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笑着对那侍卫说道:“有劳大人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去。”
这边傅云书让芸娘去跟萧阙说一声,此次进宫该如何的应对想请萧阙拿个主意,没一会儿芸娘就回来了,说是萧阙一大早的就出去了,连带着谢奕之还有柳青宴都不在。
傅云书听着他们三人都不在,心想着莫非又是去那琳琅郡主的琴阁去听琴去了?心中一阵恼火,也不等他们回来,便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便就进宫赴宴去。
芸娘倒是经的事情要比沧海要多些,见着这般,小声的对傅云书问道:“小姐,皇后来意不明,我们还是先找到公子再说吧。”
“宫中的轿子都在外面等着了我能不去么,等他回来你们再告诉他一声也是一样。”傅云书淡淡的说道,紧接着又说道:“再者说了,如今在离国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又怎么能事事都能依靠着他。”
虽然语气淡淡,但是不难听出语气中带着几分的怒火。傅云书一面想着萧阙今日又和那琳琅郡主该是如何的说笑,一面又想到昨日晚间两个人并肩而走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她却生出了那种岁月静好之感。
傅云书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到底是依靠一个人太久了所有形成了某种依靠人的习惯不成么?
到了离宫门口的时候,傅云书下了马车自然是有人过来接引,离国的宫殿白天看的时候又是一般的风情,绿瓦红墙上雕刻着象征着离国白虎的图腾,比晚上的琉璃灯火,多了几分恢弘大气。
引路的宫人带傅云书进了一处宫门,朱红色的宫门上有一块匾额,上面书写着“栖凤宫”三个大字,这里,便就是离国最为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了。
却见此处别处的小巧精致不同,栖凤宫内没有傅云书想象中的穷尽奢侈,四周种着松柏等物,并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树木,院子空旷,假山流水,再也没有其它的摆设了。见识过临皇后的凤仪宫的雍容华贵,这传言中的栖凤宫竟然没有一般嫔妃那般的华丽。
傅云书也不敢多看,穿过了三重的宫殿,方才到了栖凤宫的正殿。
两边坐了不少的女子,看装扮和身份,想来都是朝中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之类的吧,傅云书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定了不少,只要不是单独的宴请她就好。
在座的诰命夫人、官宦人家的女儿居多,而离国后宫之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说起来,这青漓君也算是个痴情的人,对于敬妃一往情深,后宫中人,除了皇后之外,其他的大多数都没有宠幸过,只是封了个虚名而已。所以,这样的场合那些低品级的嫔妃并不能参加,后宫之中,也就独有一个敬妃来也不足为奇了。
敬妃是见过傅云书的,见着傅云书的目光看向她,便对傅云书柔柔的笑了笑,纵然与敬妃并无私交,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遇见熟人,别人对你露出善意的笑容,傅云书心中对敬妃的好感增添了几分。
傅云书正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呢,目光看向了正中间的凤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烟青色衣服的女子,华服上用金线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戴着十二对金簪步摇,也不知是逆着光线还是什么缘故,傅云书甚至可以看得到她金簪步摇上坠着的细碎的琉璃珠子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却是在那一刻看不清楚她的眉眼。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如今她的身份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官员,在皇后的面前自然是要称之为微臣。
微臣半跪着行礼道,却迟迟的没有听见凤座上那人喊起来的声音,皇后不知在跟着身边的宫女在说些什么,傅云书屈膝,膝盖有些麻木了,却强撑着,不肯让自己倒下去。傅云书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从她一开始进来,便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傅云书方才觉得那打量自己的视线移开了,“起来吧。”那声线了沙哑中带着冷冽又带着一丝威严,没有傅云书想象中的后宫世家女子刻意做作成的慵懒华贵的声音,她的声音,并非是江南三月温柔多情的春风;反倒是像塞北荒野寒夜的北风一般……
此时,傅云书抬头,方才看见皇后的面容,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并非是因为皇后生的不好看,相反的,在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是美人,只是她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很淡很淡,看上一眼之后便不能记得她的容貌。
唯独让人映像深刻的是她那一双眼了,那一双眼遗传了程家的血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如同浓墨点的一般,眼中带着让人不敢对视的光芒,这样的一双浓墨重彩的眼在苍白如纸的脸和不甚协调。
也就是这双眼,才能让人看出来她为后宫之主的威严。
不知怎么的,傅云书想到了敬妃那双含笑的眼,若是说,敬妃是被人捧在手心精心呵护的瓷器的话,那么皇后,便就是在沙场上久经磨砺之后,生了锈的兵器……傅云书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了一跳,听见旁边有宫女呵斥道:“大胆,这般盯着皇后娘娘可是大不敬。”
傅云书连忙回神告罪,皇后还没说什么。敬妃含笑的说道:“瞧娘娘果然是母仪天下之姿呢,傅大人初次见到娘娘都被娘娘的凤颜给震撼到了,不能回神。”
一席话,成功的化解了傅云书的尴尬又给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敬妃娘娘啊。
皇后不悦的皱眉,深深的看了静妃一眼,被静妃这般一说她自然是不能再怪罪到傅云书身上了,便对傅云书说道:“好了,百灵赐座给傅大人吧。”
那宫女引着傅云书坐下,傅云书看清楚那个叫百灵姑娘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姑娘不是那日骑着马拦下程猛与谢奕之动手的小太监吗?
