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懂得轻重,只是我舍不得你。”她假惺惺的挤了两滴眼泪,“等我死了之后,你记得给我烧点纸。”
不再看她的御寒,厌恶的抬了两下手臂,甩甩手道:“我穷死你也不给你烧纸。”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那天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他害怕死,可在那一瞬间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又接受了死亡。
可能亦是因为他的矛盾,才让白凡凡看清了一切吧。
世世因素,不多是因为一个个编制出的谎言吗?如若今日她没有撒谎,她是不是也不会在这里坐着。如若她不在这里坐着,命运是不是也会因此而改变。
果断,不再顾忌那些有的没的,或许就像那将军府内阿水说的那样,阴曹地府里,孤身的亦许只她一人。
淡然一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改变不了的命运,不去接受怎么行?
“御寒,永别了。”她笑着,依旧封存在脑海里的那段记忆,让她笑的自然,笑的没有一点瑕疵。
死算什么?活着又算什么?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是不是也应该放下许多,然后等着那黑白两面叼着长舌将她带走。
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想的痴迷的女人,安炳章无奈的挠挠头,“凡凡,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淡定的侧过身,对上他淡褐色的眸子,“如若到了阴曹地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见到了你的娘子,我孤身一人,也罢,因为,我白凡凡一生最开心的就是看着别人开心,别人快乐。”
这次她真的想开了,不管是当初的黎萧然,还是现在的黎明义,还是那个有色,多次想要抢占自己的公良赐,她都看开了。
人生不就是的这样吗?十六岁算什么?照样是人,是随时就可以离开消失的人!
继续笑着,她道:“所以你一定要快乐。”
这样痴傻的女子,怎会像自己的娘子,从始至终,娘子和自己在一起的时,从不会有这般神情。每日的郁郁寡欢,每日垂丧的神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何会让他和公良赐那么误会,那么认为。
拖着锁链,他默然的划过白凡凡白皙的手面,随后苦笑道:“你和娘子一点都不像,那日对不起,我也不应该说你是笨蛋,因为你不笨,你只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她有想法,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几日的生存,她已经无条件的变成了心机腹。
保持神情,安炳章又道:“但是,你的想法又是什么?你又为何要死,如方才那囚车之上,姑娘说的那般,你不过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丫头而已。”
“就是因为我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所以我才会有你们想不到的想法。”他的疑问,她毅然接受,“我也只是不想在这个乱世,生活罢了!经此而已。”她依旧笑着。
乱世,那个曾经她从未想象的词汇既能从她口中说出,真是奇迹。
“仅此而已,难道你对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没有价值吗?白凡凡。”
耳后声音的主人是黎明义,那天他赶走自己的声音,她记得很清楚的。苦笑着,她丝不犹豫的转过身,看着他亦然没了神采的双眸,严肃道:“我认识你吗?”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也知道你并不想死,白凡凡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黎明义拉着缰绳,马蹄一步步紧随困着她的囚车,一步步,一步步,深怕错过与她一起的机会。
颔首假笑,白凡凡摇摇头,随即盯上他骑下的小马,调侃道:“出了名的大帅哥,以前让你骑马,你从不服从,今个太阳是从西边升出来了还是怎的,你既然不嫌脏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与一年内相同的口气。她只是不想看着他难受。
“你不要给我换词,拐句。”今日的他十分潇洒,抓着缰绳,他严厉的瞪着囚车内的女人,大斥道:“一晚上接着一晚上,我以为我的放手会换回你的轻松,你的自在,你的重新开始,可是,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会在这里。”他和她是一个时空的人,自然之后那严峻的场面,他定然清楚。
跳下马,他不顾一切的跳上囚车,扒着栏杆,死死盯着这个让他厌恶喜欢的女人,道:“白凡凡这里没人了解你,我知道,但是我了解你,你不想死,以前你贪生怕死,以前一点小伤就能让你流鼻涕流眼泪,可是,你你看看那你现在再做什么?”他心疼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傻女人。”
