次可否与王爷一起回去?”
皇甫烨陡然停住脚步,看着他冷冷一笑,“徐公公,本王没有告诉过你,本王最讨厌的人,一向都是出卖主子的人吗?”
“王爷,你这是何意?”徐公公一惊,顿时变了脸色。
“你跟了嘉康帝多少年了?”他眼神鄙夷,语气玩味地问道。
“……”徐公公有些气短的回不上话来。
“你跟了二十年的主子,你都能背叛,本王如何能放心地将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出卖主子的下人,以前抬举他,不过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而已。
而此刻弃掉他,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你……”徐公公气得脸色惨白,但随即眸色一戾,“王爷就不怕走不出这皇宫大内吗?”
“徐公公,你认为本王会无备而来吗?”皇甫烨真觉得以前是高看了这个徐公公了,怎么现在竟是能这般的愚蠢。
徐公公被气得浑身哆嗦,为了保命,还是不得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老奴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您也不是不知。”徐公公见皇甫烨没有任何的动容,不禁一时间有些急了,有些口不择言的道:“老奴并不是想背叛皇上,不过是念及与王爷的生母之间,有过一段情。”
皇甫烨额头上青筋暴跳,唇角弯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哦?是吗?”
呵!一个太监,竟与他娘之间有过一段情。
“要不然王爷以为,老奴为何会选择帮助王爷,而不是帮助瑜王。”徐公公说得振振有词,以为皇甫烨会感恩戴德。
可是,这于一个皇子而言,是何等的耻辱?
他越发的明白,嘉康帝为何要厌恶他们母子,原来还有这般不堪的往事。
缓缓弯下身,向徐公公伸出手。
徐公公一乐,以为他是要来扶自己,怎知皇甫烨却突然改变方向,掐住了徐公公的脖颈,狠狠的用力。
徐公公被吓得双眸暴跳,不敢置信地看着皇甫烨,他怎么可以杀他?他对他们母子是那么的衷心。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到“咔吧”一声,那是他的颈骨被皇甫烨掐断的声音。
皇甫烨嫌恶的扔下他的尸首时,嘉康帝已经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扶门而立,而他的手上,此时还染着血,铁郎中的血。
皇甫烨看向嘉康帝的方向,轻蔑地笑道:“父皇即便卧病在床,也仍是能狠辣的解决对自己不利的人,真是让儿臣佩服啊!”
嘉康帝面色一沉,又怎么听得了儿子对自己的嘲讽。
但,铁郎中又怎么留得呢?
其实,杀铁郎中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很是容易。
只需将他叫到床头,让他为自己把脉,然后迅速摸出枕边的匕首,一刀解决了他。
不过,这事情也还得是嘉康帝,他生性多疑,匕首晚晚压在枕头下。
若是换了别的病人,有杀人的力气,还没有地方找匕首去呢!
皇甫烨见嘉康帝不回答,指了指死在地上的徐公公,“在你心里,我娘是不是还不如一个阉人?”
他厌恶自己的娘亲,却将这个阉人留在身边伺候,不是很可笑吗?
“朕只是不希望皇室的丑闻外扬。”嘉康帝眉眼之间,明明已经写着一抹厌恶,但嘴上又怎么会说?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皇甫烨可以回头,继续辅助他的弟弟。
他想,自己真是老了,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希望着。
而且,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对峙过。
若是他早知道,他会更加厌恶皇甫烨,亦不会相信徐公公。
但,这些事情,解释与不解释,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曾经待他确实不公平。
“那为何不一并将儿臣也处理了?”皇甫烨越听越觉得好笑:“如果儿臣也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人与父皇的爱子争天下了?”
“逆子!”嘉康帝被眼前这个完全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皇子气得身子不停地抖动着,咬了几次牙,终是没有下格杀令,而是高喝道:“给朕滚,滚回你的地方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动他,但念及亲情时,终究有过一瞬的心软。
而且,皇甫烨又多么的心思缜密,他不是不知道,既然敢进这皇宫,就必然安排了路出去。
那他又何必与他撕破脸,搞得两败俱伤呢!
