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夜晚,床榻上。景轩辗转反侧、大汗淋漓的叫喊着。
“钧昊,快,快走,先行离开……”
“不,父亲,我们一起走。”
“他们快来了,从暗道下去。快走……”
“父亲。”
“放箭,那就是图谋造反蒲氏同党。”城楼上,蒲有德风干的尸体被射成箭靶历历在目。景轩愤怒的紧紧攥着拳头,手心手背全是汗水。
“我,在下卜景轩。”景轩梦中看到了一位淡雅出尘的女子。“云娘。”景轩呼唤着醒了过来。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夜色正浓。这才知道又是做了一场梦。想到父亲惨死,景轩悲痛不已。
是日一早,景轩、云娘一同向锦绣庄走去。就在到了城楼处,景轩愤恨的捏住了拳头。云娘看出景轩的异样,而这边远远正走来一群锦衣卫。
“景轩,景轩,我们该走了。”云娘着急的拉着景轩。景轩红着眼眶直视着城楼,那含着怨气的目光射向了锦衣卫。
“大人,瞧瞧,咱们跟着您在哪都是威风八面呀。哈哈哈。”一亲信媚笑着跟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身后。这蒋瓛长的是威猛粗犷、腰阔十围、面阔耳大,从额到腮帮处还有一深深的刀疤,为人极其阴险毒辣。这会,他正领这一群锦衣卫张牙舞爪的一路横扫街市,若不是穿着一身飞鱼服,与一群恶霸无异。百姓们一见他们来了都不约而同的背过身,缩紧了肩膀不敢正视。
“呵呵呵呵。大人,昨个我看见户部柳大人在胡惟庸的老宅门口,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什么太惨了之类的。”一锦衣卫神秘兮兮的说着。
“哦,竟有这等事?那还不赶紧给我捉来问话。”蒋瓛冷冷的说道。
“是,我们这就去办。”说完,锦衣卫几人迅速离开。这边,蒋瓛摸了摸下巴,奸猾的笑着。忽然,他察觉到一股杀气。蒋瓛也是功夫了得之人,于是,他立刻警惕的环顾起了四周。
“那张狰狞的脸,我绝对不会忘记。”景轩眼中熊熊怒火。那日夜晚,他正要取回父亲的尸身,就是这个为首刀疤脸的锦衣卫一声令下射杀他,并将父亲的尸体射成了箭靶。
“景轩,我们走,我们赶紧走吧。”云娘着急的说着。见蒋瓛杀气腾腾巡视着越走越近。景轩怔了怔看了看云娘,只得作罢离去。
“我真想冲出去杀了他。就是他,将我可怜的父亲尸身射成箭靶,死无完尸。”景轩愤怒的低吼着。云娘看着景轩,知道他心里的痛苦。景轩,我会帮你去刑部打听蒲氏蒙冤一案,让你父子沉冤得雪,云娘想着。但是,云娘并不知道,这蒲氏父子一案并非只是一个冤案,实则是朝廷除奸的计谋,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皇上。这个冤案又如何能沉冤得雪呢?甚至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夜未眠,云娘知道景轩日日被痛苦缠绕,云娘真的希望能帮助景轩。于是是日一早,云娘独自一人到了尚宅。云娘忽至,尚风面容消瘦,见到云娘显得不削,余怒未消。
“尚风,这些日子,你,你,可都好?我,我今日来是找你有事。”云娘干涩的说着。面对爱慕自己的男子,却不能接受,多少有了尴尬。
尚风不快的坐下,看着眼前未施一丝粉黛却依然柔美的女子。想念了多日,此时来了宅中却是有事求于自己。尚风料想定还是为了景轩,心中更是不满。“说吧,云娘小姐,所来何事?”尚风不快的说着。
“尚风,我来,还是为了景轩父亲一案,求去见刑部大人。”云娘恳切着。
“不可。”尚风立刻拒绝道。
“尚风,我知道,你因为我而怨恨景轩。其实,你,你知道,我心中……”云娘吞吞吐吐的说着。
尚风沉默了一会,突然站起身。他生气的对云娘说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吃景轩的醋,不高兴,而不帮他?知道吗,我不会同意,不仅仅是我不高兴,而是此事有多么的危险,你是知道的。云娘你太善良了,你可知道景轩父子所犯的是大逆不道的图谋造反之罪?是朝廷要犯?此案如何调查?案情结果乃当今皇上所判,沉冤得雪谈何容易?我怕你会惹来杀身之祸,你可知道?”尚风生气的紧紧捉着云娘的肩头说着。尚风气云娘为何非要选择景轩,甚至为了景轩甘冒这样的危险。尚风也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帮助景轩。只是,自从马皇后去世后,朱元璋性格更是暴戾,陆续以胡党罪名,任由自己的鹰犬锦衣卫网罗罪名诛杀许多大臣。当年景轩父子是因胡党牵连入狱,其中想必就算是一起冤案,也无可奈何。
“尚风,无论如何,我只请你帮我引荐刑部大人见上一面,询问狱中所断此事的经过。寻到景轩父亲尸身的下落,还景轩心中一份安心。日后,你,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云娘恳求着。尚风一家世代做官,因为清廉耿直与同样正直的刑部大人私交甚好。云娘也是从父亲那里得知。因而想到尚风帮忙,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她、帮助景轩调查真相。
尚风见云娘执意如此,想了一会便道:“云娘,我日后说的任何,你都答应?可是真的?”
