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宛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独自在房内的芈月推开窗子,让清新而略带潮湿的空气进来,缓解屋内憋闷的气氛。她独自坐在窗前,身旁还放着下人送来的饭菜。这些都是魏丑夫让下人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然而心绪不佳的芈月却一口都没动过。那看着很诱人的食物,已经冷掉很久。
芈月愁眉不展地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似乎今天太阳就不打算从乌云后面出来了,一整天都是阴霾。
她聆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想象着义渠骁和青儿相互搀扶着站在雨中,翘首以盼,等着她拿着令牌回去。一阵风吹进来,寒冷的空气让她汗毛竖起,让她突然联想到魏丑夫的目光。
气人的魏丑夫,为什么要把令牌借出去,而且早不借,晚不借,偏偏在自己这么需要它的时候,借出去呢?她已经不想在这魏府中继续埋伏了。每次面对魏丑夫,或者要忍受他的无理取闹,或者要神经紧绷地瞒天过海,她真的想一走了之,结束这种煎熬。
然而,她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跟充满期待的义渠世子和青儿说:我受不了魏丑夫,我什么都没拿到,我们出不了城了,只能等着被秦兵搜到抓起来……
想到这儿,她抓狂地拿起筷子,从窗子丢了出去。似乎坏心情能发泄出去,心里好受一些。
记得那天他送自己回来时,她在马车上就发现魏丑夫的令牌不翼而飞了。她惊呼了一声,从魏丑夫的怀中挣脱:“公子,您的令牌不见了!会不会掉在集市上了?”
魏丑夫抓着芈月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芈月拉回怀里。
“小傻瓜,我把它借给韩大人了,他最近需要送些人出城。别乱动,我的拥抱是可以治愈你的摔伤的。”
这是什么借口?明明就是色色地想抱我嘛,难道真的当我是傻瓜吗?
“那,”听了魏丑夫的话,芈月眨眨眼,一脸单纯的小样,“他什么时候还回来呢?”
魏丑夫仿佛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到的问题,嘴角翘了一下:“令牌在我手上,难免会有义渠世子的同党惦记。等我抓到义渠世子,再跟韩大人要回令牌,这样便万无一失了!”他说完,意味深长地朝芈月眨了一下眼。
芈月心里一惊,觉得魏丑夫似乎话中有话。然而,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不会的,如果魏丑夫真的认为自己是奸细,肯定早就把自己五花大绑,关在厅堂里拷问了,又怎么好心会留她在身边呢?
想到这儿,芈月又气的拿起勺子,随手丢出了窗外。她听到勺子落在地面的清脆声,心里舒服极了。有些洁癖的魏丑夫,看到那筷子和勺子,心里该多不爽呢?哼,谁叫他总是戏弄我!
“芈月,你不舒服么?”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搭在芈月的双肩上。
芈月打了个激灵,不知何时,魏丑夫已经站到自己身后,他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弯着腰,从背后将脸凑到芈月的脸旁,呼吸刚好落在芈月的小耳朵上。
神出鬼没的魏丑夫,每次都要突然出现,让芈月受惊。芈月想不明白,这么高大的一个人,走起路来怎么就没一点儿声音。
“呃,”芈月故作镇定,点点头。
魏丑夫将手背放在芈月额头上,试探她的体温:“要不,明天请个医官给你瞧瞧病?”
芈月侧过头,躲开魏丑夫的手:“不必了。我大概是初到这里,吃的喝的有些不太适应吧。过几天就没事了。”
魏丑夫每说一句话,那湿润温暖的呼吸就扑到芈月的耳朵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魏丑夫见芈月躲闪着自己,表情有些不悦。
他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寒意:“也好,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嗯,好。”芈月托腮,看都不看一眼魏丑夫。
魏丑夫走到门口,背对着芈月,突然说道:“芈月,我知道你一时还不能接受我。我给你时间。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到我魏家,这一生都是我魏家的人。我早晚要得到你的人,更要得到你的心!”
芈月听到这些,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魏丑夫,以你如此的智慧,为何就看不到我的心意,为何不愿意放手呢。
芈月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玉制成的短笛,那是义渠骁送给自己的。她仔细端详短笛:魏丑夫呀魏丑夫,我的心早已给了这个人,你又如何得到呢?
转而,芈月又想念起了青儿,如果青儿在自己身边,聪明的她一定能帮芈月想出办法,偷到令牌,而不像自己这般傻等。
如今令牌到了韩大人那里,根本不在魏丑夫这儿,身在魏府的芈月,要如何才能偷到呢?
那短笛,是芈月三人从义渠赶往秦国的路上,义渠骁送给她的,此时,却勾起芈月的回忆:
月光照亮了秦国的边城。突然而至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三个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人,骑马飞驰在从义梁国到秦国的路上。
最前面的是义渠骁,紧跟其后的是芈月,最后是青儿。
终于,他们看到一家客栈,于是三人下了马,进到客栈休息。
天色已晚,三人决定就在这家客栈睡一夜,明早再出发,继续赶路。
“小二,开两间房,这两位姑娘一间,我自己一间。”义渠骁掏出银两。
“好嘞,呵呵。”小二满脸堆笑。
义渠骁转身,看到青儿在专注地大口喝水,并没看向这边,他趁机,低头在芈月脸旁耳语了两句。芈月疑惑地看看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回到房里,芈月和青儿各自打开自己的包袱,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聊了起来。
“芈月,我们就这样陪着世子偷跑出来,会不会太不理智呢?”青儿有些担忧。
“否则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自已,单枪匹马的去到秦国。”芈月把被子展开,声音也有些犹豫,“世子他心急去救义渠王和两位王子,却没有什么计策。”
青儿低头不语。芈月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青儿,你别怕。等到秦国,我们见机行事,再想办法。”
青儿点点头,她心里真正怕的,却是世子遭遇不测。既然她已经决心是死是活都跟他在一起,其实她自己已经无畏生死。
两人躺下睡了。等到青儿鼾声渐起,一直没闭眼的芈月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她走到义渠骁门口,轻轻敲了敲:“世子,是我。”
吱嘎一声,义渠骁开了门,让芈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