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做出的决定,他后悔了,什么重新开始,什么还她自由,那都是屁话。代替品的城府始终是他无法效仿的。从始至终他只想知道她的消息,只想默默保护她,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自己都在原地踏步。
悄然看看那已经走远的囚车,他的心还在流血。
“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答应我啊,保护她,救救她好不好。”他还在乞求。
扫着弟弟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再看他晶莹的眼眸,他怎能不答应弟弟的请求。“好我答应你,救她保护她,但你也必须娶了那楚大郡主。”
弟弟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放心将自己最爱的女人交给他。
黎明义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徘徊,失落的靠着囚车,她亦是没了方才那活蹦乱跳的精神。
“凡凡,我知道你想死都是因为我,如若那天我没有出现,你也不会这么消极,你也不会想着用你的生命和我交换吧?”安炳章看得出来她的难受,“既然能活着为什么不活着。”
“既然能活着为什么不活着。”她无助的撑起身子,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死,错的本就不是你,那你为什么要死。”
有的事情很容易明白,很容易看清,可是那种容易,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好似一场虚无,没有一点价值。
亦许成长的想法,再听到黎萧然那话之后,便也烟消云散了吧!
淡然叹息,就算不再为自己着想,不再为安炳章着想,她也必须为那个被他牵连到这里的黎萧然着想。
轻轻闭上眼睛,眼泪在她的眼眶中徘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本来决定的,为什么他要出现,为什么我要听到他说出的那句话,成亲,我宁愿他和那个傻子在一起,我也不希望他和一个郡主成亲。”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对!人终有死的那一天,她的死又算什么?为了安炳章还是黎萧然。为了国家安宁,还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能苦笑自己幼稚,笑自己白痴。
“安炳章,我的死是否可以换回黎明义的自由。”她笑着扭向他,问道,“我死了,不麻烦大将军了,他是不是就不用娶那郡主了。”
“不能。”他严肃道,“就像当初和娘子一样,当时我们都以为成亲了,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可是反而之娘子还是被她活活逼了去。”
他的话没有任何情感,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白凡凡又问:“那如若我不想死了,是否还有办法?”
“有,杀了我,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他不想看着她死,就像那天他同黎明晰说的那样,“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今日此时,看着这样害怕死,求着不死的她,他真的很开心。
注视着她微颤的双肩,他一手拉着锁链,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是没了办法,我是做了连娘子都无法原谅的错误,所以我必须死,而你没有错。”
白凡凡感受着他的温柔,哆嗦的偏过头对视着他与平日不同的眼神,“我觉得你也没有错。”
“傻瓜,我本就错了,勾引王爷的夫人,就是错。”他轻皱眉头,“那样的为人同当日的公良赐又有什么区别你说是不是。”
“可是,那也是他逼你的。”她看着他,“所以,我不能杀你,再想,再想一个不死的理由。”
听着他悲伤,作为高中生,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杀了他根本不可能。
“没有别的理由。”他对她勾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最后的最后,我只希望我能死在凡凡的手里。”
他的认真,她看的真切,听得心寒,咬着牙根,她倔强的瞪着他,“不行不行,再想再想,我不要杀人,更不要杀了你,你是好人,我不能杀了你。”
“我不是好人,凡凡你难道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当着你面脱衣服的模样了吗?”他笑道。
“就算那样,看到了,经历到了,我也不能杀了你,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就算杀了公良赐,脏了我的手,我也不能杀了你。”她愈发激动起来,“如若你那次是真意,你怎会听信我说自己是妖物的胡言。”
那日,她记得很清楚,公良赐的出现,他的出现她都记得。
那日,看着他,她心寒过,心痛过,可是那终究也只是那时,此时看着他,她只有心疼,心疼他的过往,心疼他的一切一切。
委屈的抹去眼泪,她一无反顾的揽过他的脖子,大斥道:“你是好人,我不能看着你死,你死了我会很难受。”
抱着他感受着他还附存在的体温,她也只是可笑自己的无理。明明心里已经清楚的一切,为何还要这般刁难他,这般让他为难。
无可奈何的架着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安炳章不知所措的红了脸,“凡凡,不哭,不哭。”
原来她是这样想自己的,随向凝视着囚车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公良赐苦笑着摇摇头,“白凡凡,本王一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
他笑得凄惨,那年也是今日,自己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也是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强迫下。
“求求你不要,不要。”那年每日都在重复的声音,一直不肯离开他的耳畔。
夹杂着说不出的心酸,公良赐抓着缰绳的手也顺势没了力气。
“明白了,但是,您这样将我带走,就不害怕得罪当今皇上吗?”
