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当日,老夫劝你不要进锦衣卫,你不知为何非要调入锦衣卫。锦衣卫所作所为实在是令老夫恐惧不耻。今日你即在锦衣卫,老夫有话奉劝你,做人要心存天理,不可助纣为虐。若不是看在云娘的份上,老夫也不削和你说这些。”云大人冷冷道。
“是,云大人,景轩明白。”
“景轩,你说太原会是什么样的?晋王会不会对你们的到来有所防备?我真怕,万一晋王做出什么事情。”云娘担忧着。
“云娘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去看看晋王在太原是否安分守己,你就当我是去太原出游,哈哈。”景轩故作欢笑。
“景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会说这样的笑话来。”云娘皱了皱眉。“景轩,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太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堵得慌,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云娘,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们亲手种下的这株红豆树没有?等到红豆发芽时,就是我从太原回来的时候。”景轩笑着抚摸着云娘的长发。他们二人一起看着月光下那株红豆树,月色中,红豆树隐隐发着光,就像一对爱人的心温暖着。景轩走到书桌前,摊开画笔看着窗前的红豆树,描绘了起来。“云娘,你看着我。我们说好,等到红豆发芽时,我们见面啊。到时,希望你可以拿着刺绣好的红豆树来迎接我。”说着,景轩将红豆树的画纸交给了云娘。
“嗯。”云娘笑着。在这如梦如幻的月色下,一对人儿就那么相依相偎着。
是日一早,景轩踏上了去太原的路途。云娘坐在房中,看着景轩画的红豆树绣稿,拿出了丝线。云娘笑着,心里想着红豆树很快就会发芽,景轩也很快就会回来,她要将绣要的红豆树交给他。
太原之行,与景轩随行的还有一瘦一胖二个锦衣卫。此次,蒋瓛明示要景轩作为在外的带头人。这也是蒋瓛计谋万一晋王开罪,景轩第一个难逃其咎。他们日夜兼程,此次调查晋王,不可像在京城那般明目张胆。于是,三人乔装了一番,化做普通客商模样沿路打探。这北方毕竟不比南方,朱元璋将京城修葺繁荣。而一路向北去,则人烟稀少,土地荒芜,风沙漫天、孤寂苍凉。
“这次,这差事真是太倒霉了,跑这么远的路,又不能显露身份弄些吃喝。”一旁的两锦衣卫抱怨着。连日的赶路,什么好处油水都没有,景轩也不准他们欺负百姓。于是,一路风沙苦行,终于三日后,他们到了山西太原城外的一个驿站。
小二一见风尘仆仆而来的景轩三人,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前。“客官请坐,上点茶?”说着,小二递上了茶水。
景轩他们喝着茶水,见小二也是眼观六路之人,便递上了一两银子,询问道:“我们是打京城来,想到太原城做些小买卖,就是不知道这太原城情况如何?”
“哦,那你们是问对人了。”小二笑咪咪的将银子揣进衣兜,便指着不远处说道。“你们再往前赶个四五十里,就到太原城了。那太原城,城门有八,四隅,建大楼十二,周垣小楼、敌台、逻室九十有三。连说书的都说太原城崇墉雉堞,壮丽甲天下。”
见小二这般描述,景轩很是一惊。当即又问道,“那晋王府你可知在哪?”
小二故意避而不答,两旁锦衣卫怒着。“这一锭请收下。”景轩不以为然对小二笑道。
“呵呵,好说好说。这晋王府就在太原城之外东北隅”。
“哦,为何晋王府不在城内?”景轩疑惑道。
“唉,洪武四年,太原城修建晋府宫殿时,木架准备齐全了,可是谁想一夜大风将一切毁尽。于是,晋王以为‘上天示警’,就重新选址在太原城东北郊另建了晋王府。这晋王府高敞、宫闱宏丽。据说,也是诸藩王府中规模最大的府邸”。这边想再问着话,两三位路人进了茶馆。景轩一看来人是从太原城方向而来,一身打扮锦缎奢华、满面红光,与京城无异。只是这些人客气有佳、谦和有礼,似乎与小二很是熟稔。
小二上前招呼道:“哟,三位今日又出去郊游了?”