“嗯。”云娘道。
“那好,你把这波斯玉镯带上,你知道我的心意。没错,定情之物你若收了,既是应允了日后做我娘子。”尚风说着从袖中拿出玉镯。
“这。”云娘迟疑了。
“云娘,我就是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你。我本不想这样逼迫你,可是你一再为了景轩而搅乱我的心绪。这信物收不收在你,景轩之事能不能帮也在你?即使你恨我,即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你得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不仅仅是为了想得到你。”尚风沮丧的说着。
云娘怔怔的看着尚风,尚风不是不好。其实,尚风也是一个优秀的男子。他身材高大,有着一双不羁的眼,也是个骄傲的男子。只是他与景轩不同的是,景轩更多的是深情至性。甚至景轩神情中显出的落拓,都让云娘心疼。一个让自己心疼的人,才是让自己爱的人,云娘至少是这样明白的。
见尚风递给自己的玉镯,云娘明白一旦信物一收,就代表着她和景轩之后不可有情感瓜葛。在这讲究礼数的朝代里,信物甚至代表了女子的贞洁,重有千千万。
“这几日,刑部大人安大人正好要来宅子同我父亲大人叙旧,我或许可以带你见他一下。”尚风看似无意的说着,也紧张着云娘的答案。玉镯孤零零的等待着,云娘终于还是接过。在尚风的注视下,默默的将它带在了手腕上。
尚风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笑着。“走,我们现在就去锦绣庄。”
“为何?”云娘愣住了。
“你是怕景轩看到?怕他知道你与我已定情,有了婚约之盟?”尚风逼近的问着。
“尚风,你为何执意这样。我既然心意已明,自然不会再有二心,你又何苦这样。”见云娘话中为难,尚风想想便也作罢。便让云娘先回,等待消息。
回到锦绣庄,云娘心事重重。见景轩正杵在画纸前发愣。云娘明白也是不忍,便不由上前揽住了景轩抚摸着他的脸庞。景轩忽然感到脸上一丝冰凉,一看。“这,这玉镯,是尚风送你的玉镯?”景轩吃惊道。云娘惊慌着,景轩立刻一声不吭起身离去。
看着景轩的背影,云娘痛苦着。“景轩,这定情信物实非我愿。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心中有仇难解,痛苦终日。唯有帮助查明一切,你才能放下仇恨,才能好好生活。即使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只要所爱的人能好好生活,也就足够了。”云娘默默的说着,看着此时空空的绣房。
戴上尚风所送的玉镯后,云娘与尚风“出双入对”于锦绣庄。尚风虽也同景轩说话来着,但明显没有了往日三人和睦的气氛。
锦绣庄的人们私下议论着。“看来尚风大人和云娘小姐的好事近了。”
“那也不一定,景轩对云娘小姐用情至深,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一边的织匠帮着景轩说着话。她们钦佩景轩,若不是景轩的改良建议,这日日加派之事,哪容得她们有喘息的机会。
“哎,有些话咱们说说,可别让景轩听到了。其实,这尚风大人是官家人,同云娘小姐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以前就听闻云大人和尚大人两家就有结为亲家的意思。如果不是因锦绣庄时常奉旨加派织造任务繁重。云娘小姐或许早就许配给尚风大人了。”一边的老妈子们悄声说着。
“这话说的也是,现在听闻云娘小姐已收了尚风大人的定情信物玉镯一只。这自古礼教有之,女子收了男子的信物,那可就是正正经经人家的娘子了。”
“嗯,是啊,这云大人似乎也很满意,今日还一早和尚风大人一同去早朝,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哎,真是羡慕这亲家女婿。”
“哎,不说了,不说了,景轩来了。”大家议论着,老远远的见景轩走了过来,赶紧都止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