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宫中宣了云娘入殿。中和殿上,朱元璋阅着奏章,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龙袍一事。
此次,云娘领锦绣庄织造出的孔雀羽织金妆花纱龙袍令人叹为观止,望去闪烁宝石般的七彩光泽,龙纹似乎就在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红云中游动。朱元璋不由对这才艺双全又极其美貌的云娘,充满了倾慕之情。见云娘这会着着素白烟纱裙,长裙拖地立在殿上,朱元璋很是喜悦却又故作很不在意。
这边,云娘缓缓说着。“孔雀羽织金妆花纱龙袍,乃是用绛色蚕丝织成纱罗地,纱地上用真金线、孔雀羽线和五彩丝绒盘织出云龙图案,其中主体龙纹是用活孔雀身上拔下的羽绒捻成线织成的。且孔雀羽线在加工时,羽毛上的翠绒经过搓捻,呈螺旋状,形成立体的金翠交映的立绒,这样处在不同的光线角度,也就会有不同的吸收和反射光线的效果,产生出神奇的‘转眼看花花不定’的色彩变换现象。同时由于羽绒呈立绒状,在薄薄的纱地上高高突起,才使得整个袍料鲜丽夺目,金翠辉映。”朱元璋听完惊讶不已。没想到这织成的龙袍织造要求极高,难度竟这么大,不得不佩服锦绣庄的丝织技术。
朱元璋又不以为意的问着,“那何为‘量体裁衣,天衣无缝’呢?”
“回皇上,皇上的龙袍料织成后,按式缝缀,成为一件完整的服饰。从头到尾,花纹不同,裁下缝接无一多余,就是所谓的‘量体裁衣,天衣无缝’。”云娘回道。
“好,好,说的很好。哈哈哈,孔雀羽织金妆花纱龙袍,朕大为欢喜,来人赐赏。”朱元璋放下奏章细细盯着云娘看着。见云娘面容清秀,双眸低垂,漂亮的锁骨从烟纱裙领口处隐隐约约透出,带有几分说不出的婉约之美。这眼前美貌又才艺惊人的女子让他实在是无法不心动。
是日一早,公公来到云宅宣旨,“传云大人午时在坤宁宫觐见。”
“云大人,您这下子可是要高升了。锦绣庄现在改良织机名噪一时。皇上和马皇后单独宴请您,这回要是赏赐,可是够你云大人享不尽哦。哦呵呵呵。”公公笑着。
“啊,谢,谢公公。”云大人叩谢着,心中狐疑着怎么皇上宴请要去皇后娘娘宫中。
“嗯,不客气,回见。”公公尖着嗓子笑着,一边还不忘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云娘。“哟,这云娘小姐,是越来越美丽了,年纪多大了呀。”
“回公公话,小女今年开春,就十八岁了。”云大人说着。
“哦呵呵呵,好,不错,不错。这相貌可是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及她这半分貌呀。”公公咯咯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娘就告辞了。云娘看着公公离去,却怎么都觉得那笑容让人不自在。
“云爱卿,来,来,和朕一同饮一杯。”此时,坤宁宫内朱元璋大笑着迎着云大人。
“啊,微臣谢皇上。”云大人受宠若惊。
“不必客气,云爱卿请起。赐坐。”朱元璋说着,拉着云大人一同坐下,而在一旁落座的正是大脚马皇后。此时马皇后虽然雍容华贵,但身体明显有些歉恙,对云大人微微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似乎凤体违和呀。”
“嗯,是啊。谢谢云大人关心。”马皇后着着一身洒线绣蹙金龙百子戏女夹衣,身子有些微胖。她温和的笑着,一副厚道妇人的模样。
“皇后,若是身体不适,先去休息吧。”朱元璋关心道。
“不打紧。今日请云大人来,不是有话要说的吗?”马皇后笑着对皇上温柔的点了点头。说着,马皇后亲自给云大人斟上了一杯酒。
“啊,皇后娘娘劳你这番,臣不敢当,不敢当呀。”
马皇后笑着摆了摆手,“云大人,不必客气,你我就当自家人。当初你为朝廷贡献了家里半数财产,使朝廷有银两进行城邑建设。皇上都不拿你当外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算什么呢。呵呵呵。”马皇后始终笑着,又不时咳嗽了几声。
“嗯,云大人不必拘礼。此次锦绣庄织机改良非常成功,尤其是织出的孔雀羽织金妆花纱龙袍,朕是甚为满意。乃真是世上绝无仅有,工艺了得。云大人看来你对明朝的丝织业做了很大的贡献。来,陪朕喝了这杯。”
“是,是,是,谢皇上。”云大人赶紧喝着。
酒过三巡,朱元璋本就不是说话绕弯弯的人。马皇后也心知肚明,便先起了头。“云卿家,这改良织机和创新织造技术,云娘可是功不可没啊。本宫早有耳闻,云娘不仅会织锦,刺绣更是出神入化。本宫想请云娘进宫教我们这些宫里的妃子学习学习,你看如何?”