想不到,那日成功的拦下程猛的真的不是皇上,而是皇后娘娘。
“说起来还得多谢昨日在闹市上傅大人出手相助,不然若是昭儿在闹出人命,本宫也不知该如何的跟皇上交代呢。”皇后声音没有之前的冷漠,倒是柔软了几分跟傅云书道谢说道。
道谢的声音倒是十分的诚挚,傅云书却是不敢大意,来的时候傅云书可是听说了,因为昨天在闹市上太子策马伤了人的事情,如今被皇上罚跪在了东宫中自省呢。
于是便对皇后说道:“娘娘言重了,是太子洪福齐天,微臣不过是路过才出手相助而已。”
见着傅云书回答的滴水不漏皇后笑了笑。
“傅大人果然是会说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傅大人瞧着年纪不大,却没想到已经是四品女官了。”说这话的是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子,声音干脆中带着几分高傲,所穿的衣服上面绣着松鹤,却并非是一般闺中女子穿的衣服,而是朝中官员的服装,莫非这是宫中的女官。
她年纪大约是在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生的并非是有多好看,只能算的上清秀,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见了之后便很难忘记。
傅云书有些拿捏不住对方的身份如何,便礼貌的笑了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叫程冽,是翰林院五品女官。”程冽微微笑着说道,姓程?傅云书看见,那位叫做程冽的姑娘果然跟皇后的眉眼有几分的相似,想来是程家的亲戚,未曾想到过,以武将出身的程家竟然出了个文官。而且这位姑娘着实的有趣,竟然不说是跟皇后沾染了亲故,而是说自己的官职。
傅云书听了程冽的话,便含笑的说道:“程大人过誉了。”
见着傅云这般自谦,程冽微微的一别头,紧接着笑着问傅云书:“傅大人这般的年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参加殿试的,也不知是在殿试的第几名?”
这一席话在众人面前问的着实的尴尬,谁人不知道曦国本就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她这个官职不过是昭帝虚封的而已,哪里参加过什么科举考试和殿试呀。
可是在众多人面前,程冽既然将问题给抛了出来,傅云书若是回答不好的话,那么丢的可就是曦国的脸面——虽然傅云书不在乎这个,可是这次出使的使团为首的是萧阙呢。
程冽的话问出来傅云书脸上并没有闪过程冽想象中的那般窘迫的表情,却见傅云书脸上依旧沉稳,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一丝尴尬,回答道:“听闻两国交好,看重的并非是对方的实力如何,而是看重对方品德如何。品德好之人,方能与之相交签订合约才不会出现出尔反尔之事。曦国女子重德而并非重才,云书不才,皇上看重的是云书的品德,才有幸封为女官出使离国。”
这一席话说的倒是极其妙,原本离国对于曦国的女子重德不重才只说嗤之以鼻,但是傅云书却将德牵扯到德行之上,引出两国交好的话语,一来免去了程冽咄咄逼人之事的尴尬,二来也强调了此番到离国来的目的。
程冽听了傅云书的话,先是微微的愣了愣,紧接着笑着对傅云书说道:“你倒是有趣的很,听闻你是毓烟公子的弟子,而他又是你们曦国第一大才子,你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不如有时间到时候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傅云书听着程冽的话笑着应了下来,心中却在想着她们程家人也不知哪里来的毛病,总是喜欢找人比试。
这般正说这话呢,有宫人进来说道:“娘娘,宴席已经摆好了。”
皇后听了宫人的话,便对众人说道:“那就传宴吧。”
宫中的宴席自然是十分的精致,上了宴席之后便就有准备好的歌舞表演,皇后坐在凤座上意兴阑珊的,似乎身体不太好一般。
傅云书坐下之后,自然少不得有人跟她说话,好奇的问着曦国的风土人情,傅云书笑着一一的应着。傅云书见着敬妃不仅仅在宫人面前十分受好评,就连这些诰命夫人的面前都在围着敬妃打转,而皇后那边除了叫做程冽的姑娘时不时的跟着她说着什么却无一人敢与皇后亲近。
傅云书谨慎的吃着碗里的饭菜,每尝一口手腕上戴着的银链子便都要碰触所用的食物一下,不变色傅云书方才敢吃。这银链子是柳青宴特意的给她做的,戴在手腕上丝毫的不会引人注意,若是食物有毒的话便可以一眼就可看得出来。
这般酒宴正酣的时候,忽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皇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的脸色立即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