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人归后,点起的灯似乎成了这个夜晚唯一明黄的点缀。何尝未想过掌灯引那迷路人回家,静静站在巷口,不带来一丝一毫的尘土气息,只罢风吹过长发温柔过书画。亦可能撑竹伞守候在屋内,温一杯热茶,只是给予那丝丝缕缕的情意。然终不过想象,现实却是一片荒芜。当然梦境不一定并非现实,俗话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想往呢。
借着这一片明朗的月色,放心不下刘馨冉所以夜归的朱盟心碰巧走那爱嚼舌根的浣衣女旁过,便听见一声声说着什么朱夫人要疯了活不长了之类的话……一怒之下走到她们身旁,大吼:“不好好干活莫!”似乎是把那三五个柔弱年幼的女子吓坏了,个个都低下了头,欲责罚的时候袅雪跑来了——这儿媳妇可真瘦啊,在风里摇摇晃晃地叫人看得心惊胆颤!“公公、公公,我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了,怎得直唤小梅作女儿?且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成了‘小梅’?”。
顾不上了那几个女子,便同袅雪来到了卧室前。穿过好几个走廊,隐隐约约传来了刘馨冉的声音,婉转得在这个万籁寂静的夜晚稍显刺耳与突兀。推门而入,小梅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刘馨冉的怀里。虽然不觉错愕,但这的确是他见过刘馨冉以来所感受到的最温暖的笑。还未开口,她便直唤朱盟心“小梅,累了罢,快来娘这里!”而似乎小梅已经入睡了,也是,她从小就来这儿,不如不打扰她罢。
“馨儿,你怎么了?”她却是一脸茫然,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宠溺——“小梅说哪的傻话呢?快来,你困了吧?”。朱盟心察觉到此事并非是“疯了”这么简单,他记得自己与刘馨冉并未有过一儿半女的啊,索性套套她的话:“小梅怎得是你亲生的?”。
“你不是小梅?!你不会是想要害我的孩子罢!当然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惜呀……我的丈夫去得早啦……”随后她又啜泣起来,朱盟心却不明白了,她难道是再嫁莫?未听父母亲曾经提起过啊。再者说了,父亲一定也不会给他挑个这样的媳妇!
“没。你的丈夫是誰?”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让我想想!”刘馨冉蹙眉,思索了半天却换来了头疼欲裂的感觉,死捂住脑袋,还不忘护着手里的小梅,就像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常有的举动。“我记不得了。小梅,你快来睡罢,时间不早了哩!”。这……朱盟心深感无奈,不是刚才说不是小梅莫。再说他的模样又与小梅哪点相似了!……
经不住她的“折磨”,朱盟心带着疑问拂袖而去,忽略了身后她的一声声挽留。纵然心如刀绞,亦不能不明不白地让此事随风掩埋在灰尘里!“彦翾!限你三日之内查处馨……刘馨冉的身份,她的故居之类。”“是,我知道了。”他的办事能力一向都是极强的,所以不必叫人担心。
“只是待三日之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呢?我又能否在这内从馨儿的口中得知些什麽呢?”最后他的话便如此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中,不见了下文。
旧梦旧人旧光景,依稀不散细雨乱。
暂且抛了把金樽的闲情,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他躺在一轮月色里,迷迷蒙蒙地睡去了,只是人能眠,心怎休?尘世浮云只得更扰人啊,真是“行不得也哥哥”……是鹧鸪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