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尚风,我不能收。我们一直像这样好不好?”云娘慌张着回避尚风炙热的眼神。尚风看着递去的玉镯就那么孤零零的停留在半空,他沉默了。
“云娘,你难道一直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尚风怔怔的问着。
“不,尚风。因为就是知道,所以我不能欺骗你。尚风,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做哥哥一样啊。”云娘说着,三人都沉默了。而景轩此时的内心也挣扎着。
一场不欢而散后,时间过了数月。不见工部侍郎尚风来锦绣庄,织匠们都纳闷着。而这边景轩、云娘也都沉默疏离了。
自从南山后,景轩显得更加的沉默。云娘拨动着手中的丝线,凌乱一片。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丝线就那么缠绕着,如同云娘凌乱不堪的心。她看向景轩,阳光落在的书桌上,景轩正在画着。阳光打落的侧影,景轩是那么坚定的男子。一阵风轻轻吹落进了绣房,带着片片红色的花瓣飘落在了他的书桌上,云娘连忙放下手中的丝线走了过去。却见点点落花印在画纸上,画面上是一副早春的风景。林子里,一位白色纱衣的女子背影盈盈走在小径中显得十分忧郁,令人怜惜。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点点落花,红色明艳。
云娘惊讶着看着,景轩专注的画着。他忽见云娘,连忙道:“云娘,你?”
“我,我是想将这些落花拨去,不影响你作画。”
“没事。没事。这些落花也正好,衬在画布上很别致。”景轩淡淡的笑着。
“是啊。这女子?”云娘看着,觉得画中的图景似曾相识。
“云娘。”景轩唤着她。云娘又细看画中女子眉目低垂,身穿素白烟纱裙,这才发觉景轩竟然画的就是自己,顿时她低下了头。
“云娘,自从你时常被召见进宫,我不知如何来面对这些。其实,我心里好怕失去你。每次你离去的背影,就那么刺痛着我。怕你进宫后再也不会回来。”景轩幽幽道。
“景轩,你的害怕,你的苦衷,我都明白啊。我知道你的心意,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也苦苦缠绕着我,这一切也总算过去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早已注定的,不会分开啊。”云娘是懂景轩的。
景轩深深的望着云娘,将一片花瓣从她发上拨下。“那日在南山,我甚至担忧你会答应尚风,收下那定情之物。”景轩抚摸着云娘的发髻。如梦的阳光下,映射着这对相爱的人儿。
“不,景轩。我的心早已与你在一起了。无论谁,都不行。”云娘说着拥入到了景轩的怀中。
看着景轩所绘的自己,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说道:“景轩,你看这些花瓣嵌在图画里,确实很是美丽。若是这样可以吗?”说着,云娘轻轻将花瓣沾着水贴在图上。那景物中,女子犹如走在落花的林间小道,碎步而行。景轩看着云娘,看着画,这就是他害怕失去的女子,他深深的知道。
“景轩,这幅图这样,我们称为乱红好吗?”云娘看着说着。
“嗯,就叫乱红。正是那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云娘,宫中之事过去了。我们今后开始新的日子。”景轩笑着。照着景轩这绣稿,锦绣庄织匠、绣娘们一起开工。很快“乱红”织锦及刺绣一并而出,立刻引起宫中嫔妃们的喜爱。
“这次锦绣庄创新的乱红织物,背景是个清丽女子,肩上还有点点花瓣,说不出的美。隐约中,感觉像是在诉说男女思慕之情呢。”
“是啊,那乱红织锦我也看了。画中的女子就像是有了灵性,似乎要离开心爱的人,而爱人很不舍的感觉。”宫中嫔妃议论着。这宫中流行的,很快也在民间传开了。乱红织物简直出神入化,很多女子买下悄悄仿着刺绣,给心爱的男子送去表达爱意。
这边,尚风也很快看到乱红织物。这林中小景,他自然看出是云娘,更看出了作画之人的倾慕之心,尚风这才顿悟。他生气着向锦绣庄而去。“云娘的确值得男子喜爱,但是,景轩与我也算是交谊。既然我与云娘表白,他怎可夺人所爱?”
