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我从十六岁就给魏家当差,一辈子跟着魏家父子,真的很舍不得离开魏府啊。”
“老人家,我也很无奈。但是您看看,这魏丑夫已经不能在宛城继续当官了,他以后就是一辈子的牢狱命,又没有后代,您还怎么伺候他魏家呢?”
李管家说着,低头看着老下人手里的钱袋。
“您要是觉得银两不够,我就把这条玉珠手链送给你。”说着,李管家把手链塞到老人手里。
“不,不能要,这是小少爷一直珍藏的手链,我不能要啊!”
李管家一愣:魏丑夫珍藏的手链?当年魏夫人有无数珍宝首饰,为什么唯独这个他留作纪念呢?
李管家很好奇:“哦?那您知道他为什么要珍藏这个吗?”
老人家摇摇头,拍拍李管家的肩膀:“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李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下人缓缓解释:“对,就是因为你啊。当年你因为怕小少爷报官,连夜携带家眷逃走,他心里一直对你愧疚,就留下了这手链。
其实你错了,他根本没有打算报官。放了你之后,他问我你家里的情况,我跟他说的确有个生病的妻子,缺钱医治,他就马上求夫人把这手链送给自己,想第二天转送给你,给你换钱给老婆看病。”
李管家呆呆地看着老人,马上摇起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魏丑夫他,他小肚鸡肠,根本是个残忍绝情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老下人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说小少爷他为人绝情,可是我在他身边,看他长大,很了解他的为人。
他其实很重感情,对夫人也好,对老爷也好,他都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只是他有时候不懂得表达,有些任性,就让人误会是个无情的人。”
李管家呆若木鸡地听着,他突然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老爷,李老爷,你没事吧?”老下人有些担忧地问。
“我没事,不要管我,你走吧!”李管家紧紧握着那手镯。
老下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管家猛然跪在了地上,眼睛红了。
原来都是一场误会,一场延续了八年的误会。可是为这,他没了妻子,满怀怨愤地恨了魏丑夫整整八年。原来真正小肚鸡肠的人是自己,魏丑夫他不但不是自己的仇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大恩人。
“我都做了什么啊!”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有些歇斯底里。他眼前出现了自己在牢房虐待魏丑夫的一幕幕。原来魏丑夫只是在不断地宽容他,不跟他计较。魏丑夫他是怀着愧疚忍受着非人的待遇。
李管家呆呆地坐了很久。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当你成功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追求错误的东西。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到了大门口,见到颖儿和丫鬟正等着他出门一起走。
“爹,我们走么?”颖儿细弱的小声音问道,亮亮的眼睛看着李管家。
“好孩儿,”李管家蹲下抱着颖儿,“爹对不起你,爹害了你娘,害了我们李家的大恩人,爹不走了,你和姐姐一起走。”
“爹!颖儿不要离开爹爹!”颖儿听说李管家要留下,紧紧用小胳膊抱住了李管家,“爹,你是不要颖儿了吗?颖儿听话,颖儿乖,不要丢下颖儿!”
颖儿开始哭泣,李管家皱眉,弯腰亲了一下她的小脸:“颖儿乖,等你到了二叔家,爹就去找你。”
颖儿还是哭个不停。
李管家起身对丫鬟说:“颖儿的二叔,也是我的堂弟,他住在临县城内,自己开了一家药铺,名字叫木子堂,你现在连夜带着颖儿赶去,以后就跟颖儿住下来。”
丫鬟皱眉,问道:“老爷,您呢?为何不跟我们一起去?”
李管家摇摇头:“我还有事没有解决,不能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我若办完事,就随后赶到。否则,”他紧紧握着丫鬟的手,“帮我照顾颖儿。”
说着,他跪倒在丫鬟面前,就算托孤。
“老爷,您这是干嘛?”丫鬟急忙也跪下来,流下眼泪。
“你答应我,一辈子好好照顾颖儿,答应我好吗?”
“嗯,我答应。”丫鬟用力点点头。
李管家慢慢起身,他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颖儿,头也不回地进了魏府,死死关上了门。
“爹!爹!”颖儿跑到门前,小手用力叩门。
“小姐,我们快走吧!”丫鬟怎么劝,颖儿也不走。
她心一横,一把抱起了颖儿,就快步走起来。颖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爹爹。
李管家靠在门上,听着颖儿的哭声渐渐远去,不觉老泪纵横。他跌跌撞撞地跑回房内,关上了门,坐在凳子上。看着微弱的烛火,似乎将要燃到尽头。
正当儿,韩大人带着官兵来到魏府门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看到魏府的人都走光了,他大叫一声糟糕,急匆匆赶到李管家屋门口,又是一脚,踹开屋门。
李管家平静地面对大门,看着韩大人:“李某等候您多时了,大人。”
“哼,你到是识时务,知道你就算逃得了今天,也逃不了一辈子。”韩大人看到李管家没有逃走,松了口气。
“当然,李某跟了国后八年,亲眼目睹过她的所作所为,也自知逃不出她的掌心。凡是她想除掉的人,还没一个能逃脱掉的。”李管家说着,却是一脸平静。
韩大人看这李管家还有点儿志气,就丢下佩剑在他面前:“假传圣旨是什么下场,你李牢头自然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你走的体面些吧!”
李管家弯腰拾起剑,颤抖地对准了自己的腹部,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人的本性如此,就算再轻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会犹豫。
李管家神经绷得紧紧的,红通通的眼里有了泪:“韩大人,烦劳您转告魏丑夫,李某愧对他。”
“放心,你临终的遗愿,韩某会帮你达成。”韩大人正色道。
李管家苦笑道:“李某一辈子活的龌龊,最后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大人,您帮帮李某吧!”
韩大人看到他一脸悲怆,叹了口气:“李管家,走好。”
说罢上前握着剑柄,一剑刺去,长剑贯穿了李管家的身体。
他死的还算安详。
韩大人带着一行人出了魏府,说道:“国后的旨意,李家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你等继续追查那女童的下落。我先回府。”
“是!”几个官兵应道,便骑马追了出去。
韩大人摇头,这国后做事,的确是心狠手辣。
韩府里,经过医治,魏丑夫的气色渐好。韩大人回了韩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