如今,他放皇甫烨一条生路,没准皇甫烨以后就会放他的弟弟们一条生路。
皇甫烨心念一动,没想到这个恨自己入骨的父皇,竟是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但,他亦不是一个容易信任别人,或是动情之人,没有做出过多反应,抬步便已经离开。
嘉康帝痛苦地闭了闭眼,好好的顕国,现在一分为二,纵使他再急,却已经是力不从心。
只是,若就这样死去,他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到底,不过是他一时间私心作祟,才会耽误了两个儿子。
慈云山的最高峰上,弥漫着浓重的云雾,如梦幻般缥缈空灵。
这里虽美,但因为太高,所以很少会有人来这里。
平日里,安以墨便在这里,传授年芊妩医术,但很少传授她配毒的方法。
她虽然看似冷漠,但性子一向善良,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但,少归少,他还是教了她三样不能解的毒。
因为,师门的规律不能改,师徒两人,最终要有一场用毒的比试,有一个人,必须中毒而死。
当然,他自是准备好了抵御那无解之毒的办法,只为安以墨以后不在这世上存在。
从怀中摸出一本书,他递给她。
“芙儿,这是我最后能教导你的了。”
年芊妩接过,微皱了眉宇,心里忐忑着,总有一丝的不安。
“也是时候与你说下师门的规矩了!”安以墨背着手,视线望着远处层峦迭起的山脉:“妩儿,三日后,我们之间会有一场用毒的比试,而我与你两人,有一个人必须要死在这场比试里。”
安以墨的语气极其的冷,表情上更是没有一分的动容,似真的要与年芊妩拼个你死我活。
年芊妩握着那本秘籍的手,微微的紧了下,但随即却只是淡淡应下,“好。”
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但,她怎么会让他死?
望着他的侧脸,她心里默默的送上自己的祝福。
对于年芊妩的反应,安以墨并不意外。
这就是年芊妩,一个宠辱不惊的女子。
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好似什么都不会是她在意的,都上不了她的心。
但,这些日子下来,他却似乎有些看到这个女子内心的孤寂和渴望。
她和他似乎有点像,都是那种性格看着冷漠,却内心渴望温暖的人。
若不是师门有这样的规矩,他又想让安以墨的身份消失,他是真心地想一直做她的师父。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的终点,也注定不是他。
“下山吧。”安以墨背着手,径自向山下走去。
“师父,今晚想吃什么?”年芊妩跟上安以墨,声音有些故作轻快地问道。
安以墨愣了下,她似乎是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仔细想了想,道:“做你最拿手的糖醋鱼吧!”
“好。”年芊妩点点头,没有再言语,与安以墨一起快步下了山。
翌日,年芊妩支开冯嫂,一个人去了主持师太的屋里。
“见过娘娘。”主持师太双手合拢,一弯身。
“师太,不必多礼。”年芊妩见主持师太直起身后,才开口道:“师太,本宫有一事相求。”
“娘娘有事便吩咐,一个求字,不是折煞贫尼了。”
“师太,若是本宫他日无时间为瑜王侧妃诵经,还请师太能找人帮着每日诵经。”
“是,娘娘。”师太觉得这皇后娘娘有些不对劲,但主子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敢多问。
“本宫就不打扰师太了。”年芊妩感激地笑笑,转身离开了师太的房间。
她本想活着赎罪的,看来这下有些难了。
皇甫瑾听着从慈云庵回来的属下禀告着年芊妩与师太的一席话,一双眸子里,不禁寒光乍现。
这个女人是以为他不去了,她就可以偷懒,不给星儿诵经了吗?
若是这般,他要如何告慰星儿的亡灵。
但,随即他冷静地想想,又觉得不对,以年芊妩的性格,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忏悔,她也不会假手于人,让他挑毛病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皇甫瑾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瞳孔猛地扩张,声音有些微紧的问道:“安以墨可还在山上?”
“在。”暗卫肯定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