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同进,暮色同回。景轩、云娘的心中都已生出了爱慕之情。云娘刺绣的写实技艺在景轩的创新建议下逼真传神。云大人看着这对璧人也是满意在了心头。
“云娘,我建议在此处用上长短针兼用的混合针法,或许可以达到阴阳浓淡适度、形体逼真的效果。然后加上洒线绣,可能会更好。”景轩微笑的说着,看着云娘手中美丽的刺绣。
“好,我试试。”云娘也笑着,然后搓了双股色线。景轩看着云娘白皙柔柔的手指灵巧的在丝绸上悦动着,心中的情愫愈发的强烈。只是想到父仇未报,面对这份儿女私情,不由得默默的隐忍着。
当月色的光打照在绣房内,鹅黄的光亮映衬着云娘秀美的身段。景轩不由望着她,月下的云娘,有种不真实的美好。一阵清风吹过,她的发丝轻轻的散落着,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景轩时常看的入神,云娘察觉时,脸上不由也泛起了红晕。二人的情愫就这样的滋长着,而谁都没有说出口。
“仇难解,云游四海得知音。只是这般,可否守得云开见月明?”景轩幽幽着。奋笔疾书道,“看庭前看花开花落,荣辱不惊。”云娘看着景轩穷劲的书法,除了惊叹,又是隐隐一阵心痛。
“景轩,你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痛苦经历?”云娘默默的想着。“高山流水觅知音,弹指繁华后惆怅是几分?景轩。”云娘多少次希望这样告诉景轩。但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在景轩身边。日日暮暮,锦绣庄的泼墨山水刺绣在应天城流传着。
“我要买你们的泼墨山水刺绣。”一日,一位着着异域服饰的男人走进了锦绣庄。云娘、景轩得知赶紧下楼迎接。钱二和陈老伯自然先在楼下招呼着。
“坐。请坐。”钱二端着茶水殷勤给异域男人递了上来。男人看着也不喝,嘴巴叽里咕噜的说着,钱二他们怎么也听不懂。男人见钱二傻头傻脑的样子,就比划着,并发出着一阵动物的叫声。钱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嗓子不舒服?那更要喝茶了。”钱二寻思着,更是殷勤的将茶水递在了异域男人的面前。男人赶紧摆着手,着急的咕噜着,并生气的站起了身。他手指着墙上挂的丝绸样品。又是叽里咕噜了一阵,又是摇了摇头。“你们……锦绣庄,不过……如此。”男人硬是生硬的挤出了几句汉语。
“钱二,给他去找羊奶喝。”这时,走下楼的景轩对钱二大声吩咐道。
“羊奶?”钱二一听愣住了。
“没错,他只喝羊奶。”景轩大笑着迎面走上前,也同样叽里咕噜着向来人说着话。一边又一个大大的拥抱迎了上去。
云娘和锦绣庄的人们都愣住了。“这说的是哪国语言呀?”
“羊奶,羊奶?我上哪去给他找羊奶?”钱二屁颠颠的上了街。
“你好,欢迎你来我们锦绣庄,您有什么需要的?”景轩用爪哇国语同对方说着。
“哦,太好了,我和你们这里的人,怎么都说不通。还一个劲让我喝我不喜欢的东西。”爪哇国男人抱怨刚才的遭遇。
“哈哈哈。”二人说着拍了拍彼此,笑了起来。锦绣庄的人们惊讶着,这景轩究竟是什么人?画意高超且还会别国语言。大家都一个个惊奇的看着景轩,而云娘内心却是说不清楚的情绪。
云娘默默的看着景轩高谈阔论着,心里莫名的害怕。“景轩,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刻侃侃而谈的你,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作画的男子。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你似乎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爪哇国男人说自己是随使团前来中国贸易,阿拉伯名Ali。他问着景轩:“你是不是走过海上丝绸之路?”爪哇国男人觉得只有真正走过丝绸之路,看过各国风物的男人,才能有好的眼光,做出好的丝绸。
“哦,那是当然。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伊斯坦布尔。”
“哦,伊斯坦布尔,那是我的家乡。”爪哇国男人说着。“哈,欢迎来到伊斯坦布尔。”男人用阿拉伯语说着。
“哦,我非常高兴,我在那里见过皮包和鞋子,还有精美的珠宝。”景轩同样愉快的用阿拉伯语和阿里聊着。顿时爪哇国男人高兴的眼神放出了奇异的光。
“你的阿拉伯语居然这么流利,锦绣庄的丝绸我都要了。你们这样的绣庄,若能对外贸易一定会做的更好。和你认识我非常高兴。”他们就这样的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一会,景轩就让云娘安排人准备丝绸拖上外商来的马车。
“和你交流非常愉快,锦绣庄的泼墨山水刺绣,真是太了不起了。希望以后与你再次合作。”爪哇国男人最后做了手势满意的离开了。
“哎,您的羊奶,羊奶。”钱二这边手上抱着一只山羊来了。
“钱二,你这是?”景轩疑惑着看着眼前满头灰土的钱二。
“景轩大哥,你不是说给他喝羊奶吗。可是我弄了半天羊不听我话。我就把它抱过来看你有没有办法。你都能让这红毛子听懂,这羊,羊,嘿嘿嘿。”大家都一阵哄笑了起来。
等人们散去后,景轩看着云娘。原本以为她会高兴,却发现云娘沉默的看着他。“云娘?”