“边境日子太平,吟诗作对此乃人生之快事。哈哈哈。”景轩听得三人如此一说,不由对太原城的晋王好生好奇。这北方边境历来都是穷苦战乱不断的边防重镇,如今却被晋王建立成壮丽宫城,必是劳民伤财之势。但为何百姓又如此满意,安居乐业,景轩实在想不明白,看来得进了城再说。
这边,景轩三人跨着马很快来到了城外。抬头见神楼平坐护檐、巍峨壮观,城门守卫满面英气,坚守岗位,倒给人几分肃然起敬之感。景轩看着满意,被城门守卫一番仔细盘查后,三人便入了太原城。迎面看得街市人群来往熙攘,吆喝声,笑语声不断,一派繁华街市。景轩三人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便安顿了下来。之后便分别上了街去打探消息。
这太原城由内外两城组成,红墙绿瓦,东西丹墀,城东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座宏丽的殿宇,便是晋王府。“这晋王府竟如此奢华,看来也是晋王不受勤俭的朱元璋待见的原因吧。”景轩看了看,想着过了今日再去晋王府拜会一番。
走上太原城的街市,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竟像是在郊游一番的痛快。百姓都安居乐业,更让景轩意外不已的是,街上有两百姓不小心碰撞了彼此,居然不停的相互道歉。景轩称奇,这朝中一向评晋王狂妄、暴戾,而为何他所带领的子民却有礼有节,生活一片繁华?这京城悠悠众口的评说与实际生活景象如此悖驳,皇上久居京城莫非是受了蒙蔽?景轩暗自惊讶。一整日探查下来,见到的都是和气之象。景轩走着走着,不觉天色渐黑。想到如今在他城,与云娘分别两地,景轩的相思之情不禁油然而升,走着,不觉靠近了太原城东。
此时,万籁俱寂,可以听得太原城东郊外的农田里,蛐蛐的叫声。景轩思念云娘的心情更浓,不由在农田旁躺下身来,抬头仰望星空。
“嗡,呼呼,嗡嗡……”忽然,景轩听得一阵悠扬悲戚的古琴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这凄凉之音,竟与景轩的心境是如此相合,都有着一股深切思念的味道。景轩起身抬头张望,竟见得农田旁的一个茅草亭子里,油灯点点,隐约见一男子在抚琴。
细细看来,那男子阔袖长袍,面容俊朗,不似平凡人士。抚琴中悲戚之色难掩,男子高唱着:“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呜呜呜。”男子唱到情深处,不觉呜咽了起来,直到景轩走近都未发觉。
景轩静静听着,这凄凉乐音与弹奏之人恰似心灵相通知己,唱出了心声。景轩立于茅草亭下,诗曰道:“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抚琴男子一听大吃一惊,抬眼看向来人。见景轩很是面生,立刻勃然大怒道:“大胆来人,何故来到此处。”男子说着,迅速一改先前悲戚之色,转而凛然皇者之相。
景轩也是一愣,转念一想便作揖道。“在下景轩。是来太原做生意人士。今夜忽闻先生您的一曲凤求凰,触及心灵,不由吸引而来。”
那男子将景轩细细打量了一番道:“这么说,你也有伤心之事?”
“是的,此伤心之事,不仅伤心更是无奈。如同先生您的这曲凤求凰一样,有着无奈不得之意。”男子注视着景轩半响,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满是凄楚。
他幽幽叹道:“没想到除了珂儿,天下也会有与我心境相似之人。好,好,你且坐下,不妨一道说来听听。”景轩作揖,应声坐在了茅草亭内。
那男子继续抚着琴,景轩说道,“这凤求凰本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因为世俗偏见,他们二人一同私奔,而演绎了惊世核俗之爱情故事。”
“可惜,昔日司马相如有胆魄,而我今日没有胆魄,终让姻缘随水流去,空恨叹呀。”男子悲戚着,琴音加重,似悲啕。
“在下可否听你一番故事?”景轩问道。
“好。琴瑟遇知音,本是佳事。今日也是珂儿忌日,说说就说说。”男子悲伤着,咕噜了一口酒,继续抚琴幽幽道。“宋末时,战乱不断。我自幼受家父教导,诗文弄墨,并与一官家小姐珂儿成了知己,相识相爱。珂儿善良美好。后来,我随家父征战离开了那个县,我说等战后回来接珂儿。那珂儿很是乖巧,也说会等着我。后来,我带着荣华富贵又回了那个村找寻珂儿。才知,我们离开后,村中遇上了瘟疫。珂儿父母双亡,无奈寻到京城想找我。谁知命运弄人,柯儿做了歌姬。待我知道后,来在京城最繁华的醉红楼,看到了依然美丽,但是已物是人非的珂儿。我深深依恋她,请求与她结为夫妇。可是,珂儿自知已不洁之身,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为了唤回珂儿的内心,我效仿司马相如,在珂儿的房外抚起凤求凰。也终是唤回珂儿的心。那刻我们好幸福。”景轩听着,为男子高兴。但却见男子愁容更多。
“后来呢?”景轩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