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惨遭腰斩,家中被抄,自己又是已‘死’之人。应天城不能回,翠红楼暗不见天日。难道,难道真是命运安排?要我同这曹总管……不不不。”云娘抗拒着。
曹总管走了一些日子,张婶来了云娘屋中。
见张婶满面凶煞,云娘不由害怕着。“你这些日子,也够舒服的啊。什么活都不用做,吃好的,喝好的,还有闲情做这玩意。”张婶一把夺过云娘的绣布,丢到了地上并用脚狠狠的踩了又踩。
“不要,不要,你不可以……”见红豆树织物被张婶踩踏着,似乎在痛苦的扭曲着。云娘心中一阵悲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向张婶撞了过去,赶紧拾起了红豆树织物。
“你你你,好啊,你居然敢推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跌在地上蹭破脑袋的张婶立刻虎了脸,拾起箩筐里的绣针就冲向了云娘。
“不不不,张婶,张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云娘又惊又怕。张婶哪理会这些,一把捉住云娘,用针狠狠刺在了云娘的身上。
“啊。”云娘顿时痛得惨叫起来。“不要,不要。张婶,不要张婶啊,痛,真的好痛。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推倒您的。”然而,任凭云娘如何哭求,张婶都如疯了一般,咧着嘴一针接着一针疯狂的扎在云娘的身上。
“让你做刺绣,让你勾引男人。你要刺绣,我就让你刺个够。”
云娘痛哭着,那一针针扎出的鲜血很快渗透了衣裳。“求求您,求求您,张,张婶,我,我不敢了,我,我不敢了。”云娘气息渐渐微弱,张婶手上的绣针也扎变了形,她大口的喘息着,却依然不肯罢休。
“我张婶在翠红楼这么多年,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从没遇到被下人推倒这么窝火的事情。你这个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这么想刺绣,我就让你从此绣不成。”说着,张婶就命两个伙计拎着滚烫的茶水壶走了进来。
“你,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要做什么?”云娘痛苦得看着眼前的三人,张婶手中那冒着热气的铜壶,正发出着滋滋声。
张婶发话道:“给我,把她双手抓过来。”
云娘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她摇头挣扎着。“不要,不要。不要啊,张婶。”
但那两伙计毫不理会云娘的哭求,一把将云娘的双手按到了滚烫的铜壶上。“啊。”顿时,伴着铜壶发出的一阵“滋啦”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钻入心来。云娘大哭大喊着,剧烈挣扎着。“啊,痛啊,痛啊,放了我吧,啊,痛啊。求,求,求你,放,放了我吧。”见云娘面容痛苦扭曲着,伙计们也满头是汗,见张婶不发话,只得继续牢牢将云娘的手按在铜壶上。云娘哭着,嗓子都哭哑了,双手也开始冒烟痉挛了起来,手指都渗出了血来。
这边,陈妈刚从大厅回来,见下人们都围着云娘的屋子看着,里面传来云娘微弱得哭声。陈妈顿知不好,扔了东西赶紧赶了过来。见此时云娘身上一片血红,双手满是鲜血被按压在铜壶上,陈妈又气又急的拉扯张婶,并跪了下来。
“张婶,张婶,你行行好,行行好,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这姑娘命苦,被坏人害了卖到妓院已是坎坷。再这样折磨她,怕是,怕是她会死,会死呀。”陈妈不停的说着不停磕头。见陈妈哀求,云娘气息也渐渐微弱。张婶怕真的惹出人命,这才让人松了手出了屋子。
“云娘,云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陈妈哭着搂着云娘不停的唤着。云娘缓缓睁开眼,痛苦痉挛着,那双手已是鲜血淋淋。“陈妈,我的手,我的手,疼,疼。”云娘哭着哭着似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陈妈,陈妈,快,把,把我的红豆树织物,给我,拿给我,陈妈。”
“姑娘,可怜的姑娘哦。”陈妈落着泪赶紧将那被踩破的红豆树织物拾了起来。而云娘此时的双手痉挛着根本就拿不住织物。绝望中,云娘哭着闭上了眼睛。
陈妈小心翼翼的吹着云娘肿胀的双手,又小心的揭开云娘渗透鲜血的衣裳。只见那点点针眼血红一片,密密麻麻的印在云娘肌肤上。陈妈看着痛心,再也抑不住抱着云娘痛哭了起来。
云娘整整晕迷了三日三夜,陈妈用井水为云娘擦拭着双手。如今,那双手肿胀溃破惨不忍睹,云娘也不再吭声,跟死了一般看着屋顶。好多次陈妈都以为云娘活不成了,只得坐在一旁幽幽哭泣着。
“哎,可怜的姑娘啊,这怎么办啊?”陈妈抹着泪同云娘说着话。“人的命啊,有时是很艰难。我也是个苦命的女人,相公去了,女儿也死了。若不是这般,我女儿如今也该是你这个年纪了。我一个人孤苦的活到今日,过一日算一日。我知道你命苦,被人拐做瘦马又被卖到妓院。如今又遇到这么残忍的对待。但是,陈妈求你,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妈子,活下来,活下来好不好。就当可怜我,因为我看着你啊,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日子才有了奔头。”陈妈说着抹着眼泪。
云娘不语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滑落着,一片死寂着。
良久,云娘缓缓道:“我能喊你一声娘吗?娘。”
陈妈怔住了,她着急的问着。“什么?云娘你喊我娘了?你喊我娘了?”
