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见面,眼见着玲珑与谢媛宝还有长乐二人便就有争锋相对之意,到底琳琅比玲珑年长一些,便笑着对二人说道:“家妹自小骄纵惯了,出言得罪了两位姑娘,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她笑得十分的柔和,将三人之间的矛盾一带而过,可见八面玲珑的性格,毕竟对方是离国的郡主,如今又是在离国,自然是要给她一个薄面,谢媛宝与长乐没说话,谢奕之连忙的说道:“哪里,郡主言重了。”
这边谢奕之刚一开口,谢媛宝与长乐二人一同瞪了谢奕之一眼,见着二人这般,谢奕之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他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一直没说话的宁王开口,笑着说道:“各位倒是来的正好,正好几年前埋在竹林的竹叶青今日拿了出来,毓烟公子与谢将军可好好的尝一尝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为着众人都介绍了一番,玲珑原本见着宁王对谢媛宝与长乐二人那般客气,还以为两个人身份尊贵呢,如今一听方才知道二人不过是江湖女子,心中更是心存轻视,若非是琳琅拉着,估计少不得要挖苦嘲讽二人一番。
一顿饭下来,谢奕之与宁王还有君泽岚三人从离国风光到风花雪月,聊的不亦乐乎,而萧阙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四人的气氛倒是十分融洽,而谢媛宝与琳琅她们的气氛自然是十分的微妙。
傅云书从萧阙进来之后,一直就没有抬眼看萧阙一眼。这里的店家上了酒之后又上了时兴的瓜果,那盘子中的小玉瓜清脆甘甜,用是用冰镇过的,配着酒吃最好,放在傅云书面前的一盘子小玉瓜很快的就见了底。
这边宁王虽然与谢奕之聊着天呢,目光却不时的注意到傅云书这边,见着傅云书吃着欢喜,便又命人上了一叠子。
傅云书自然是高兴,想将那碟子玉瓜给拿过来的时候,却被凭空伸出来的一双大手给拦住了,对上那双手波澜不惊的眸子,傅云书瞪了萧阙一眼,萧阙淡淡的说道:“你身子弱,吃太多凉的容易伤脾胃。”
萧阙的话什么少,这是在众人面前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出来,所有人的眼中都略带一些惊讶的看着萧阙,虽然二人为师徒名分,但是见到萧阙这般的关心一个人都有些不习惯……
而那琳琅的嘴角表面上虽然带着柔柔的笑容,但是几乎将手中的酒杯给捏碎了……他认识这些年,何时见过萧阙主动的关心过别人……
傅云书倒是没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不高兴的撇撇嘴,但是她习惯性的听萧阙的话,只能由着萧阙将盘子给撤了。虽然宁王好奇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但是见着琳琅的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琳琅对萧阙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自从五年前萧阙到离国游历,琳琅对萧阙一见倾心,这些年不知为他拒绝了多少的亲事,宁王怕琳琅在众人面前失态,便带着笑意换了个话题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过些时日桂花便就开了,去岁我埋的桂花酿也可以喝了,到时候小王做东,请各位到画舫上来喝酒赏月如何。”
君泽岚笑了笑,说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王爷果然是风雅人物。要知道,这五味楼中的酒有三绝,分别为桂花酿、梨花白、竹叶青,王爷将这三绝中拿了两绝出来了。”
宁王听了君泽岚的话也笑了,说道:“这竹叶青在这五味楼喝最好;桂花酿需在秋日泛舟湖上,配着这秋湖中的大闸蟹吃最好;至于这梨花白,则要等到春暖花开满城的梨花开的时候洗妆,‘共饮梨花树下,梨花插满头。清香来玉树,白议泛金瓯。’才是人生一大雅兴。”
傅云书听着宁王不过单单就是喝个酒,却说的这般的有趣,看得出来宁王也是个极其好乐的人。谢媛宝与长乐本就不好这些诗词之道,听的意兴阑珊的。
倒是一边的琳琅抿嘴笑了,眼神中颇带回忆之意说道:“当年初见公子的时候,也正是阳春三月,梨花开的正好洁白如雪,那时在梨花树下公子与皇上聊天,琳琅还以为是那梨花成了仙呢。”
言语之中显示出与萧阙的亲厚,夹杂着几分炫耀挑衅之意,故意的看向了傅云书那边,却见傅云书的表情淡淡,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也不知掩藏的太深……还是说,她对于萧阙仅仅是师徒之情,毕竟二人的年纪相差了将近十岁……
君泽岚笑嘻嘻的对着傅云书说道:“你们如今来的并非是时候,这离国最大的一个盛景便就是春日的梨花,这离国四周都种满了梨花,春日的时候梨花花开满城,如同飞雪一般,照应在水面,分外的好看呢。”
方才一直低头的傅云书听着君泽岚的话,眼中也生出了一种向往之意,颇有些惋惜的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够一睹离国梨花开的盛景,人生无憾了。”
宁王笑了笑,对傅云书说道:“若是傅姑娘想看,明年再来离国又何妨。”
傅云书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次能离开京城出使离国,不知道萧阙是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昭帝。此次回到曦国,虎视眈眈的玄凌、对她恨之入骨的临皇后,也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到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可知,她……还能有机会再出来么……
君泽岚见着傅云书神色黯然,并没有理会宁王的弦外之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说道:“关于这满城的梨花,还有一段来历呢,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
君泽岚是君家的家主,所说的一段来历必然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几人里面谢媛宝最是八卦的一个,听着君泽岚这般一说,立即止不住好奇心的问道:“什么来历呀?”