“景轩,你出来。”尚风火急火燎的到了锦绣庄。见云娘、景轩还有织匠们正在开心的说着话。尚风这副模样,大家都一愣,景轩却似乎猜出了什么。
“尚风?”云娘疑惑着。
“好,我这就来。”景轩说着便走了出去。
“尚风大人这是怎么了?一来,就冲着人发火。”大家议论着。而这会也只有云娘、景轩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景轩,你今日要给我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云娘?难怪我送云娘定情之物她不肯收。原来果然是因为你。我信任你,我将对云娘的思慕都告诉你。而你一直都不说,我才以为你们没什么,才决定向云娘表白。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早就喜欢了云娘。甚至,甚至还作画为乱红。你瞧瞧,乱红啊,乱红,多么深情的示爱。这还不够,还得让整个应天城上至皇宫,下至百姓全都看你这深情款款的示爱。”尚风说着将乱红刺绣拿了出来,一边生气着叫嚣着。
“尚风兄,你莫要如此生气。或许你与云娘们认识很久,但是,你是喜欢云娘?还是拿她做自己的妹妹?”
“我,我当然是喜欢云娘,真心喜欢她了。”尚风叫着。
“但是,我对云娘不仅仅是喜欢。我爱她,我想给她我所有的一切。她擅长刺绣、织锦,我就要助她在丝织业上有所成功。我要让我心爱的女子,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云娘的娘亲曾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云娘也想成为最好的绣娘,你知道吗?她想让云家丝织发展有所名气,你知道吗?云娘不仅仅是一个清丽善良的女子,也是一个努力的女子。我爱她的点点滴滴,朝夕相处让我对云娘不仅仅是爱慕,也尊重这样一个努力的女子。我倾慕这个女子,我看着她入宫难回,心如刀割。我甚至思念她到了看不到她,依然可以画出她的样貌。朝夕相伴,我了解她。她是个认真细心,但是,又有些固执的女子。她会为了改良织机和创新织造技术不眠不休。你又可曾知道?”
“这,可是,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对云娘的倾慕。我可是真是傻呀,以为你对云娘没有别的想法。你们一个画绣稿,一个挑花结本做刺绣,指望你们一心创作丝织技艺。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好上啦。你们瞒着我,亏我还拿你当兄弟。”尚风怒气冲冲着。
“尚风兄,我敬重你。不仅仅因为云娘,更尊重你的为人。你应该可以明白我对云娘是真心的。起初我没有要介入你和云娘之间,但是,我对云娘的爱,是我们二人情不自禁的,这也就是爱情啊。”景轩无奈的说着。
“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爱情,但是,景轩我今日告诉你,我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命令你,命你从绣房搬出去,不准和云娘在一块工作。”尚风生气的说完,调头走了。
“哎,他们这是吵什么?”
“哎,还不是为了云娘小姐。这个谁都能看的出。你瞧,我们这次乱红上绣的女子,细细一看其实就是云娘小姐啊。”
“是啊,我就说景轩对我们云娘小姐有意思,看来,尚风大人是没什么机会了。”
“你怎么这么说啊,我倒觉得尚风大人好,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工部侍郎,且尚风大人也很是英俊。”
“尚风是蛮好的,但是,景轩深情至性,虽孤傲了一些,但你没看出啦,连云大人似乎都对景轩刮目相看。他来我们锦绣庄才多久,就让织机改良成功轰动朝廷。民间纷纷效仿,减轻了织匠们的任务。要不,我们这会哪还有工夫闲扯。”
“倒也是。”
“走走走,干活去吧。”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云娘早已是心乱如麻。
“尚风、景轩……”云娘矛盾着。她不希望一个兄长一般的男子和一个所爱的男子因为她而仇恨。
尚风认识最早,自父亲入朝为官开始。初次见到尚风,两人都才十三岁。在锦绣庄一同出入,尚风去学堂也会带着云娘悄悄进去。但是学堂不允许女儿家进入,尚风就让云娘装扮成男子一同进入。云娘跟在尚风身后,又一同手牵手去集市游玩。有一次,纤尘不染的云娘被坏人跟踪,尚风为了救她受了重伤。云娘这一切都记得。但是,她一直都认为尚风和自己一样,把彼此当做最好的亲人。她没有想过,尚风会深深爱着自己。叹息着,云娘那双褐色如宝石一般的眼眸里显出了一份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