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人客气了,安阳不过一届女流,担不起这久闻二字。”凤羽道,对于他能做到自己的身份凤羽倒是一点也不好奇,如今局面若他在是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也就不会如此深得皇帝信任了。
“能够在他国政治纷争中如此游刃有余,公主自是当得起这两个字。”耶律骏道,不管是茶坊之间还是墨国传来的消息,安阳公主的名字,从来就不是陌生的话题,却不曾想,这个传闻中的公主居然是这般摸样,没有传闻中的恃宠而骄盛气凌人,也没有传说中的妩媚妖娆倾城之姿,可却亲身的见识到了她的手段和深不可测。
“呵呵,大人似乎不是为了认识我来的吧?”凤羽转移话题道。
“她在哪里?”耶律骏也不再拐弯抹角。
“雅若的下场大人自然知道,又为何会以为跟她同样身份的紫月,会还活着呢?”凤羽问。
“你当日在我尚未离开之时,让紫月弹琴与我听,不就是在暗示。”耶律骏道,其实早在那****就知道紫月是在骗自己,他认识紫月的那一天便听过紫月弹琴,凭他的耳力自然能清楚的知道每个人所弹之琴的差别。
而那一日,他一听便知道是紫月在弹琴,而一个丧失心智的人又岂会还记得如何去抚琴呢,再联想着凤羽问自己的话,紫月的身份便已经让他开始怀疑。
而之后,他之所以愿意继续上当受骗,假装中计去往齐北王府要人,并且去求北堂烽,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事,因为皇帝早已授意自己,要除却北堂炙了。
而紫月,他始料未及的事,她并没有遵照北堂烽的命令杀掉自己,便是这一变故,让耶律骏有些动容了,而之后,雅若的死,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什么,所以此刻,他才会站在这里。
“你不恨她吗?毕竟她曾经是想要害你的。”
“我为什么要恨她,到最后,她也并没有伤害我。”
“那你想让我放了她是因为?”
耶律骏沉默片刻,道:“因为我想让她回去照顾那片花。”
凤羽笑了,带着些许的羡慕和欣慰,能够彼此相爱又可以在一起的人,是很幸福的吧,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心底才会存了些许的仁慈,若当日紫月真的动手要杀了耶律骏,或许她的下场便和雅若是一样的,可是,她却选择了放弃。
一个死士违背主子的命令,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而她的选择,却代表她已经有了弱点,而一个有了弱点的人,便不再能构成威胁,而最后赢得她性命的,便是耶律骏的选择。
“紫月,听到了吗?”凤羽开口道。
角落中的屏风后,一袭紫衣的女子缓步而出,于几步之外看着耶律骏,眼底盈盈而落的泪光,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然而,足下却仿似被巨石绊住,挪不动脚下的步伐。
耶律骏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缓步走到她身边,看着微微低着头的女子,道:“要回去吗?”
紫月低着头,许久之后才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耶律骏微微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道:“傻丫头。”
牵着她的手,走到凤羽面前,亦如第一次牵着她的手走出醉花颜时一般,牵起了,便不能放开。
“公主,谢谢。”紫月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
“我会让北堂烽相信你已经死了,之后的生活,便是你自己的。”凤羽道。
“公主有什么条件。”见紫月点头之后,耶律骏方才开口道。
“条件只有一个。”凤羽看着耶律骏微微一笑道……
“殿下准备把安阳公主怎么办?”书房内,东方止看着北堂烽道。
“先生觉得呢?”北堂烽不甚在意的问道,如今,东方止对于北堂烽的态度比之以往更为恭顺,再不敢有半分试探,在这场北堂烽与北堂炙的对峙中,东方止如愿的为自己的选择得到了满意的回报,明日,北堂烽便是凉国真正的储君,而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北堂烽登基亦是迟早的事情,因为再没有人可与他匹敌了。
“眼下殿下恐怕还是不要得罪墨国的好。”东方止提醒道。
言下之意明显是让他把人放了,司寇凤羽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他引北堂烽将人带到凉国的目的也已完成,对于司寇凤羽的表现,东方止是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但是不管如何,把她扣在凉国,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先生会不会太紧张了,即便安阳公主在得宠,难道墨皇会为了一个女儿与凉国撕破脸?再者,有谁能肯定安阳公主就一定在凉国呢。”北堂烽道。
只从这话东方止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看来,他是真的不准备放人了。
“殿下还是不要太小看安阳公主在墨皇心目中的地位才是,而且,殿下忘记了,还有一个比安阳公主更加难对付的人了?”东方止道。
北堂烽嘴角一抹讽刺的笑意,他又岂会不知东方止说的是谁,司寇逸,至今他都不知道为何司寇逸会同意自己将凤羽带来凉国,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司寇凤羽太信任,想着那个傲视人群的男人,北堂烽心底的好战心便会顺其自然的唤醒,他突然想,若是自己真的不放凤羽离开,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呵呵,我倒是很想看看,司寇逸会为了一个侄女做到哪个地步。”北堂烽说完,径自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身后东方止但笑不语,他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然就不用再去逆这老虎的毛,便是他也很好奇,北堂烽和司寇逸,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次日,太子册封大典,百官朝拜,万民称臣,北堂烽于一人之下,俯瞰众人,绝世无双的俊美容颜,意气风发的王者气势,便是如今只是太子,却仿佛让人们看见了未来负手立于龙座之上的九天王者,凉皇看着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继承人,于龙座之上含笑道:“汝等以后要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扬我凉国威名,助我凉国万世安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恢弘的大殿内,激昂的朝拜声久久回荡,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严与神圣,为凉国开启了一段新的历程,北堂烽含笑着站在百官之前,泰坦自若的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带着属于胜者的傲然与喜悦,谁又能抵得住着这让苍生都匍匐于脚下的诱惑呢!
