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夏末了,日子竟也就混混沌沌的过去了。倒不是没有看过沈梁的说辞,但依旧曾经那般冷淡,她当时与他仅仅不过一个青瓷的距离,只觉得隔咫尺。宛如孕育着水雾的湖面,如履薄冰麽。这段话让她回味已久,她从未想过沈梁的语气也能说出此般深情的话儿:我觉得倘若你不爱我的话,我又何苦傻傻等在原地等你回头,指不定都要等到我哪天你才会记起我呢。所以啊,我觉得我有必要忘掉你的,就当作是错过了罢,或者初次相识而已。至于锁颜想来一定是你的好朋友罢,毕竟她多多少少是有点像你的。
韶丽安静站着,不说话儿,悄悄地望向那一张不起波澜又让袅雪等痴迷的脸——是古书里的江南少年都应该有着的素净脸庞,一袭青衫啊,时而忧愁的心绪啊。他始终是以干净的模样出现的,不带任何普通人的嘈杂,一副睿智的模样。最多能够掀起几次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悸动,谁低眉后便又遗忘在本就应该属于他的江南烟雨古书画里。终究二人是没有这个桃花命的,但是没有桃花,荷花如何,枯荷又如何。
记得琅琊金羽的梦里燃起的几缕青烟否,他用通晓易懂的唱腔唱出来了,略微停顿了几秒,但是却已经失去了上一秒的意境。也罢,不是说隔了岸之后,哪怕其间是一江春水也会被淹没而窒息的。百转千回后的潸然泪下,你最后还是空了枕边人。没有后悔与不后悔这一言的。
她是明了他不可能释怀的,纵然是不曾爱过他的自己亦难免会有些许难过,竟然和锁颜在一起了麽。痕迹、痕迹,一抹清风过也会有面颊的依恋,更何况这绵长如斯的青丝了。可是真的能够假装麽,许多人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肝肠寸断呢?
沈梁偶尔会有这样宁静的想法,她就是一只猫。而且偏偏是一只外表就不怎么温顺的猫,但是自己很怀念她温顺的那些个日子。如今算是被抓伤过吧,每当看见那群野猫慵懒半眯着眼晒太阳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弄伤行人,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到她。其实都是一样的罢。不过做最好的自己就够了,他是爱她的,即使像他这样的人或许根本就不配拥有爱。幸好是因为年轻的缘故,他还有足够的气力去爱另一个江南姑娘,生动的。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脆弱单薄的心,那颗原本水灵灵儿的心,又或者,她根本就从未爱过自己。
韶丽走时正好碰着锁颜来找沈梁,她笑得格外开心像是北方的红高粱的模样,亦是这个年纪里应该有着得笑颜——再看看自己,整日很少难得欢乐的时刻,都像是缺了水一般,这个水是同氧气一般必不可少的。每每的愁容锁面,不过是由内心滋长出来的罢了并非假装深沉之类的。
“沈梁,你们认识罢!”她的语气全是甜腻的。
“是的,锁颜。”他的语气全是温柔的多了几丝暖意。
“我去看旗袍了,韶姐姐再见!”她每次来都要看看他的劳动成果。
他还是他,不过她不是她了。
“那我也先走了,沈梁、锁颜有空你们一起来玩。”韶丽不知是有意或者无意地加重了“你们”这两个字,说得的确是他们。她忘不了港口的《月出》,但亦不可能爱上沈梁,最多的、最多的,不过是依赖,甚至都称不上“恋”。似乎她早就习惯了被人去爱,要让她爱上别人若不是真的动心是不可能的。
最先转过身去的是沈梁,他面带笑容地和锁颜说着什么,锁颜很认真的指着一件绿色的旗袍像是在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无论他听与否,此时此刻他们的灵魂仅仅相依。然后韶丽无意看到锁颜慢慢地放下自己疲惫了一天的脑袋,依偎在沈梁怀里,不知不觉想起了朱飞的外套,似乎是一样的气息呢……空气里弥漫开得,叫做“幸福”。
韶丽醒来时躺在床上,她慢慢回想“方才”的事情,是梦境麽还是现实?她不愿意去想了,即使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她的面容又重新贴上了朱飞的外套,是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