“不论古今,常言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您这样包庇我,您就不害怕吗?”
“死,我当然害怕,但是,为了与我走散的朋友,我也不能死。”
“其实,我也应该跟你说对不起,不久之前我对你的态度确实不太好,对不起。”
“本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会与那小厮不同,可是,现在看来您的为人,还不如一个小厮,夜闯他人府内不顾忌别人的想法胡作非为,您觉得您还有什么资格作王爷。”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占有吗?一个人长得好看就要强行她吗?可笑,虽然,我不知道方才那府内的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看你,我大可判断出他的为人定在你之上。”
“对你来说,原来别人的清白这么无所谓。”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谈,第一次对她不礼貌,到现在,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亦许,是因为她与安琪的相似,亦许是她的特殊,亦许是心中那还未消散的兴趣。但,不论什么?他都不愿意看着她同安炳章一起死。
拉紧缰绳,他顺着囚车重回王府。
遥眼看着走远的大王爷,公良民心淡淡一笑,随即看向仍在郁闷的公良白亦,“弟弟对此事很是上心,难道还在想那日,朕对你说的话吗?”
“皇兄是否已经有了救她的办法!”公良白亦垂着眼帘,想着哥哥的疑惑,反问道:“如若没了办法,是不是阿水就真的回不来了。”
弟弟隐瞒的感情他早已看透,只是弟弟不提,他亦不敢提及罢了!但,此时弟弟既以提出,那他还要逃避什么?
放下那段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公良民心对此也没了隐瞒的意思。
轻轻抬起单臂,他温柔的拂过弟弟被汗水布满的额头,“其实朕早就对阿水没了感情,但是朕看得出来,弟弟还在依恋那个姑娘。”
他仍在笑着,“既然这样,那哥哥也用祖先向你保证,就算妖物死了,阿水也会回来的。”
王朝之上下,身为皇上的他,身为皇亲国戚的公良白亦,又怎会把那人命当回事儿。
端坐在他们马车之上,古良水无奈的咧了咧嘴,“阿水和我一样的名字,难道他们找的是我吗?”随即她又变了脸色,“但愿不是我!”
那年被爷爷带走后,她便失去了所有有关王朝的记忆。
玩弄着手里爷爷给自己的令牌,她又笑道:“爷爷说过,这玩意儿可以保命,白凡凡你这个愚蠢的女人遇见我这个好心人,我就不相信你不跟着我。”
“阿水,记住爷爷说的话,拿着这个东西,一旦有了危险就拿出来,不论他是皇上还是谁,都会你将你放在眼里。”爷爷说的认真,“还有,你也要懂的感恩,如若一个人说相信你,你也必要感激,如若你不感激,那你和你那死去的爹娘又有什么区别。”
每次说到爹娘,爷爷都会摆出那张脸,单手撑着下巴,她吃痛的蹙起眉头,“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啊!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真是腐败。”
那段美好的过往,在她的意识里全然变成了腐败。
仰身重新瘫倒在车顶上,她懒懒的撑起懒腰,“还早,等那傻子遇到危险了,我再出去。”
眯眼再看一眼自己崭新的衣袖,她又自恋起来,“小乞丐,公良白亦,我要让你后悔你那天对我的称号。”
“来人,给我将二夫人和金灵儿带出来。”大王爷府口,公良赐气急败坏的挥着马鞭,怒视着门内,“快点,不许拖延。”
白凡凡的生死,他管定了,哪怕牺牲两个无事生非,已被玷污的女人,他也是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