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进了门,只见到魏丑夫仰卧床榻上,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天棚发呆。他刚从鬼门关回来,似乎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他厌倦了对芈月的单相思,他看清芈月不爱自己的事实。
现在,芈月在他心中,只不过是那个利用自己,却恩将仇报的女子。
“魏大人,您在想什么?”韩大人看到魏丑夫有些痴痴的样子,不无担心地问。
“嗯?”魏丑夫回神,转眼看着韩大人。刚刚他对自己说的话,魏丑夫完全没听进去。
“韩某刚才说,李管家临死之前,说他愧对你。我想他之所以没逃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嗯。多谢大人。”魏丑夫回应着,一脸冷漠。
这表情反而让韩大人松了口气。冷冷冰冰的才是正常的魏丑夫,不对任何人留情面,不对任何死亡动容的魏丑夫。
“魏大人,明日您就要到矿山去了,以后韩某不在你身边,可要照顾好自己,别再挂念那女人,不值得啊。”韩大人语重心长,拍了拍魏丑夫的肩膀。
魏丑夫不言语,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后一字一句说很清楚地说给韩大人:“大人,临行前,魏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若要我帮你找那女人,带她到你身边,你就别提了,我可不帮你这个忙!”
魏丑夫冷笑一下,眼神里一股杀气,他摇摇头:“韩大人,你帮我——杀了她。”
把他魏丑夫害成这样,这样的女人,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魏大人,您终于说了一句理智的话啊!您,终于回来了!”韩大人感慨,这,才是真正的魏丑夫!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
另一面,芈月跪坐在魏丑夫的“死亡现场”已经几个时辰。她哀伤地看着那一滩血迹,不敢相信魏丑夫就这样走了。
又是我害的。芈月觉得似乎一切事情都始于自己,自责不已。
天色暗下来,胃里一阵绞痛,芈月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她慢慢起身,刚要离开,却突然看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匆匆地从她面前跑过。身后,几个官兵骑马追上来。在离芈月不远处,二人被官兵团团围住。
“丫头,马上交出李牢头的孩子!便饶你不死!”官兵首领大喝。
芈月这才看清楚,那孩子是颖儿,而那女子是她的贴身丫鬟。
丫鬟听见首领的话,不但没交出颖儿,还把她护在身后,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李牢头已经乖乖服罪,死在剑下。我等现在只要再杀了那孩子,就完成了大王的旨意。”
听到这话,芈月心里一惊:李管家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是谁杀了他的?
丫鬟喊着:“官大人,颖儿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
“丫头,这件事与你无关,只是他们李家的事,你赶快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官兵一副凶相,往前迈了一步。
颖儿躲在丫鬟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服,颤抖着说:“姐姐。我好怕。我不想死,呜呜……”小人儿吓得哭起来。
丫鬟想起老爷临终前的嘱咐,她紧紧护着颖儿。
官兵下马,拔出剑,一步步朝二人逼近。
“慢着!”芈月见状,冲过去,挡在丫鬟和颖儿身前。
见到眼前人,颖儿擦干眼泪,惊喜地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官兵看到一个没走,又来了一个女人,心里很是不耐烦。
“你又是谁?”他歪头打量着芈月。
“我是……”芈月刚想说魏夫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坏名声,而且还正被官府通缉,于是住了嘴。
“你不要管我是谁,看到不平的事,我就要管一管!你们口口声声说有圣旨,那你们倒是拿出来看看啊!否则凭什么说杀就杀呢?”
官兵犹豫了一下,自知理亏,然而仍然辩解道:“我们出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
“呵呵呵,”芈月冷冷笑了,“第一次听说,圣旨还能忘带!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回去取!我们接了旨,就算伏法也心甘情愿,否则,你们就是谎称王法,滥杀无辜!”
官兵怔了一下。他举着剑的手放了下来,没想到会遇到一个这么难缠的小姑娘。
“姑娘,你最好趁早离开,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若得罪了上头的人,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官兵干脆放出狠话。
芈月一脸迷惑:上头的人?他指的是谁?
“来人!把她给我压下去!”官兵一挥手,另外几个官兵也下了马,一把将芈月拽到一边。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你们这是干嘛?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人,心里还有没有大秦的例律了?!”芈月用力挣脱着。
“哼,让她闭嘴!”官兵不屑地看了一眼芈月。其他人也觉得这小女子太单纯,看不清时势。抓住芈月的官兵,掏出一块手帕,塞进她嘴里,让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唔、唔”地哼唧。
官兵冲上去,一把将挡住颖儿的丫鬟推到在地上,颖儿惊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吓得眼泪就流下来了。
“不,不要杀我!呜呜呜……”小小的颖儿拼命摇头,一步步后退。
丫鬟爬过去,抱住了官兵的小腿:“小姐,你快跑!你快跑啊!”
听到这话,颖儿急忙转身,却因为恐惧,腿软地跌坐地上。
“把她也给我拉到一边去!”官兵盯着丫鬟。
两个官兵上前,将趴在地上的丫鬟拽起来。连扯带拉地带到一边。
“大人!求您放过小姐!求您了!”丫鬟大叫着。
“再叫,连你也杀!”官兵首领怒目道。
丫鬟吓得把声音吞回去,不敢再出声。
颖儿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在周围高大的官兵衬托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爹,爹,我怕!你快来,快来救我呀!”颖儿呼喊着,期待李管家突然出现,保护自己。
然而,这却是这小人儿于这乱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了。官兵一刀砍下去,颖儿的身上就是一道大伤疤,鲜血汩汩流下来,她无力地倒下,小身子在鲜血中抽动。
看到大功告成,官兵松开芈月。她拿出嘴里的手帕,叫了一声:“颖儿!”,冲破官兵的阻挠,上前抱住了颖儿小小的身子。她感觉颖儿身上粘稠发热的鲜血浸透了自己的衣服,她轻轻呼唤:“颖儿,颖儿,你醒醒……”
然而颖儿只盯盯地看着芈月,双目空洞,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众官兵收队,官兵首领正要上马,芈月起身,冲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