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要娶云娘?云娘是我景轩定亲的女子,谁也不能让她离开我。靠近她都不可以,否则……”景轩怒瞪着尚风,一拳重重的击在了树上。那老树发出了沙沙的作响声,片片金色的树叶飘落下了枝干,也打落在了两个男子对视的眼中。
“这景轩实在莫名其妙,既对云娘冷漠,又不允许我接近云娘。实在是可笑之人。”尚风不悦的说着。但一想起景轩眼中露出的杀机,又不由得惊恐。如今的景轩,怎会变得如此充满杀机?
这日,云大人将一份书信交给了景轩。景轩打开一看,竟是解除他和云娘婚约之书。顿时,景轩沉下脸来,将书信丢到一旁。“真是笑话,我和云娘的婚配之事,可是儿戏?容你这老儿说解除就解除。”
见景轩一副不以为意,云大人不由大怒道:“你这个无赖之徒。父母之命,天经地义,我不将女儿许配给你,那又如何?老夫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云娘受半分委屈。你今后与云娘再无半分瓜葛。”说着,云大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不论你是如何恨我,当年你父亲之冤,我是无奈之举。你侥幸逃生,我也感到几分欣慰。但是,你有意与云娘接近,利用她、伤害她,试图报复老夫。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老夫更是绝不会让云娘再与你见面。你若同意解除婚约,你走你的路,我们云家再与你无瓜葛。但若是你不同意,老夫就只能禀明皇上你真实的身份。”说完,云大人大步离去。
“云启功,你这个混账老儿。你害我父亲枉死,我一直压抑心中,有仇又不知如何处置?这些全都因为云娘。如今,你硬是要拆散我和云娘,那就休怪我景轩无情了。”景轩内心的怒火被生生的点燃了。
不出半日,景轩到了皇上身边。
“哦。朕可是知道这云大人是你未来的岳丈。你要高发他?”朱元璋狐疑的问着。
“臣一心只为皇上效力,不受这些世俗牵绊。”景轩大声道。
“好。那朕就立刻升你做锦衣卫百户。”朱元璋沉声道。
是日早朝,文武大臣刚刚入了大殿。朱元璋就怒拍龙椅对云大人喝道:“好大的胆子呀,云启功。哼。”说完,朱元璋就将一份奏折砸到了大殿上。此时,升了百户的景轩站在大殿外,漠然的听着这一切。
云大人不明所以,慌慌张张拾起奏章一看,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见皇上如此怒容,朝中大臣们也都站如糠粒。“云大人,你在《贺冬表》中写着‘圣德作则’。‘则’与‘贼’同,这不是骂朕起兵当过贼吗?你这个老糊涂,来人给朕拿下。”朱元璋一声令下,云大人顿时瘫在了地上。
“不,不,皇上,皇上饶命啊。”云大人哭腔着哀求着。
“给朕……”看着云大人,朱元璋顿了一顿后,忽然冷笑道:“给朕,将他拖到菜市口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什么?腰斩云大人?”景轩一惊,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天空瞬间黑暗了。
“皇上,不要,不要啊,皇上饶命啊。”云大人哭嚎道。大殿侍卫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拖着云启功朝殿外而去。云启功哭嚎震天,猛然间他看到立在殿外一旁的景轩,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你,你……”云启功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得哭喊着。而此时的景轩内心也是万般滋味涌在心头。
“父亲,儿终于为你报仇了。这当年陷害你的人,今日,今日终于被孩儿高发获罪了。”景轩内心剧烈颤抖着。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云大人被拖了出去,又一番思绪。“文人讥讽朝廷之事,屡禁不鲜。云大人乃朕的信臣,这次倒不如从他杀鸡儆猴”。想着,朱元璋立刻下了一道圣旨。“罪臣云启功,三族十六岁以上男子全部斩杀,十六岁以下的男子阉割后为功臣之奴,所有女子不管大小发配为奴。若有反抗当场杀无赦。”说完,朱元璋甩袖离去。
顿时,大殿上惊声一片,景轩听闻惊愕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奸邪的朱元璋竟如此歹毒。消息一出,宫中上下也惊闻四起。
“不不不,云娘,云娘,她还在锦绣庄,我得速速带她逃离啊。”顾不得一切,景轩向锦绣庄奔了去。
“娘娘,娘娘,不好啦。不好啦。工部尚书云大人被皇上下令拖去菜市口腰斩了。”这边,贵妃听得小安子来报。
“什么?云大人,是不是锦绣庄云娘的父亲,云大人?”贵妃吃惊道。
“是是是。是他,后宫都纷纷传着呢。毕竟这云大人是绣娘云娘的父亲,各宫嫔妃不一定记得云大人,但是这刺绣精湛的云娘都给记着呢。哎,这下,云家惨了,云大人被腰斩,三族之内杀的杀,且所有女子包括云娘不管大小都发配为奴。好可怜啊。”贵妃听了皱起眉,不免想起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那,那现在云娘人是不是还在锦绣庄?”贵妃道。
“听人说,云娘听了消息朝菜市口跑了去,宫中侍卫到锦绣庄没捉到,现也正往菜市口赶去。”小安子说着,贵妃着急的踱着步子。
“这样,你赶紧带几个可靠的人……”贵妃连忙附耳道。
此时,景轩在锦绣庄未寻到云娘,恐惧万分。“云娘,我不能让侍卫将你捉了去,我不能让你与我分开啊。”得知云娘去了菜市口,景轩也立刻赶了去。
菜市口位于城南聚宝门旁,城外就是滔滔百年了的秦淮河水。
“不不不,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不不不,您不能死啊。父亲大人,您不可以死啊。”云娘一路哭喊着,跌跌撞撞着。“这怎么可能,您早上还和女儿笑着用膳,怎么这会的功夫,您就,您就要被朝廷问斩了?不,不,不,不,父亲大人,您不可以死啊,云娘不能没有父亲大人您啊。”云娘声嘶力竭着。
这边,菜市口。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站在城门洞子朝里张望着。“可怜哦,又一个大人因为文字丧命了?”
