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堂作为江湖大帮,自然有其严谨的赏罚之制,对于背叛、淫、贪处以极刑,即是处死,对于犯铁则之人,处以刀洞戒、鞭戒、口戒、雷鸣戒等九种戒刑,只是惩戒,留给犯忌之人一条生路,以戒之以心、戒之以口、戒之以身。
刀洞戒,春秋堂之人皆知道,对于违背门规戒条之人的一种刑法,分别有金刀、银刀、铁刀三刀,在人四肢穿过,三刀六洞直穿筋脉,受刑之人痊愈后行走如常,但是武艺全废,或是只能做些粗使杂活,或是只能做些文职,运气好的又不乏智谋,能归入明策阁下。
众人一听瞿奉取刀洞戒,不免觉着刑罚过重,京城分栈掌柜乃是侯客卿,见负责刑责的弟子用刑盘送上戒刀,心中实在不忍,他方脸大耳,要不是在此处见着,真以为是街市上的一个寻常店铺的掌柜。
“总掌柜,属下认为,李百民屡有功劳,今日推测也有些道理,望念及他十余年辛苦,从轻责罚。”侯客卿说完,曾唤鸣也一同跪下求情,堂上半圆客沾染弟子连辛正也一同下跪。
“侯客卿,你身为京城分栈的掌柜,就是如此纵容下属的吗?”瞿奉喝道。
“欧掌门说了,那辛周就在北固山黄国公的别院之中,欧掌门救他幼子时本欲一同救他出来,他却十分不愿,这本就十分可疑。”
辛正本来不愿,此事涉及辛府清誉,然而若认了此罪,李百民难免受此重刑。犹豫间却是欧剑飞起身讲道,“我那日趁别院中商山派防范松懈,救下这小儿,辛周不愿与我同走却是实情,但是其也无与商山派勾结的迹象,也是实情。”
“若非如此,派去的弟子全部被杀,而辛周完好无损,因此才推测其投靠,且欧掌门说了,他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他离开辛府时,辛成璧只是中毒然而却未死,必是商山派或是黄国公府的人告知,他因此不愿离去,且言语之中存了恨意,如此种种,才有推测其投靠商山的推测。”侯客卿解释了番,倒是前后连贯,口才不凡,连辛正也是心中佩服,无从辩驳。
“侯客卿,你就是如此带领京城客栈的弟子的吗?”总掌门程天问低低一声传来,声音虽然不大然而不怒自威,“事情分因果,这是明策阁推理决策的手段,然而对于半圆客栈而言,只需提供事实,对于此事,不要狡辩,辛周从未说过投靠商山,你们也没有其他佐证。”
侯客卿见是总掌门发话,已不敢再理论,说到底,还是李百民推测。
“请金刀”,瞿奉玉簪笼起的花白头发下面神情严肃,一缕近日少见的阳光照在他黑袍之上,金线反出的光亮似是要把整个黑袍切成数块。
“且慢!”
“弟子求情,请总掌门、总掌柜一听。”李百民已经伸出双手就刑,金刀离他左臂只两雨距离,马上就要透过臂弯曲池要穴,行刑弟子硬是止住了才没有扎下。
“辛正,你难道没听到我刚才所言吗,你也是半圆客栈弟子,念你新入栈中,不加追究,勿要多言。”瞿奉斥道。
“总掌柜,我有紫玉令在身,李百民助我联系栈中,半圆客栈该有先例,如事出不得已,一干奖惩先以紫玉令为要,紫玉令任务达成后再行奖惩,如今伤了李百民,便如伤我左膀右臂,且眼下正是关键时候,我非求总掌柜不罚,是待完成紫玉令之事后再行刑。”
瞿奉略一思索,“确如你所说,半圆客栈却有此例,但我可另行派人助你。”
“紫玉令所涉要务不是三言两语可讲清,另换他人也不是不可,然而事情紧急,千头万续,重新磨后需要时日,然而刻不容缓,请总掌柜三思。”
瞿奉听了,拿眼看程总掌门,见他点头准许,才道,“如你所言,先暂缓刀洞戒,然而李百民此罪不免事成之后再责,然而为免枉言再惹是非,败坏半圆客栈声誉,先行口刑,你可有异议?”
辛正看了看李百民,这是要行两次刑,李百民见辛正疑虑,他再粗心,也知辛正想他来日将恐功抵过,便点头应了。
“行刑”,瞿奉一声令下,行刑弟子令取了一只长针,较一般细针粗出数倍,一声惨叫,李百民口角一丝鲜血流出,原来口刑是原针自左腮穿过,透过舌中,又从右腮透出,此刑虽然不似刀洞之刑狠利,然而舌是五味之要,敏感异常,人若平身误咬自己舌头也是痛彻心底,好在行刑弟子干净利落,少了几分挣扎。
李百民含着血谢了恩。
“侯客卿御下不严,即日免掉京城分栈掌柜之职,由曾唤鸣暂代此职,侯客卿留用分栈”,瞿奉又说道,侯客卿和曾唤鸣不敢违拗。
“辛正,你带着李百民回去吧。”
辛正道,“总掌柜,弟子还有一事想问?”
“你说。”
“那日我外祖在京郊遇袭,来人可是商山派的?”
“是商山派,他们声东击西,连我们也没有赶得上相助,好在吕老先生的护卫全力相护,后来查实,却是齐品带人所为。”
“齐品是齐国公之女、又是商山派掌门,他们调虎离山,这厢我父母离去,后面就有人来劫木氏,那东方化吉又把我大伯母他们引开,可查到此二人是何人?”
“引开你和辛月的人正是我派弃徒冯应泉,现已是商山派副掌门,至于那东方化吉是何人,曾唤鸣已经在查,不久便有消息。”
“辛正,那东方化吉是宫中一个太监,皇帝上次私下命我查了丁敖,此人是黄齐二府之人无疑,然而东方化吉此人在宫中多年,一直未露声色,一时间倒是很难查准,只是有人发现,有个医女与他多次密谈,而这个医女在你靖虚公主殁了的那日,也一同死在风华阁中。”曾唤鸣说道。
“据此,我们推断,东方化吉也是商山派的人,而那医女那日或是行凶之人。后来他跟你大伯母刀氏面前承认自己是杀死靖虚公主之人,我想以辛国公的身手,他必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潜入风华阁、当着你祖父之面行兄,多半行凶这人就是那名医女,而以推碑手重伤靖虚公主之人,该就是东方化吉此人。”欧剑飞说道。
“如此说来,东方化吉竟然会推碑手?”
“正是如此,我等还疑心,他可能是当年大夏国名将东方傲的后人,东方傲死于你先祖手中,而当时你先祖开国辛国公所用的正是推碑手。”