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蓝色是独属于这个仿佛没有丝毫悬念的夏日的。一片湛蓝得堪比天空的颜色,在日光倾城下微微泛着银白的光,像是誰长长的睫毛染上了绵长闪亮的春雨。年少的他曾经的他温柔善良如一日的他缓缓开口:我向来都是喜欢天空与大海的,这样广阔的气息呢。
不错的,便是你的性格。仿佛可以吞并山海般的华美之气,倒亦不妨比作说是凝结在月亮旁边的月华罢。明黄的颜色纵然是不比那些白与蓝交织色彩差半分的,可惜太明媚了同那些个嫩绿一般,是会惹刺眼的呢。
然,淡泊宁静如你的人,怎麽可能甘于沦陷在这一片波澜之中,哪怕最后它终将归于平静,但是你不要。其实呀,你追求的不过仅仅是那自由罢了。罢了麽?其实都明了这代价是多么重的,冲不出这平凡的躯壳罢。那么便只有同灵魂对话,手执一支小小的笔,铺上一张泛黄的纸,写下你所有的少年路。
但亦只是你罢了,并非所有人都是你。
不出几日便是立秋了,终究是留不住夏日的麽,萧瑟之意深入骨髓,谁能有办法求得一袋解药?北平更是身处北方,这秋天只得是来的更快了。其实把地图缩小来一看,从上海到北京亦不过是几个厘米的距离罢了。只需要几天的连夜赶路罢了。
他,蔡风梦只身一人来到北方。或许不是为了忘怀什么,不是为了想念什么,若他自己说得话——不过是寻条出路罢了。除了他自己恐怕目前是无第二人知晓这一路他究竟如何走过来的了……
那日信中一别后,择日他便收拾好了行李——说是行李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几件创穿的衣裳与鞋子罢了。哦对了,还有那他自个儿视为生命的二胡。虽然说是同琴店老板借来的,但好歹也跟了他三五年了,那老板自是善良的老头儿,便作为了赠别的礼物给他了罢。他途经江苏的时候特意留意了那儿的水,清的好似天上的圣水!莫不是如同织女一般偶然下凡而来的?倒是否是苦了它呢。
刚到北平时尚未找着落脚的地方儿,自然很是着急的,于是向来不拘小节的他依旧如同从前一般待在逼仄的小巷子里,可是不是常说那厚密繁多的绿叶依旧无法掩埋遮盖流光的珍珠麽?他亦是依旧如从前一般,常去天桥下拉二胡,然后总会换的许多人的赞赏与掌声。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惜了那地方已经不同他生长的江南上海了。其实风梦还是会忘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地,有的时候便是记得过了这桥再左转再左转继续直走就可以回到熟悉的琴店了,如今只是还有“犯傻”的时候。
他那日便是闹了笑话,错把一位身着紫兰色衣裳的身材苗条、长发飘飘的女子认为了韶丽,只拍那人肩膀,愉快地喊道“韶丽!你也在这儿莫!”。而对上自己眼睛的却并非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这是一双陌生的、受了惊吓的眼睛。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了声抱歉。转身边走边想:是呀,韶丽怎么可能会穿这般深色的衣裳,她从来都是梦里那个风华绝代、百年如一日年轻的奇女子啊!
呵,怕是那时的他依旧是忘了自个儿所在的是时常刮来沙尘暴的北京,远离了江南的梅雨季节可是一份惊喜莫?
固执地未去好好跟韶丽有一份告别,哪怕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也好啊。他是在后悔了莫?我想是的罢。他突然想要与她来一场千里的告别,只希望莫要平添出一丝一缕的遗憾了。那封自己情真意切的信不知道她是否拆开来仔细读了,莫要依了她一贯的潇洒性子。其实他们之间隐隐是有相似之处的罢——表面看上去都是潇洒决然的,可是暗地里又不知道是否会偷偷后悔呢?旁人自是无法了解的。难道真的是“宿命天定”麽,他们终究是相克的,无法相互磨平对方的棱角。
他自是不轻易说出“爱”的,除非真的是达到了痴情的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
这儿的天空为何仿佛都是布满了阴云的,不是常说北方的天空更为明朗清澈麽。传言莫。但是往常小的时候都不如此感觉的。
诗情画意倘若真真只在江南,蓦然回首怎却不见了从前的踪迹。
风梦再次拿出二胡,那般沙哑的声音并非是心境辽阔之人、云淡风轻之人所能拉起的。
像是一首唱到一半却突然哽咽在喉咙里的歌,虽然别人唱起来轻快悦耳,怎的反倒经过他的心思便成了异常哀愁的。其实人人都不糊涂,但是装作糊涂总比清醒要好得多了罢!
本是在不应该惆怅悲哀的年代却有了不符合这个时候的视野,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难得的什麽呢?芳华容颜还是忧思百结抑或是一场一生只有一次的祭礼?
万古愁如何销得半世繁华,莫不是你衣袖上不改的霖铃。
且听长恨歌有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苦些也罢,免得到时候空对镜子落泪。倒是爱了,眼角的泪痣便会若隐若现地宛若终年不散的深山大雾。你走的进去莫?莫要迷了路,连手里紧握着的那盏花灯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