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里,景轩不是酒肆买醉,就是云娘的住处外守望。那份无尽的思念苦苦折磨着景轩,也看在了红霞的眼中。红霞妒恨,满心痛与怜惜。
这日,锦衣卫又来了景宅。“景轩人呢?让他速速出来。大人有命,召他入宫办差。”
“红霞姑娘,糟了,糟了。”下人慌慌张张来报。
红霞眉头一紧,道,“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此时,景宅上下之事全由红霞安排着,她又俨然女主一般。看着床上喝的不省人事的景轩,她摇了摇头出了屋子。“哎哟,我说谁呢,是大人您呀。”红霞笑呵呵的迎上了前,锦衣卫不屑的看了看红霞一眼。
“大人啊,景轩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您看能不能……”红霞软语道。
锦衣卫撇了她一眼,不悦道:“皇上近日又为文字狱之事劳心。今日,我奉命要带景轩入宫听差。指挥使大人有命,若是景轩再有延误,就革职处置。你让他好好想想吧。”说完,锦衣卫不快的走了。
“哼,什么东西?如此嚣张。难道皇上对景轩已经有了微词?”红霞不由担心起来。赶紧入了屋子,见景轩醉醺醺的又喊着云娘。红霞顿时怒了。
“云娘,云娘,都是云娘,满脑子都是云娘。你若是念着云娘,你抢了她来得了,你看她是否会与你和好如初?景轩,你不要再想云娘了,你要恢复精神呀。”红霞喊着,拍着景轩的脸。
迷糊中,看得红霞映在眼前。景轩头疼道:“红霞,红霞你?”
“景轩,你醒醒好不好?好不好?宫中又来人传你入宫了。你若是终日这般消沉,皇上一旦怪罪,不仅仅没了官职,甚至还会死罪,难道你就不担心吗?景轩你醒醒,醒醒吧。不要再想云娘了,好不好?”红霞着急着,一边落了泪靠在景轩的胸膛上。
“走,走开,走开。我无所谓,无所谓。皇上革我职,杀了我也好。云娘不回到我身边,我活着也没了意思。你们走,你们都走。走,走,你们全部都走。”景轩叫嚷着将红霞和下人们赶了出去。
红霞想了一番子,便去了云娘的住处。
见红霞突然而至,云娘似乎明了她的来意。不待红霞开口,云娘便说道:“红霞姐,若你是替景轩来劝我回宅,就罢了。你知道的,我和景轩之间的事是不可能的了。”这看似淡淡之言,确是在内心生生撕扯着,这蚀骨的痛也只有云娘自己明白。
“云娘,我来不是求你回宅的。恰恰是,是,是,是求你,求你给景轩一条生路的。”红霞哭道。
“什么?要我给景轩一条生路?”云娘不解。
“是的,是的,云娘,你给景轩一条生路吧。景轩忘不了你,虽然你拒绝了同他回宅。但是,他依然不死心,等着你、盼着你回头,盼着你给你们的爱情一条活路。景轩时常在你屋外远远望着你。你知道吗?”
云娘愣住了。多少个日子,她也在思念着景轩,竟没想到这思念的人也就在屋外守望着她。“他,真的,真的,来过吗?”云娘内心一阵刺痛。
“云娘啊,云娘,我求求你了。不要在念着景轩了,既然你们都没了情分。”红霞捉着云娘乞求着。“我知道,你和景轩是非常非常的相爱,我也明白景轩忘不了你。他现在,在放弃着自己,放弃着一切。他终日沉浸在痛苦中,不去入宫当值。如今皇上已经颇有微词,欲要革他的职,甚至还会要他性命。我知道,现在能让他死心,重新振作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云娘了。你若对景轩还有情,就让他死心好不好?也只有他死心了,才会重新振作,才不会让皇上怪罪下来啊。”红霞苦苦的说着。
云娘怔了怔,她内心挣扎着。“我,我又如何救得了他呢?我自己都苦苦着,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啊。其实,景轩不当这锦衣卫也好。那些被捉的人都无辜惨遭锦衣卫的迫害,不做锦衣卫也好啊。”
“不,不,云娘,请你相信我,景轩做锦衣卫并未做过坏事。他,他只是,只是。哎,算了,我只是要你明白,景轩在锦衣卫中举足轻重,掌握了朝廷许多秘密,皇上若是迁怒他,不但革职必是要置他于死地啊。就算皇上不置他,民间多少百姓、官员都恨极了锦衣卫。面对一个没有了职位的锦衣卫百户,你可以想象景轩将是四处危机啊。”红霞字字在理,云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云娘摇了摇头,叹息着,“人啊,终是这般。选择了一条路,做了一件事,往往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就像明知道错了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否则停下来将是无安身之境,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亦如我爱他却又离开他一般,已经不能回头了。他伤害了我的家人,我们的情缘不能再回到往日了。”
云娘缓缓从怀中掏出红豆树织物,说道:“将这个交予景轩吧。从此我和他之间的所有情仇爱恨,如同这退还的红豆树织物再无瓜葛了。”云娘又欲取下腰上的夫妻结。忽然间,云娘的手颤抖了。她抚摸着夫妻结,那与景轩发丝交织缠绕、缠绵悱恻之物。“这,这夫妻结还是由我亲手交给他吧。夫妻结,夫妻契约,也只有我和他亲自解了去。”
待红霞接过红豆树织物,云娘哽咽道:“拿去还了景轩吧。走吧,走吧。”说着,云娘回了屋。
揣着这见证景轩与云娘爱情的信物,红霞一路心事重重回了景宅。
“不,还是得将这烧了去。物在人亦在。留得物在,景轩若看得,又怎会轻易作罢?”这边正想着,红霞进了屋中。顿时满屋子酒气刺鼻的而来,景轩正喝着酒一边大笔泼墨着。红霞吃惊道:“景轩,你在作何?”
