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到了高潮之后的部分,日子也就不长不短地过去了一大半。难得有几天放晴的天,如今又只是雨连绵,连成了往昔不断的相思。你在华年里露出一个优美的剪影,提着装满一整个夏日艳阳天的荷花做出的篮子途径我的菱花镜,掉落了片片衣袂。香肩上的红颜独酌一杯泪水,却遗忘了原本的风流。
韶丽并未感觉如何,换上了常见的红外套,里面一件打底的白衬衫。初秋时节雨水也不过断断续续却容易感染风寒,往常听人说姑娘家的身子弱,还是要多多注意。故她没有选择露出漂亮肌肤的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褐色的小皮鞋。走到镜子前面转一圈,镜中人由于穿着更衬出白皙细嫩了。里头的白色与长裤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是风华依旧,年轻的味道犹深。往常她总是一副倦怠的神情,并未发觉自己的容易是多么倾国倾城。而今一看也便明了沈梁那般冷清的人为何情衷于此——这不仅仅是个好皮囊,更有一股灵气在里面。活生生宛如在流年里浮动的暗香盈袖,将一轮销魂的月光隐没在眉宇间。而更是几千年前被称为盛极一时的绿洲的楼兰里掩埋着的那个头插鸟羽,胸前簇花的新娘,都流转着一种不知名曰何的风韵。
外头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绵长的如同一个幻境。头上素净的油纸伞拦下了寂寞,反倒留下一段甚是寂静的故事。到了这碧螺的报亭里,瞧见了新一期的《葵心林忆》,封面是一张水墨气息浓郁的画面——一片深幽的绿竹林里蕴含着一位同样碧绿的姑娘。她指尖的温存轻轻划过,第一遇便是言析的诗,上面有一段引子,是他非常喜欢的作家的一句话。“你知道我怕黑,怕虫子,怕痛……怕很多。可是你始终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我最终没能嫁给你”。这样简单的话语却总是叫韶丽难过,纵然是没有华丽的词藻却直白地深入人心。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本杂志,坐在路旁的长椅上静静翻看。
突然感觉眼前有一个影子覆上,小声地说“嘿……”。她蓦然抬头,面前的这个人眉目同沈梁一般好看,但是却要比他温柔的多。“韶丽麽?”他像是以最最难得的年少出现的形象,挺拔的鼻梁上印刻着的是宛如一潭随时惊奇波澜的湖水,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带着俏皮的意味,如今也是终于明白了锁颜在青葱岁月之中为何要深深迷恋上他。“是。只是略有疑问,你为何认得我呢。”他的黑色风衣显得格外俊美,笑起来毫不在意地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齿——“想来你是忘了罢,我原同你是见过的。”
“当时我看见你坐在马路上哭,就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着迷的气质,且一袭红衣即使抛头露面也是美丽的。而多次的以诗为话也是更确定了如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姑娘是多么难得!或许亦不过是觉得,当你出现时我就知道了。”他微笑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与韶丽,那上面只有一个字“谶”。“韶丽姑娘,我一时间忘记了这个字怎么读,此次便是也顺便问问你。可是chan?”。韶丽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似乎从前读《红楼梦》见过这个字,意味悲伤的预言,嗯……“我认得的,是读chen。”而言析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很喜欢笑,开朗的模样足以叫人难以忘记!她或许是多愁善感的,觉得经他的口中说出就格外的难过。一瞬间韶丽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想要同锁颜那般放声大哭却又无能为力,根本就没有泪水得以挥霍。
言析紧挨着韶丽坐下来,顺手翻起了《葵心林忆》,当他进入思考的时候会皱眉,可是这般的模样确实是应了“眉目情深”四个字。他转而又说,“在下感觉与姑娘有一面之缘,故希望能够与姑娘成为挚友,无关风月之类。纵然姑娘的美貌实在是难得,可是姑娘的文思更可贵。”韶丽笑而不语静静听他说着,他的嗓音是富有磁性的,听起来都是一种享受。“但愿此生若能够换来一次擦肩,已不枉了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她终于缓缓道——“是。北风的好文笔依旧是叫人佩服。”
他突发奇想,惊喜地对韶丽说“下一次能不能在杂志上举行一个吟诗会啊,就如同红楼梦里的桃花社一般?只是可以不论韵律平仄,只是随心所作,不受禁锢。”韶丽低眉一想,觉得此番建议的确是妙中之妙,不妨同温琛一起商量,顺了他的意。
“你认得锁颜麽?觉得她如何。”
“自是不错的。但是未曾深交,故亦并非熟悉。同窗三年罢了。”
想来时光翩翩,蕴藏了无数奇妙的故事,却敌不过一个你。槎枒的誰无声静默在雨里,遗落了过往的温柔的忧伤。言析如此,韶丽如此,每个被人称为所谓传奇的人都如此。褪去满身的繁华后,你看见了什么——都显得那样空洞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