“你的马走了。”白凡凡依旧挑衅的望着已经离远的小马,笑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走吧,回到大将军府过好你的小日子,我呢?你也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不会去找你的,我发誓。”提起手腕上拴着的锁链,她又抻出了那三跟,根本不值钱的指头,“我白凡凡说话算话,绝对不找你。”
“不能改变就要接受,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海边我说过,黎萧然我喜欢你,喜欢到了你喜欢上别人抛弃我,我都会笑着祝福你的程度。也许现在就是那个程度,命运告诉我们不能再自私,先前我以为见到你我会接受一切,可是,现在看来我错了。既然已经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那就应该好好珍惜。”
“黎萧然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此时之后,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改变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相信,这个身躯的那个他,一定会好好做那个黎萧然,所以,为了那不认识的灵魂你你也要好好善待你这个身份。”
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他不再隐藏自己那天的决定,“那都是你说的话,你说让我好好善待这个身份,我做到了,你说让我重新开始我做到了,你说让我改变我改变了,现在我是黎明义,一个人人都接受的黎明义。”他坚定的看着她,“也是你的话,我才放手了,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什么代替另一个人生活,早知道代替一个人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会放手,一年前我放手了,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白凡凡你给我记住了,不准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死。”
“不行,你不能死。”他的话,她听得心痛,“说好的代替,你就应该好好做,好好代替。”
那天离开的大娘,那天大娘求着自己的模样,她也记得清楚。
莫名间,也是那些记忆,将她那不争气的眼泪又带了出来,淡然的退后,她牵强的扯开唇角,任由那眼泪流经嘴边,“我代替过,所以我知道,黎明义,你记住我的话,好好活着,不准死,我死了你也不能说那种话。”
“白凡凡,我不叫黎明义,我是你的黎萧然,你也给我记住,代替品,我不做了,就算死,我也不做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是他的唯一,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知己,其他的他都已经不想在乎。“代替品,我不做了。”
他不做代替品了,那她呢?她是不是也应该不做了,她是不是也应该放弃死,然后跟他离开跟他远走高飞。
呆滞着目光,她痛苦的看着他,咬牙启齿,“你不是代替品,从你将我赶出的那一刻,你就不是了,你也不是黎萧然,你现在就是黎明义。”
她不能自私,说好的一同上路,说好的一切,她都不能反悔。
“你是男子汉,你要好好活着,而我只是一介女流,以前我是千金小姐,爹娘疼我哥哥爱我,男朋友呵护我,可那一切终归是以前,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孤儿。”
那天海边,她抱着他说“你不可怜,没姐姐可怜。”但,现在呢?她是否还有那资格对他说同那天一样的对白。
微扬起久久不敢抬起的头,刺眼的阳光一点点刺激着她的眼球,直至真的痛了,她才低下头,继续看着他,笑道:“走吧,好好珍惜接下来的生活,在这里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
“黎明义。”拉着黎明义遗落的小马,黎明晰缓步走到囚车旁,心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对不起,哥哥无能没有保护好这个女人。”
黎明晰的声音逐渐打破着他的思绪,缓缓地扭过脸,他双目呆滞的看着他,乞求道:“哥,我求你救救她,只要她活着,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昨日得知黎明义还活着的消息,随着矛头,公良宇拿着有关楚欣然的圣旨找到了将军府。
消息一出,便让他挡了回去。可那挡回的圣旨,亦许也只是他的玩笑吧!打量着囚车上可怜的女人,他怎能不管不顾。
低着头,他又道:“我愿意娶楚欣然郡主。”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轻颤着身子,白凡凡这才意识到其中的严肃。
抽搐着嘴角,她不可置信的倾了倾步子,瞩目凝视着拉着马的黎明晰,强颜欢笑道:“不要帮他,我死了没关系,真的,我死了真的没关系。”
“白凡凡闭嘴吧。”黎明义倾身跳下马车,不再关顾囚车上的女人,“哥,求你答应我。”他无助的看着黎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