“景轩,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说的我都不懂?为什么你会说那些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云娘质问着,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云娘,我……”景轩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云娘,我告诉你,我与父亲曾经就是商人。”
“什么,你曾是商人?”
“没错。那会,我与父亲宋元时期走海上贸易之路,从中原出发去过各个国家,见到各地的风土人情。由于长期的对外贸易,我也渐渐学会了各国的语言与之交流。”景轩说着。云娘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传奇经历的男子。
“今日来的是爪哇国人。如果,我不出面,他就会轻视我们锦绣庄。一个真正能够吸引、得到传播的名店,就需要对外贸易。而我们锦绣庄还是欠缺的。这个男人去过很多国家,也会将我们江南丝绸带去各国。如果销量好,后面就会陆续有更多的外国使团来我们这里洽谈。那我们的丝绸就可以传播到世界各地。云娘,你难道不想吗?”景轩问着。
“景轩,我明白了。”云娘望着景轩,不由靠在了他的肩头。从这个男子的胸怀中,云娘深深的呼吸着。她这才知道,她是怕景轩就像突然的异国交流一样,太多的突然,然后又突然不在了身边。她害怕的是这个,害怕失去景轩。
“你们可不晓得,咱们应天城里最有名的就属锦绣庄。最近来这里买丝绸的各国使臣可是多的不得了。锦绣庄名气大啊。”应天城里这会四处称道着锦绣庄。
锦绣庄内也一时兴起了阿拉伯语言。“就是丝绸的意思。”景轩对着绣娘、织匠们说着。
大家都跟着念成一片。
“是。”大家蹩脚的念着,锦绣庄是欢笑一片。云大人看在眼里,对景轩更是满意。但细细想来,又不由狐疑起他真实的身份。
入夜,云娘独自一人在亭中轻轻的念着。
轩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云娘。云娘怔怔的看着景轩,夜月下,景轩疏朗高大的身子满满的入了眼来。
云娘笑了笑道:“这个是哈罗,我明白,可是另一个词,是什么?”
“是你,云娘,这是你的名字。”景轩看着云娘,又指向了夜色的天空。此时,在月亮的一旁有一片淡白色的云缓缓的移动着。
“嗯。”景轩同云娘坐在月光下慢慢的念着,又一阵小声的笑着。
就这样,云娘夜夜努力的学习着阿拉伯语,景轩时常站在一旁看着她。想到白日云娘要做着刺绣,夜间又努力学习异国语言,心中不由着更加怜惜着她。
“景轩大哥,你看我们说的对不对。”绣娘们渐渐的也都喜欢上景轩。景轩有礼有节的君子风范,也让锦绣庄的人们尊重不已。
“父亲大人,今日那个Ali又来了。因为景轩教会我说了阿拉伯语,我居然也能和Ali交流了。”云娘高兴说着,云大人也满意的笑着。尚风见了不免有些戚戚然,但也是打心里佩服景轩。
“好你这个景轩,懂这么多,都不教教兄弟我,太不够意思了。”尚风不满道。
“尚风兄,岂敢当。若你有想了解的,景轩一定知无不言。”
“哈哈哈。”他们二人朗声笑了起来。此时,尚风心中隐隐不安着,也许,云娘只有和景轩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吧。
天气,渐渐开始凉了。这日,云娘羞着对景轩道:“景轩,我有样东西给你。”说完,云娘就将一个素雅淡绿的香袋塞在了景轩的手中。景轩细细看着眼前精致小巧的香袋,而云娘缱绻着眸光正望着他。
“云娘,你的心意,我怎会不明呢?天气凉了,这是你亲手做的香袋里装着药材。可是……”景轩细细抚摸着香袋,那淡淡的药材味入了鼻来。这夜景轩久久不眠,将香袋反复打量了许久,默默的将它放入了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