“哎,听说是朝中的云大人。这云大人一向为人和善,可惜了,可惜了。”听着百姓的议论,云娘着急的朝人群里冲去。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您不能死,您不可以死,女儿要照顾您,要陪着您。父亲大人……”推开人群,云娘终于冲到了把守的官兵前。
眼前一片刺眼,云娘惊呆了。只见菜市口当中,那被扒去官服的云大人正双手束缚着仰天长叹。“天哪,我云启功究竟做错了什么?今日要遭到如此灭顶之灾。云娘啊,我的女儿啊,为父这一走,你怎么办呀……”这边话未说完,快刀落下。顿时云大人身子断成了两截,鲜血喷涌而出。云大人那双不能瞑目的眼,转动了两下正好直直的看向了云娘。
“父亲,父亲大人,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云娘凄厉着叫喊着,这一切撕碎了云娘的心。“不不不不不不,父亲,父亲……”云娘疯了一般要冲向前。忽然间,有人从身后紧紧捂住了云娘的口,将她拖出了刑场。“不,不,父亲大人,父亲……”云娘挣扎着,惊惧着,顿时晕了过去。
这会,云宅上下一片哭声惨叫声连天。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啊。”
“啊。”欲要逃脱的女人,一下被官兵狠狠刺中倒地身亡。
“啊,娘,娘。”娃娃的哭声、男人们抵抗着被砍倒在地,绝望声交织一片。
“皇上说了,逃者杀无赦。”官兵冷漠的站在一片血海里说着。这云宅一片哀嚎几乎响彻整个应天城。
百姓们都关紧了门户,“太惨了,太惨了,云大人被腰斩。云宅上下捉的捉,杀的杀,实在太惨了。”
“父亲大人,求求你。我要去救云娘。我必须去救云娘啊。求你让我去救云娘吧。”尚风大喊着。
“不行,我们尚家就你这么一个命脉,现在云大人被斩,家中被抄。你这一去,定是自寻死路。”尚大人摇头说着。
“父亲大人,云娘现在一定需要人救她。求父亲大人放孩儿出去,去救云娘吧。”尚风苦苦哀求着。
“不行,尚风啊,你莫要怪父亲自私。这云娘,我看,就算了吧。”尚风痛苦不已。见乞求无用,便拿起了一把长凳朝锁着的屋门砸了过去,终于门一下被冲开了。
然而就在,尚风跨出屋门的一刻,身后猛然遭到重重的一击,他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而尚宅的下人举着木棍,为难的看着尚风。
景轩终于赶到了菜市口,他红了眼冲进了人群。“哎,真是可惜哦。云宅真是太过凄惨了。云大人这边刚被腰斩,她女儿云娘又跳了秦淮河,那么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惜可惜哦……”菜市口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说着。
“你们说什么?说什么?不,不可能,云娘怎么会……”景轩冲到了城门外。只见河水滔滔,端急的水流拍打着岸。满眼黄沙、孤寂凋敝,仿佛诉说着一个生命的凋零。
“不,云娘,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景轩呼喊着欲跳入河水。
“走,走,走,都让开,都让开。景轩大人,您还是不用下去找了,我们也都找了一遍,这河水啊,早就把人沉到河底了,就发现这个。”这边,宫中侍卫驱散着百姓,一边拦住了景轩。听侍卫说的,景轩就见一熟悉之物递在了眼前。
“这,这是云娘绣的红豆树,这是云娘绣的,云娘真跳了秦淮河?不,我要去救她。”顿时,景轩忿然推开侍卫。
“大胆,竟敢冲撞本宫的侍卫,拖下去给本宫重打五十。”这边,乘着软轿的贵妃到了景轩跟前。她柳眉一挑,不悦的说着。众侍卫立刻向贵妃行礼,贵妃幽幽道:“昔日本宫这条命,全凭云家找出了缘由,才幸免于难。今日本宫为云大人送行,也算是还这份恩情吧。景轩,云大人已死,云娘悲痛欲绝跳河自尽,你休再在这继续胡闹。你们速速把他拖下去。”见贵妃发话,侍卫们立刻围住了景轩。
“不,不,不,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云娘。我要去救云娘。云娘,不,云娘,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景轩挣扎着大吼着。“哈哈哈哈哈,苍天啊。我景轩都干了什么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云娘啊,云娘啊。”景轩悲嚎着。
“风雨飘摇几多愁,苦事向往去何处。生相见时难相见,死去别离泪双人。哎。”贵妃叹息着,看着挣扎的景轩被侍卫远远的押去。面对滔滔秦淮河水,贵妃叹着朝河中散去了白纸。“好好去吧,你帮了本宫,这份忠心,本宫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轻轻的,贵妃抹着泪水。
一日工夫,云宅,这场人间炼狱的捉杀,总算告一段落。但是,那挥不去的血腥味道,却久久的飘在了应天城的上空。不多会,云宅里一群手脚被带上枷锁的男子,目光呆滞的一个挨着一个被侍卫带了出去。而那些哭泣的女人、孩童满身是血的被安排在了一侧,即将发配他方。这一别,将是永远的别离。云宅的女人、孩子的命运,将永远沦为了奴仆。而云宅的男子们也从此进了地狱般的日子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