“娘。”云娘又一声唤着,落着泪水道。“云娘自幼没了娘亲,如今沦落到此,只有陈妈怜我,如若不然我也死了。这或许也只有娘亲才能给予的吧。”云娘哭着说着,陈妈也幽幽的哭着。
半个多月后,云娘伤势有了好转,张婶便命云娘去厨房端盘子。谁知盘子没法端稳,一下子就全部哗啦啦的砸落到了地上。张婶听得声音冲进了厨房,披头盖面就要打了上来。“我看你是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云娘吓得不敢说话。
这边,下人们说,曹总管回来了。张婶只得收了手。
“云娘,我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曹总管生气的说着,瞪了一眼张婶,不由分说扶着云娘去了屋中,又一边将门给合上。
“看看,都将这漂亮的小手弄成什么样子了。”曹总管捧起云娘的手说着。
“曹总管,不碍事,不碍事。您请回吧。”云娘连忙说道。
曹总管看了看云娘:“那你是不答应做我的小妾了?”
“是,我不答应。”
“哼哼,那你就别怪我对你无情了。这些日子,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也总得报答报答我一番吧。”说着,曹总管竟一把将云娘推倒在了床上。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云娘惊慌道。
“做什么?我这些日子,日日盼着赶紧回来,看看你这小美人。云娘,你太美了,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说完,曹总管便扑了上来。
“放开我,放开我。”云娘挣扎着,大声呼喊着。
陈妈听得云娘屋中一片凌乱声,推门推不开,着急的喊着:“云娘,云娘你怎么了?”
“陈妈,救我,曹总管,曹……”云娘忽地就被曹总管扇了一巴掌。
曹总管大声道:“陈妈,你,你少管闲事。爷在这姑娘身上花的心思,今日得要回来。”说着,曹总管就要扯云娘的衣裳。
云娘着急踢打着曹总管,曹总管虎了脸,脱去长衫便向云娘捉来。云娘高呼救命,二人僵持着。陈妈在屋外着急的跺着脚,而下人们却各自忙碌着没人理会。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陈妈焦急不已着。忽然,瞥眼见厨房的火灶。想想,陈妈赶紧冲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厨房着火了。厨房着火了。”下人们突然都喊了起来。这一下,曹总管只得放开云娘奔出屋来。
“着火,哪里着火了?”正怒着,曹总管果然看到厨房上空燃着大火。他顿时黑了脸,蹦跳着大喊:“快快快,赶紧,赶紧救火,快救火呀。”
陈妈趁乱进了云娘屋中,云娘大哭着一头扑进陈妈怀中。“孩子,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妈也抱着云娘哭着。
厨房大火总算被息灭。老鸨听闻很是震怒,她指着曹总管的鼻子骂道:“你整日不做正事,这翠红楼的杂事你若管不好,老娘就让你滚。”
“啊,夫人,你原谅我这一次吧,这不能怪我呀,都是那陈妈燃的大火。”曹总管跪在老鸨面前委屈道。
老鸨见他摇尾乞怜,不由颠怪道:“瞧你,这一副狗奴才相。”
“夫人,您骂的是。我就是夫人您的一条狗。”曹总管堆着笑在老鸨的腿上磨蹭着。而一旁的张婶鄙夷的瞅着他。
老鸨沉着脸问着张婶,“厨房大火是陈妈燃的吗?”
“是,但是……”张婶刚想说些别的。
老鸨怒拍桌子道:“这陈妈实在是越老越糊涂了。若不是念她无家人,也不会容她到今日。既然,她实在年纪太大,又这么惹事。这样,即日就打发她离开翠红楼。”
“可是,可是,陈妈年纪大,无儿无夫。若是这样离开,她还有什么活路呀?”毕竟与陈妈相处多年,张婶知道今日之事都是曹总管欲要奸污云娘,陈妈才故意纵火的。但是,见老鸨一心偏向曹总管,张婶也没了法子。
“我这翠红楼,可不是收容所。去,让陈妈今日立刻离开。不得有误。”老鸨大怒着。无奈张婶只得退下。
到了云娘屋中,张婶见云娘躲在陈妈怀中哭着,如同母女一般,心中竟也不忍。她唤陈妈出了屋来,面露难色,顿了顿才说道:“陈妈,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你纵火之事,老鸨很是生气……”
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老鸨要我离开是么?”
“哎,是,是啊。都怪那个曹总管。”张婶忿恨的说着。
“还好,老鸨也没罚我,倒也算是念了这十多年的情分。我这离开便是。只是,我离开有一事不放心,张婶你能否答应我?”陈妈看着张婶。
张婶也知道必是为云娘之事,“你不说我也明白。好,今后我不欺负云娘便是。”
“哎,那谢谢张婶您了。其实,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苦。若不是相公找了个女人,将你撵出家门。你也不会在翠红楼里熬着。可是,云娘是个苦命的姑娘,她没有勾引曹总管,都是曹总管要害她啊。我要张婶你答应我,让曹总管离得远远的,不能让他再伤害云娘了。”陈妈说着。张婶心中那陈年的痛苦之事,也涌上了心头。
“好好好,陈妈你都别说了。都到如今了,你怎么不担心一下自己呢。你这一离开,无亲无故,你要上哪去呀?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便是。”张婶哽咽着故作不快道。
“哎,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什么呢?再到处看看哪里还需要下人吧。反正走一步算一步,了过残生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