“红霞你过来,你看看我做的画像,像不像云娘?像不像云娘?”听着景轩说的,红霞很是诧异。只见景轩又吞了一口酒转悠了几步。于是,红霞凑近身子一瞧,竟见那画中的女子形态清丽温婉,岂不正是云娘吗?红霞惊讶的望着,惊讶的摇着头。一时间,她明白了,云娘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刻在了景轩的心中,即使烧去了他与云娘的信物又能如何?云娘在景轩的心中是永远抹不去了。红霞忽然怒了,她怨怒着云娘可以这么轻易的得到景轩的爱。而任凭她做什么都无法得到景轩全心全意的爱。
红霞一把上前扯过了画纸,如同发了疯般拼命的撕扯着画纸。“我撕了它,看你还怎么想她,想那个该死的云娘。”
“不,不,不,你松手,你松手。”景轩急呼道,着急的夺过撕碎的画纸。“不不不,为何?为何?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云娘,云娘啊。”景轩痛哭了起来,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红霞顿时也落了泪。
“你不能撕掉它,它是我想念云娘之物。你不能撕碎它,不能撕碎它呀。没有这些可以想念的,我等于死了,我等于死了,等于死了啊。”红霞听着哭着,紧紧抱住了景轩。
“好好好,景轩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不撕,我不撕了。我不撕掉你对云娘的爱,不毁掉你们的记忆了。”
景轩的痛也是红霞的痛,怀中,云娘那退还的红豆树织物灼痛着红霞的心。红霞抹着泪藏起了织物。她望着景轩不觉说着,“景轩,我去见过云娘了。你知道吗?云娘现在处境很危险。或许你还不知道,多日前,锦衣卫曾去调查过云娘。”
“什么?”景轩忽然一个激灵酒醒了半分。“你说什么,锦衣卫去调查过云娘?你说明白些。”景轩着急道。
红霞看着景轩,明白只有云娘遭遇危险才能令他恢复神智。也只有为了保护云娘,景轩才能重新振作。红霞点点头,缓缓道:“锦衣卫怀疑云娘就是当年的云家小姐。如今,你终日浑浑噩噩,皇上对你颇有微词,欲要革你的职。若是这样,到时锦衣卫调查云娘更是肆无忌惮。我只能将这些告诉你,你若是要保护云娘,你就要清醒过来。还有,你难道忘记了,你入锦衣卫是为了保护一些无辜的人。你记得么?”见红霞说的,景轩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日一早,“大人,大人,景轩来了,他来了。”一锦衣卫慌慌张张道。
“哦,他竟来了。我还正准备向皇上禀报革了他的职呢。哼。”蒋瓛有些惊讶。
这边,就见景轩阔步进了锦衣卫衙门。他冷冷的看了看锦衣卫们,沉声道:“这些日子,你们三番两次打扰我宅上。难道不把我这个百户放在眼里了?”一旁的锦衣卫们听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哈哈,景轩来啦。你身子好些了么?哎,没法子,皇上催着我们交差。你又是捉拿犯人的好手,这哪能少了你呀?”蒋瓛大笑着走了出来,一边不悦的想着。当年景轩借捉拿岳丈云大人“大义灭亲”之举,深得皇上信任。加之景轩又有太子朱标做靠山。他这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一直不能拿这身份始终可疑的景轩怎样。本想此番借景轩迟迟不来宫中当差,在皇上面前诋毁景轩。谁知自己的话,哪有贵妃娘娘的枕边风好。皇上对景轩一会生气一会和缓。蒋瓛自知拿景轩无法。如今,见景轩又飞扬跋扈的回了宫中,蒋瓛也只好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