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一听心急如火烧烟熏般难受,直奔临渊堂而去,院中已是空空如也,那丛茂盛的翠竹仍然挺立于斯,辛正挨个房门打开后全不见人,想必连丫鬟仆役也是逃得逃、遣得遣了,只有自己书房中那幅韩熙载夜宴图还放在书桌之上,辛正见了,才想见吴秋雨说的话,父母留了封信在辛月手上,于是直奔御风堂而去,拐过小门差点撞上来人。
辛正一看,正是辛月带着李百民和辛丑二人。
“五哥,四娘留给你的信。”
辛正接过以后连忙拆开,果然是母亲的笔迹,吕若昭与辛正有些往来信件,孤身在外学艺,这些信还不知看过多少遍,所以一看便认得,想必也是走得匆忙,字迹有些许潦草。
“正儿,娘陪着爹出门远游,不必挂念,若有事情,便即归来”,虽然只短短几句话,辛正前后看了几遍,辛月见状连忙劝说。
“五哥,四叔心情不好,四婶陪着四叔外出疏散心结,也是好事,比在府中整日郁郁更要强些”。
辛正听她如此说倒也在理,“月妹妹,我娘可有其他话留下”。
“不曾留下,走得太过匆忙,且只带了流云一人,其余陪嫁的丫鬟小厮全打发回吕府的了,辛府配的奴仆也全打发走了。”
辛正还有些不解,又问了辛丑,才知道辛丑并未见到自己父母,心中实在苦闷,辛月还在开解,辛正喃喃,“如今我还能做些什么?”
话未说完,吴秋雨急匆匆地跑过说道,“正少爷,出事了?”
“又出了何事?”辛月连忙问道。
“三爷和三夫人带着全家去了新买的宅子,没曾想刚刚招贼,还下重手杀了三夫人和四少爷,还重伤了七少爷,辛亏三爷六少爷不在新宅子里边。”吴秋雨气喘吁吁说道。
辛正和辛月一听也是惊呆了,吴秋雨像以为二人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辛正、辛月、辛丑和李百民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吴秋雨只好退下。
辛月本以为辛正急着前去相看,却见他原地未动,“五哥,你不去看看。”
“月儿,你不觉着这事蹊跷,三娘定与大伯之死有关,贼人入府,必为寻财,杀一个富人和一个公子哥儿作什么?”
李百民点头道,“正公子说得有道理,那日大爷的下毒案审得糊里糊涂,然而再糊涂的人也察觉出来,这案子与三房、二房多少都有些干系,然而内阁和宫中突然就定了案,把所有案情全推到恒二老爷身上。”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四处奔波也是徒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指人,辛府是败了,但于我却是物极必反,我倒可以心无杂念出手。”辛正坚定说道。
辛月这次面露笑容,辛正头一回见她笑得如此真情实意,不得不说笑得极美,“五哥,辛府这么大冤家未解”,辛正也回了一笑,有得忙了。
“李兄,你与分栈掌柜曾唤鸣联络一下,我要进一趟宫”,李百民听他有明令,命前去安排。
“丑叔,我有一事问你?”
“正公子请说?”
“你可知道,害我大伯、易容成我堂哥辛周妻子许氏的木氏,正是你的夫人”,辛正说完,见辛丑脸色突变,想着果然不假,这几日奔走,一直未有机会问及此事。
“正公子,何有此问,我妻子不是在春秋堂好好的吗?”
“别人没见过,那日你被我和李百民从黄府外面小巷中掳走,回头在半圆客栈京城分栈中,你妻子、母亲和你的儿子不是与你相认了吗?”
“公子你所言不假,然而我妻子好好的,怎么会来害大爷呢?”
“你听我说,祖父驾鹤那日,我们已然抓住了木氏,卸掉易容伪装后,我亲眼看见,那个木氏便是你的妻子,其他人没见过,我却是两次亲见,难道你还有疑惑不成?”
“正公子,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夫,相熟不过夫妻,我怎么会认错我自己的妻子?”
辛月见他还是不承认,如此口头相争也不是道理,“五哥,那木氏我也见了,虽比许氏嫂嫂年长些,但是辛丑之妻怎么说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能易容成二十岁模样,况且那日木氏我也见了,决没如此之老。”
辛正早见了辛丑脸色变化,想必其中有必有秘密,辛月所说不假,年龄上不对,但是二人容貌却是极为相似,或为孪生姐妹,年龄也是不对。
“丑叔,你一定有些事瞒着我。”
辛丑扑通一声跪在辛正面前,“正公子,我那发妻确实不是正公子你所说之人,但我妻子确实姓木不假,我之所以瞒着公子,是因为我那发妻也乃是蜀国百夷人。”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为何要瞒。”这次连辛月也起了疑心。
“不是我要瞒,当年她曾是蜀地的细作,只是她是木家人中地位极地的府上出来的,因此才会成了细作,也是年轻时的荒唐事,那时我还未到辛府为奴,老老实实的一个庄户人,一日我赶早到城里卖些地里产的青菜,那日生意特别好,我天没亮出的门,刚到城里便卖个干净,回家时在城南二里地外碰到了她倒在路边草丛里,于是便带回家医治,她伤得确实不轻,我老母也是心善之人,决意留下她,她为报我救命之恩,便嫁给了我,没想她身子极弱,我是卖了田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她治病也是不够,然而结发之妻不可弃,无奈之下才到辛府为奴。”
“城里富贵人家如此之多,为何你偏偏选中了我们辛府?”辛正追问道。
“这…这…”辛丑满脸通红却说不下去,辛正说道,“是她让你来辛府为奴的?”
“是的。”辛丑低下头说道。
“于是你便成了黄府的细作,窥探我辛家的消息。”辛正想起了他以往行事,联系起来问道。
“正公子,真不是如此,她从未让我给黄府传递消息,我为黄府传递辛府之事,也是因为黄国公拿了他们老少三人,我才被迫如此,且自此我便不曾见过他们祖孙三人,直到那日我被你拿到京城分栈中,多年来才得相见,那日我也曾问他,为何让我到辛府为奴之事,她只说是辛府慈善又富贵,不会苛待下人才如此安排,况且我想她病好之后如同废人,从未与木家的人再有过联系。”
那日在分栈中他们夫妻团聚、一家人多年不见,该有共享天伦之乐,辛丑却急匆匆地来寻他说事,此人身上该仍有未解之谜,然而她妻子被春秋堂收留,轻易也是脱不得身的,怎么又会出现在辛府,其中该仍有未查清之处,该去春秋堂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