“啊,皇后娘娘,这,这,锦绣庄还需要云娘啊。”云大人听了马皇后的话,顿时酒醒了一半。他分明觉得这是皇上的意思。这女子一入了后宫,岂是那么容易出来的。更何况云娘尚未成婚,怕是皇上有意要纳嫔妃。云大人看着已然五十多岁的朱元璋,而云娘早已爱慕景轩,他不是不知。爱女心切的云大人岂能让云娘入宫。
“呵呵,不碍事,本宫召见时她就来吧。平日还是做她的织锦。皇上,您说可好?”马皇后安排着。
朱元璋一听有一丝不满,便道:“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云卿家,那劳您明日带云娘入宫一趟吧。”马皇后说着。
“那,那,臣,遵旨。”云大人连忙道。一顿宴席,云大人吃在嘴里,个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皇后,你怎么不和云大人直说朕要云娘做嫔妃的意思呢?”待云大人离去,朱元璋很是埋怨。
马皇后抿嘴一笑道:“皇上,您的心意,本宫怎会不明。只是,这云娘虽是大臣之女,但是,她为我们明朝丝织业所做的改良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我们冒冒失失让此女进宫做嫔妃。我怕一个损失了不可多得的织锦人才,难道日后皇上会让自己的嫔妃随意出入宫中?二个,眼下皇上纳嫔妃时日也不对。我想倒不如先让云娘进宫一些日子,然后我们再看情况而定。这样,皇上您既可一解相思之意,也可以让我们观察云娘为人而后定。”
“看来还是朕最心爱的皇后考虑周详。哈哈哈。”朱元璋不由笑了。
这边,云大人回到宅。正见着尚风、景轩、云娘三人拿着绣稿拟定花式稿样。见云大人愁眉不展的回来,云娘忙前去询问。“父亲大人,怎么了?怎么才从宫里回来,就像有什么心事?”
“云大人好。”尚风招呼着。
“云大人,您回来了。”景轩也放下画笔,朝云大人行礼。云大人看了看眼前两位都是风流倜傥、高大俊朗不可多得佳婿人选,又想到皇上意思,不觉叹着气。
“这人啊,就该是庸庸碌碌做好事情就好了,做什么改良?做什么让人注意到的事情?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墙头上,让人留心注意,而打起主意。”云大人长吁短叹的一番感慨,说的让三人莫名。
“父亲大人,您说什么?”云娘问道。
“哎,云娘啊,明日你随父亲进宫吧。”
“啊,什么,云娘要进宫。”尚风、景轩都不约而同惊道。
“云娘为什么要进宫?”尚风着急的追问着。
“哎,我和云娘单独说会话,你们自便吧。”云大人说着话,领着云娘入了书房。
“父亲大人,为何要我进宫?”云娘着急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你现在奇怪了,倒来问我了。你眼下也不过是随我进宫教马娘娘等嫔妃刺绣。但是日后,你是不是入宫不能再回宅,父亲我也就不知道了。哎。”云大人叹息着。
“父亲大人,不,我不进宫。我不仅是绣娘也是织匠。这,这况且锦绣庄也需要我啊。马娘娘她们若要学刺绣可以和宫中的织染局学啊?为何偏偏要我进宫教她们?而且,她们身为后妃学这些又是要作何?”云娘拒绝着。
“哎,云娘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今年开春就十八岁了,都怪父亲太过宠爱你,一直都想让你自己选择夫婿,从不强求你的终身大事。其实,这进宫教习刺绣不是最重要的。这皇上的心啊,怕是对你有了意思呀。”云大人叹息道。
“父亲大人,难道,皇后娘娘是有意制造我和皇上亲近的机会?”云娘慌张道。
“嗯,云娘,父亲我担心的正是如此啊。这后宫嫔妃大多是从大臣的女儿中挑选的。你如今早已是结婚的年纪,且才貌又是如此出众,父亲怎不担心?”云娘听完,刹那间巨大的无助感袭上心头。云娘想到了他,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他,景轩。
“啧啧啧,这云娘的绣艺真是不错呢。瞧,就这一会的功夫,就绣出了一副山峦图。这技法,可是让本宫看到了大明朝的刺绣将会流芳百世了呀。”马娘娘和朱元璋一同坐在御花园里,同嫔妃们欣赏云娘现场展示的绣艺。
“是啊,真是太美了。这云娘真是我们大明朝难得的绣娘呀。”明媚的御花园中,各个粉黛明艳的妃子拿过云娘绣的山峦图细细欣赏着。马娘娘望着眼前窈窕美丽的云娘,见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更有着高超的刺绣绣艺,也很是赞赏。
马娘娘想了想不由说道:“近日雨水多,这御花园内外的花草都长的茂盛。前个,本宫就在咋们御花园一处发现这么一株惊异的花,说这花即可欣赏又可做药材,后来本宫问了御医才知道这就是芍药。你们说,把这株芍药移入御花园里好不好?”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各位嫔妃也不明其中就里,她们看着马娘娘手中那株紫色异于平常的芍药,也点头说好。
“云娘,你也说说看,这好不好呀?”马娘娘笑着问着。
云娘心中明白了八九分,不觉摇了摇头。“不好”。朱元璋立刻瞪大了双眼,冷冷看着云娘。
“不好?哦,云娘,怎么不好?”见朱元璋脸色微变,马娘娘和声问着。
“回娘娘,这芍药本是做药材之用,观赏并非她的本身。天生所致,此物并无做观赏之意。且如果让芍药在该有的地方继续盛开,这才能发挥它本身的作用。而且,芍药除去观赏,还能这样……”说着,云娘走上前,接过马娘娘手中紫色的芍药。用手轻轻捏了捏,芍药叶瓣的浓汁顺着手指流到了绣好的画布上。
“芍药汁作色,可显出水色风光之势。怎能不放在有用的地方呢。皇后请看……”云娘将沾染了紫色叶汁的画布给马皇后欣赏。果然,那紫色的汁晕染在了绣布,使得山峦图本身空白的背景紫气缭绕、风光无限。
“不错,果真是用的恰到好处。”马娘娘激动的说着,朱元璋坐在一旁顿时息了怒气。他打量着眼前有着聪慧见识的可人儿,这等女子要是为他所得岂不甚好?朱元璋细眯着眼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