册封大典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宴会,在皇帝普天同庆的圣旨下,便是连腾城内外,也是一片热闹欢腾之景。
绝美的舞姬,甘甜的美酒,觥筹交错间,北堂烽举杯含笑,态度从容的听着各种各样的恭贺与奉承,眼角却是注意着坐在不远处的大哥,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东临王,他安静的坐在一角,感受着周围人的漠视与冷淡,苍白的面色中看不出太多的悲喜,人们却更多的从他单薄的身影中看出怜悯和同情,看着这场为自己的弟弟取代自己位置准备的宴会,不知作何感想。
北堂烽注意了他很久,却至始至终都没有靠近,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歉疚,还是觉得胆怯,他从不觉得自己如今取代了他的位置有什么错,他唯一觉得对不起他,也就只是曾经的徘徊和为了这个位置对他刻意的冷漠,在北堂烽心底,对于北堂瑞却是有感情的,从小一同长大,亲切和蔼的大哥为他制造了一个美好的幼年,直到渐渐长大,渐渐的懂得了这皇宫里亘古不变的定律,他才开始疏远他。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他的失败成就了自己的成功,他没有觉得不妥,只是在看着别人对他的态度时,心底依旧觉得有些歉意,然而,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
北堂瑞自顾的坐着,其实心底并没有什么太多异样的感觉,在他看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北堂烽都比自己适合做这个太子,看着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的弟弟,北堂瑞心底其实是听高兴的,只是,原本心性就有些腼腆内向的男子,在别人****的同情目光中,有些忐忑和惊慌,不知该如何应对,所以只能假装听不见看不见的自顾坐着,希望这场宴会,早些结束。
而等他回神的时候,却见北堂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道:“大哥身体好些了吗?”
许多年不曾听见他叫自己哥哥的人有些惊诧,半晌才道:“好很多了。”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北堂烽阻止,继而坐到了他的旁边。
“既是如此,那陪我喝杯酒吧。”北堂烽笑着斟了一杯递给他,北堂瑞沉默了片刻,接过酒点点头,然后碰了碰北堂烽手中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却似太久没喝过酒了适应不了,被呛的咳嗽不止。
北堂烽赶忙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担忧的说道:“不是说好了吗,不能喝就算了,也没人逼你。”
难得的关切之意让北堂瑞有些惶恐,半晌才缓口气道:“没事的,许是太久没喝过酒了,没关系的。”
在对方眼中明显的看到了诧异和惧意,北堂烽心底无奈的叹口气,突然收了嘴角的笑意,道:“恨我吗?”
北堂瑞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呆滞,半晌才回过神摇摇头道:“怎么会,你原本就比我适合当太子,我只不过是因为早出生了几年刚好得了个便宜而已,况且父皇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我也没损失什么,为什么要恨呢。”
北堂瑞的话说的真诚无比,配着那张温润儒雅的面容,让北堂烽心底一涩,道:“我一直都很向往以前我们一起下棋骑马的时光,如今,骑马恐怕不行了,但是大哥可还愿意与我对弈?”
北堂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目光让他似乎又看见了以前那个总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似乎有什么曾经以为失去的东西,却在慢慢的回到自己身边,北堂瑞眼睛微红,道:“好的,只要你有空。”
两兄弟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所有的人自然都看到了这一幕,包括上座的皇帝,亦是看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