君泽岚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据说这满城的梨花当年是离国先帝信陵君所种,当年信陵君仰慕朝云公主,为她在整个乐都都种满了梨花,曾数次的向曦国求亲,可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数次求亲都被拒绝了,后来朝云公主香消玉损,这信陵君也郁郁寡欢了好久呢……”
听了君泽岚的话,傅云书不曾想到,这满城的梨花竟然还藏着离国的先帝与曦国那传言中的朝云公主一段过往,傅云书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微微的有些黑着脸的宁王那边,心想着这君泽岚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父亲的风流韵事,君泽岚也不怕宁王翻脸么。
宁王还没说什么,倒是萧阙淡淡的说道:“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君家主何必拿戏言在宁王面前说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呢。”
虽然萧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可是傅云书能敏锐的感觉到,萧阙这是在不高兴……
君泽岚自知失言,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略带歉意的对宁王说道:“是在下失言,还请宁王恕罪。”
边说着话呢,有下人上来将桌上的点心酒水撤了下去上了乐都的风味小菜,宁王与君泽岚一起边吃边点评菜色,倒是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傅云书等人方才告辞回到别馆,宁王送琳琅姐妹二人回了魏王府,傅云书等人都是步行而来,则都是步行回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谢奕之将沉着脸色的长乐拉到了一边不知说什么,看样子要拉长乐说话,而长乐很明显不情愿的与谢奕之独处,便将一旁看热的谢媛宝一起给拉上。
这些时日二人时常的闹别扭,傅云书也算是看出来了,两个人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却不肯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两个人也不知在别扭着什么。
见着三人走到一半很快的就没影了,却只剩下傅云书与萧阙二人。萧阙不急不慢的走在前面,如同闲庭散步一般,傅云书走在萧阙的身后,微凉的晚风拂过那人的墨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襟,两个人走的比较近,有一缕头发吹在了傅云书的手上,微微的有些发痒的感觉……
此时暮色降临,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在环绕的湖面行驶的船都挂上了灯笼,映得湖面波光粼粼;而空气中又隐隐的有桂子的香味若隐若现,两个人虽然一路无语,但是却是靠的这般的近。
纵然是在异国他乡,纵然是在风云变幻的离国,可是傅云书心中……无端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那一刻,傅云书忽然希望,从五味楼到别馆的路还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似乎此生可以没有尽头……
只是,在这样不平静的时期,如何的能够得到安宁独善其身呢……
次日一早,傅云书正在用着早膳呢,见着外面屋檐下围着一群下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隐隐的听见那些人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傅云书便问芸娘道:“她们在说什么呢?”
不等傅云书让芸娘前去打听,那边沧海早就已经打听好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眉飞色舞的对傅云书说道:“小姐,现在你在乐都可是出名了。”
傅云书见着沧海这般一说,不由得打趣沧海说道:“见着你高兴成这样,我这出的名应该不是什么坏名声吧。”
沧海被傅云书一打趣,跺脚笑着说道:“小姐你还打趣我呢,方才我出去了一圈,听见的都是小姐昨日在街上妙手回春,将一个死人救活了的事情,也不知哪个好事人根据小姐的样貌打听到我们是曦国的使臣,如今小姐这神医的名声可都在乐都传遍了呢。这传出去,小姐面上都有光了呢。”
傅云书听了沧海的话,眉头微微一动,昨日救人不过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却造成这般大的影响,这以后想再低调估计都不成了。
这边傅云书心中正在暗自思索着呢,有人敲响了房门,芸娘连忙的去开门,却见是一个穿着一个墨绿色衣服的侍卫,传话道“傅大人,宫中有人传话说皇后娘娘在栖凤宫中摆下了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她与皇后从未有交情,皇后又何必要为她接风洗尘?傅云书沉吟了片刻,昨日太子的马惊扰了闹市差点出了人命,偏偏被她所救,而他们到了乐都之后,她跟宁王走的很近,萧阙与琳琅郡主她们又是旧相识。
宁王支持大皇子众所周知,而魏王又与宁王交好,此次皇后送来帖子邀请她进宫,怕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